那雨实在是太大,阿福一时也走不得。云郁精神有些萎靡,一直蜷在她怀里不做声。阿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脸有点发烫。
阿福感觉他好像生病了,低声问道:“你觉得热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有些疲倦地摇头:“累。想睡觉,又睡不着。一躺下,脑子里就嗡嗡的,浑身像漂浮着。可能是最近太累。”
阿福问:“晚上吃了什么?”
云郁摇头。
阿福道:“晚上没吃东西吗?”
他说:“没胃口。从早到晚都是事儿,心烦。”
阿福说:“再烦也要吃饭呀。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常年都是这样,心情烦闷,食欲不振,失眠,早就习惯了,因此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阿福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又摸了自己,感觉他是有点烫,说:“要不让御医过来看看?”
云郁摇头:“别了,朕没病都要让他们给治死了。”
阿福看他烧的不算厉害,可能是着了风,便扶他躺下,拿被子给他身子捂着。外殿有火炉子,生着火,阿福用小火给他熬了一点粥。怕他吃不下腻的,就放了一点葱丝和姜丝,熬的香香的,端到床前来给他吃。
他其实好久都没怎么认真吃过东西了,只有她在的时候,他才感觉食物有滋味一点。吃了小碗粥,他有些倦了,阿福抚着他,说:“累就睡吧。”
他身上有点汗湿了,她拿湿热的棉巾给他擦了擦。摸到他身上时,她感觉他又瘦了,摸着全是骨头。这么高的个子,瘦的跟个美人灯似的。她坐在枕边摸着他头,哄他睡。
那头落英听到韩福儿进了宫,就坐不住,生气说:“他把那个贱人召进宫里来了。”
韩福儿自进了太华殿,就没有出来,落英忍气吞声地洗了澡,坐在镜子前梳头。一边梳,一边让小太监盯着那边的情况,随时来报。
她梳了一晚上头,把头都要梳秃了,韩福儿仍然没有出来。
太监过来报,说:“皇上把奴婢们都遣了,殿中没人,也听不见说什么。不过这会还没出来,应该是歇下了。”
落英气的再也忍不下去,把梳子往妆台上一丢,声音带着哭腔:“他太过分了!我找他去!”
太监见她又要犯傻,连忙拦着她:“娘娘,这怎么能成,皇上已经歇下了。娘娘不能去。皇上会生气的。”
落英道:“凭什么不能去?我是皇后,我偏就要去,看他搞什么鬼名堂。他生气,我还生气呢!”
太监道:“娘娘,外面下着大雨呢。奴婢们都淋湿了,娘娘可别去遭那罪,淋湿了身体,落了病就不好了。”
落英那脾气,哪拦得住。周围一群太监宫女围着劝她,硬是没把她劝住。让人拿了厚披风,喊四个小太监抬来轿子,风风火火闯到太华殿去了。外面雨声大,阿福隐隐约约听到喧闹,好像是皇后的声音。
云郁已经睡着了。
外面是黄瑾在拦着的,皇后的语气十分愤怒:“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黄瑾声音低了一个调,显得十分温和谦卑:“陛下已经睡了,奴婢们不敢打扰。皇后明天再来吧。”
皇后道:“睡了?跟谁一起睡的?”
皇后怒道:“那个贱人是不是在里面?”
电闪雷鸣,雨声哗哗的,显得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几乎要被淹没。这场雨下的太大了,阿福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她知道皇后嘴里骂的贱人是她。她想要站起来,右手却被人握着。她刚一动,云郁便拧着眉偏了偏头,有几分要被吵醒的样子。他难得睡一个觉,阿福生怕他醒,赶紧坐回去,小心翼翼抚摸他手。
殿外仍没有消歇,声音反而更高了。
几个小宦官一起冲上去拦着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
落英气得都斗鸡似的道:“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就是要进去。他不肯来找我,我来找他还不行么?”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何况还在气头上,那宦官虽说听云郁的命令,又哪敢对皇后动手。拦了一阵拦不住,直接闯进了门。阿福知道不能多呆了,松开云郁的手,起身往殿外去迎。
皇后怒气冲冲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她确实长大了些。落英感觉几个月没见,她模样漂亮了很多。她刚入宫的时候看到这韩福,感觉是个土土的丫头,样子憨憨的,皮肤有点黄有点糙,也就是有几分清秀罢了。然而不知是不是夜里灯烛太暗,落英感觉她变白了很多。远瞅着那像小圆脸儿白白的,嫩嫩的,一双眼睛格外黑亮,目光亮晶晶,像有两颗小星星,眉毛乌黑,饱满红嘟嘟的嘴巴。头发也黑漆漆,顺滑光亮。落英感觉她长高了些,整个模样长开了。
她不知为何,感觉一股恶气冲上天灵盖儿。
她不肯承认自己是嫉妒。她本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的土丫头,云郁不过是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去打个野食尝尝鲜,没想到这丫头而今会变得人模人样。她本来底子就长得好,骨架子细,身子窈窕,手脚修长,只是原本穿的粗陋,且年纪小,不爱照镜子打扮。冬天冻夏天晒的,脸儿有些粗糙。而今大了,情窦初开,有了些女儿心思,在公主府呆了这么久,学了些梳妆打扮,自然模样大变。她自己天天看自己当然觉察不出,云郁时常见她,感觉她漂亮了些,看熟悉了也没觉得什么。倒是落英,因为好久没见她,乍一下看到,反差很大,便感觉眼睛和心灵都受了点刺激。
黄瑾仍是劝:“娘娘今日还是回去吧。”
落英扭头骂道:“你住嘴!别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狗腿子,成天手脚不干净,心里不用在正道上,就知道给你主子抹屎擦屁股,弄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跟前。回头我就让皇上下旨,把你们一个个撵出宫去。”
黄瑾低着头没出声。
阿福见她声音太大,恭了恭身道:“陛下刚睡了,娘娘还是别吵醒他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美人儿了。”
落英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用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瞧你长的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骚.货,专勾引别人的男人。”
她伸手,照着她脸一巴掌:“这天底下没男人了吗?你非要缠着他不放?也是,你想攀高枝儿。你掂量着她是皇上,就想抱着他的大腿,好混个什么嫔妃,美人当当。可惜你不配,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别想当妃子。你永远都是个臭奴婢。你就算跟他生了孩子,也只能当私生子。”
阿福被她一巴掌打的,头歪到一边。
她咬着唇没说话,眼睛低着不看她。
落英嘲讽道:“怎么了?不吭声了?我上次打你,你不是很会顶嘴的吗?这次怎么变哑巴了?”
韩福儿低着眼,眼眶有点微微发红。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利。她眼下需要自保,她不打算跟皇后起冲突,这对自己有弊无利。她只低声道:“娘娘说的都对。”
落英冷笑:“怎么,你承认自己是骚.货,承认自己勾引别人的男人了?”
她失望地说:“他头一天夜里还在我怀里,搂着我,跟我亲热,第二天就骑到了你身上。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你是不是以为他很爱你,他是你一个人的人?他也会抱我,我们也亲密无间,熟悉对方的每一寸。你跟他做过几次?有三次吗?我们天天在一起,夜夜欢好。你知道他在床上时会冲我笑,唤我的名字吗?他还会抱着我上床,还会亲我的脸。”
韩福儿心猛然针扎似的痛了一下。她佯装镇定,红着眼睛劝她说:“娘娘还是回去吧,陛下已经睡了,不好吵醒他的。”
落英飙泪,不管不顾地冲着帘子内大叫:“云郁,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我知道你没睡,你不要躲在里面。”
阿福看她急了,连忙振作起精神,阻拦她:“娘娘您还是回去吧,陛下真睡了。”
“你滚开!”
落英推搡了她一把,大步往殿内去。
她刚要掀开帘子,只见云郁正从帘后出来,穿着单衣,赤着脚,他手里拿着块素色的帕子,是刚才睡觉时阿福敷在他额头的。此时摘了,脸上透着高烧的红晕。阿福看出来他状况很不好,可能病又重了,但落英没看出来。落英看他脸脖子绯红,只当他是一脸春情,说不定是刚干了什么龌龊事。
落英指着阿福质问道:“你把这个贱人带进宫里是什么意思?你说过的只爱我一个,不会宠爱别的女人的。你自己亲口说的话忘了吗?你把她藏在公主府就算了,你还把她弄进宫里,还让她在寝宫留宿。”
她伤心地流泪说:“你是个骗子。”
阿福立在那,有些无措。
她完全没有预备要听到这样的谈话。她素来只晓得云郁跟太原王不和,跟皇后之间也常常争执,三天两头吵。但他们夫妻之间的秘密,私下里说什么话,做什么保证,她自然无从得知。
她心里有些憋闷。
她知道云郁这人,总是人前一副脸,人后一副脸,平常跟那些大臣打交道,都是装模作样,嘴里也没几句真话的。但阿福总以为他在爱情上是很真诚的,不会撒谎和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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