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郁垂了袖,喉咙哽塞,长叹一声道:“看来,我命休矣。”
杨逸沉思片刻。
“陛下,我看也不尽然。咱们还是有办法。”
云郁扭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杨逸道:“有一个人,可以利用他。”
“谁?”
“云天赐。”
云郁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怎么说。”
“刚才我在贺兰逢春帐中,听他们议事。韩烈等人力劝贺兰逢春登基,只有云天赐没有出声。贺兰逢春上洛阳,是他鼓动的,这会他却不出声。我猜,他必定是不支持贺兰逢春此举。”
云郁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己想登基。”
“陛下,云天赐这个人,咱们打过交道。”
杨逸道:“这人心思沉稳老练,有勇有谋,不似贺兰逢春这般冲动莽撞。他和贺兰逢春是结义兄弟,他要是有那个心思,当初就该让贺兰逢春立他,而不是力荐陛下。毕竟他也是宗室出身,让贺兰逢春立他,也说的过去。他没这么做,说明他不敢。”
云郁若有所思,点点头:“对。你说得对。朕疑心太重,起初还怀疑是不是他将先帝衣带诏的事泄密,而今想来不合理。他要想勤王,帮助先帝除掉太后一样是勤王,没必要害死先帝。除非他想自己做皇帝。可是他却在贺兰逢春面前力荐我登基,可见他尚不敢有此野心。先帝之死当与他无关。”
“陛下分析的没错。”
杨逸道:“而今只有他能阻止贺兰逢春。”
云郁心里没底:“贺兰逢春会听他的劝吗?那么多人劝进,他一个人反对,怕是无济于事的。”
杨逸面色凝重:“这,的确难。”
云郁脑中灵光一现:“朕想到一个人。”
“谁?”
“刘灵助。”
“刘灵助是谁。”
“是个术士。”
杨逸道:“一个小小的术士,能有何用。”
云郁道:“贺兰逢春这人,最是迷信鬼神。他要登基,八成会让术士替他铸金人。他身边有个术士,叫刘灵助,这次也跟来了,就在军中。”
杨逸听到铸金人三个字,茅塞顿开:“当初贺兰逢春从诸王子中选立陛下为皇帝,靠的也是铸金人。”
云郁道:“我以为贺兰逢春是看中了我的出身和名望。而今想来,他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是信了刘灵助。”
杨逸道:“殿下跟这个人,莫非认识?”
云郁摇头:“不认识,却可以利用。”
云郁道:“铸金人这事,虽为天意,却是人的手在操作,其中颇有窍门。贺兰逢春迷信鬼神,只要刘灵助帮忙,让贺兰逢春铸不成金人,你和云天赐再从旁劝说,兴许他会知难而退。”
杨逸道:“那我去。”
“你不能去。”
云郁道:“你跟云天赐不熟,让云鸷去。”
“云鸷?”
杨逸有点信不过此人:“贺兰逢春杀了封回,杀了王遵业,唯独没杀他。我看他跟贺兰逢春是一路。”
“你我当初,也跟贺兰逢春是一路。”云郁语气平静地说。
“再一路,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姓氏。选朕还是选贺兰逢春,他自会衡量利弊。”
云郁思索了一会:“你刚才走的时候,贺兰逢春在做什么?”
“太原王在设宴。”
杨逸说:“给将士们庆功。让我去,我没去。太原王派我来劝说陛下禅让。”
云郁道:“云天赐跟云鸷,也在宴上?”
杨逸道:“在。”
云郁道:“你能不能返回宴上,见到他们,说几句话?”
杨逸道:“我正要回去给太原王复命。”
第22章 守护
云郁手写了一份禅让的诏书,让他呈给贺兰逢春,以示诚挚。
按理说,即便贺兰是铁了心要登基,见到诏书,也要三辞三让。云郁说,这个皇帝就让太原王当吧,贺兰逢春说那不行,还是得陛下来。云郁说你就别推辞了当吧,贺兰逢春说那不行,臣当不得。如此三遍,最后实在推辞不得,勉为其难接受:“这可是你执意要让位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哟?”
贺兰逢春倒好。
拿到这诏书,就美滋滋地接受了,不但欣赏起来,还大赞杨逸办事得力。
“好哇,好哇。”
贺兰逢春心情愉快说:“他既然识时务,我也就省心对付他了。”
他手下这些代北武将,都不懂礼仪,跟着一块兴高采烈。云天赐见他丢人,尴尬的看不下去,提醒说:“天王,这封诏书,天王不能受。”
贺兰逢春说:“不能受,咱们要的不就是这个,为何又不要?”
云天赐说:“把这封诏书,让杨逸带回去。天王另写一份辞禅让表,交给陛下。若是陛下诚意要让,会再写一封禅让的诏书,天王还要辞。第三次再受。否则就成了逼位,就不叫禅让。”
贺兰逢春不爽道:“哪有那么多规矩,结果都一样。”
贺兰逢春把那封诏书留下,让杨逸去转告云郁:“只要禅让大典他好好表现,协助我顺利登基,届时我可以留他性命,封他个康乐公,安享富贵。”
云郁一面表现出无比顺从的姿态,说了一堆奉承、谦让贺兰逢春的话,消除贺兰逢春的疑心,一面让杨逸从中斡旋,劝说云鸷和云天赐。然而事情并不顺利。云鸷得了杨逸的授意后,偷偷去劝说云天赐,以云氏宗亲的名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设法保住陛下。云天赐沉着一张白皙端庄,温雅俊美的面孔,语气有些沉痛地回道:“你说的道理,我心里都明白。”
“我也认为太原王此时称帝不妥,杀戮朝臣也做的太过。”
云天赐说:“可我与太原王是结义兄弟。兄弟之间,讲究的是一个义字。我对他的行事不赞同,可以从旁劝阻,却不能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或是拆他的台。杨逸让你来给我说这个话,分明是陛下的授意。我若不答应就是对陛下不忠。我若答应,则是对兄弟无义。我兴师讨伐洛阳,已经是不忠,不能再做无义之人。”
云郁听了这个回答,只是默然不语。
阿福感觉自己很没用,这种事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铺床捋被。帐中寒凉,又没生火,杨逸见云郁面色冰冷,久久地站在那不说话,心里怜悯,劝道:“不论如何,还有明天。贺兰逢春暂时没有弑君的意图,陛下还是上床休息。等天亮了,臣再和陛下想办法。”
云郁久久道:“杨逸,你留下,陪朕睡吧。韩福儿,你去向守卫,再要一床被褥来,杨大人今夜在帐中休息。”
阿福一晚上插不进他们话,听到使唤,总算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赶紧得儿不的应了一声,立刻去要了被褥过来,又巴巴地过去讨好杨逸:“杨大人,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阿福只感觉自己像个木桩子似的杵着,十分尴尬,所以找事做。杨逸要跟云郁一块睡,阿福自然连他一起伺候。故而又是帮忙脱衣,又是替他解腰带、脱靴,云郁仿佛没看见似的,冷耳旁听,一直没有出声,直到阿福端了一盆水来,说:“杨大人,奴婢打了水来,给您洗洗脚。”一直站在帐中表情呆滞的云郁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杨逸顿时察觉到了皇帝眼中隐藏的不快,赶紧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伺候陛下吧。”
云郁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刚才听到韩福儿说要给杨逸洗脚,确实是有些不快。
他说不出缘由,反正就是不大舒服。杨逸敏锐的反应又让他有点不自在,好像自己心思被人看透了。他是以又改了脸色,故作大度,道:“朕洗过了。韩福儿,你好好给杨大人洗洗脚。”
杨逸心说,云郁明显对这丫头有意思,不愿让她伺候别人,自己哪敢夺人所爱。杨逸认得他这么久,八百年没见过他对女人动心,难得他有此心。
杨逸忙道:“臣自己来,让韩福儿去伺候陛下吧。”
云郁才勉强绷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对韩福儿招手:“既如此,你过来吧。”
“哦?”阿福有些懵,一句也没听懂。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去了:“哦哦、哦!”
云郁让杨逸上床,陪他睡,杨逸识趣道:“君是君,臣是臣。臣怎敢和陛下同睡一榻。陛下安睡,让韩福儿上床陪陛下,臣在陛下床前打个地铺。陛下放心,臣会寸步不离地守护陛下。”
云郁轻轻点头。
阿福立刻就有点畏惧了。
本来杨逸不在,她还敢和云郁一起睡。杨逸在这,她哪好意思,偏偏杨逸和云郁,都似不在意一般,阿福只得厚起脸皮伺候云郁休息,并且不要脸地主动钻进了皇帝的被窝。好在云郁并不嫌她,同先前一样,贴进她怀里,冰冷地打了一个哆嗦。
“抱紧朕。”
他说。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黑夜中颤栗的呼吸。
阿福想抱他,又臊红了脸,怕被杨逸听见。
杨逸淡定地从被子里揪出两团棉花堵住了耳朵:“臣的耳朵刚塞了棉花,陛下尽管放心。该臣听见的臣绝不会漏掉。不该臣听见的臣一声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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