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好了都好了。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只要你想见我,我都在,都会在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
军医已经退下,荣安揉着后腚,也只能跟了出去。
娘在笑,爹在哭——多好的场景。
今生,她就该让一切都反过来。
荣安虽浑身难受,可脚下却是几天以来最轻快的一次。
回来后的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呢。总算不枉费不够聪明的自己绞尽脑汁,想了三天才完整设计出了这么一个计划。基本有惊无险完成了。而后续的一切,便全靠爹的发挥了。
看到爹和娘原来这般郎情妾意,那便更好办了。就不知爹和廖夫人的情分够不够经得起这次波折了。
不过,果然还是做坏事的感觉更刺激,更痛快,更解恨!
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人那么坏,自己要对付他们,看来确实只有比他们更坏才行……
军医很忙,先是给葛氏开了几剂药,招来一卫兵,命其回营找药师配好了速速送来。
“药不在贵,只要对症,就是好药!放心,这些药材营里都有,你娘会没事的。”军医见荣安冲着墙壁捂着脸,双肩还不住耸动,忍不住安慰了起来。
“……”荣安只能赶紧止住了笑,狠狠一按脑门上的包,挤出一滴泪后,才回眸乖乖点头。
军医又忙着给俩被敲伤的婆子看伤。
他边治边叹气,暗道到底是将军府啊,上上下下都凶悍。可怕,可怕,比他们军里还可怕……还有那位夫人,啧啧,还以为阁老孙女是如何了不起的闺秀,败絮其中啊……所以自古皆有言:不可得罪女子,明刀明枪不可怕,暗箭伤人才难防啊……
庄上围聚的众人则已经从暴怒的将军和摇头晃脑叹个不停的军医那儿嗅出了风向的不对,这会儿竟是一个个都围在了荣安的身边,或是嘘寒问暖拉拢感情,或是自诉可怜无辜想搏荣安同情……
荣安却连表情都懒得给这帮人挤一个。
这个庄子,反正她是不待了。
所以,在虞博鸿从葛氏房里出来,拉她去一边问她之后的打算:“是跟爹明日回将军府,还是继续留在这庄子?”
她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爹,这两条,我皆不应。我也就罢了,娘呢?娘那般虚弱,需要养病,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你放心,你若愿跟爹回家,爹会给你们母女最好的守卫,给你们单独的权利,不让你们受委屈。你若想继续待在这儿也是一样,爹会调人过来,里里外外全都换成爹信得过的人。”
荣安依旧摇头。
倒不是因为怕爹身边有廖氏安置的人,而是……
若是爹的人守住了她,那她身边必定全都是武艺高强的家伙,那她还如何实现之后的重大“抱负”?她岂不是这会儿就得直面廖氏?她还得去找星云大师麻烦呢!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她如何避开爹的人,如何甩开廖氏的眼线?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早就有了想法。
“爹,您说的根本不实际。夫人是长又是主,我娘是妾我是庶,一个屋檐下,我们能避开?我不去,也不敢……”荣安掐了掐掌心,眼看泪花又要下来。
“那你说当如何?”
“爹,我要去外祖家住一阵。”前世没能守住外祖家,今生怎么也得把这纽带给联系牢固了。至少在荣华飞上枝头前,在凤身未有落定前,外祖家可以成为自己稳固的依靠。
虞博鸿则瞬间蹙起了眉。葛家上下原本就因为葛氏多年来对他颇有微词。此刻葛氏回娘家,这面子上,名声上,都不好听啊。
“爹,我一定要去外祖家。这个庄上,不管将来还会不会有黑衣人,我都是不敢留了。至于家里,更是那般。夫……那边,动手于无形,岂是您给我些人就能防住的?我不敢。这是一。
若是回家,我怕没法面对夫人和长姐,我怕憋不住恨意而做出什么来,到时候家里闹出笑话和悲剧,我可不能负责。这是二。
第三,娘想家了,回家养病可能还会快些好起来……”
虞博鸿应了。
他愧对葛氏母女,其实荣安不说这一二三,他也会无条件应下的。
这边父女俩还没说完,那边虞博鸿亲信来禀,在庄头和后园管事婆子房里分别搜到了不少好东西。
庄头那儿,最叫人吃惊的便是好几张银票,其中有一张甚至是百两的。另外,有三枚金叶子,是今年过年时,府里同一批打的,上边还有年份标识。虞博鸿记得很清楚,他没赏过给庄头。
无疑,庄头得到了一顿漂亮的招呼。
他终于招认,都是夫人或托嬷嬷,或让大小姐赏的。
夫人让庄上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要向她禀告,所有来过庄上之人要向她禀告,葛家送东西要向她禀告,将军来庄上要向她禀告,葛氏有任何狐媚行为要向她禀告,包括葛氏的病情等等,每隔十天都必须事无巨细亲自向她的贴身嬷嬷禀告……
虞博鸿恶寒阵阵,气得发抖,这就是他的夫人。如此掌控欲,连他的行踪都要问过了她,真真是好得很!
至于后院的管事婆子房里,则是搜出了不少从廖氏和荣安那儿克扣下的物什。有绸缎有补品,还找到了半朵虞博鸿给葛氏补身的灵芝。
管事婆子克扣份例这样的事在后宅里并不稀奇,然而在虞博鸿的认知里,这事自然对号入座成了廖夫人的示意和主张,或者是纵容。
总之不管如何,依旧还是夫人的责任。
他的怒火层层拔高,一颗心也终于彻底偏去了葛氏母女身上……
第20章 丰收的坏人
一晚上,整个庄子都是鸡飞狗跳。
虞博鸿让荣安负责收拾带去外祖家的行李,然荣安只一共收出了两个箱子的东西来。他打开看了眼,只有些衣物和药材。
“也没有其他了,反正首饰都被盗了。连爹您上次给我的小金锭子也不见了。”荣安面露心疼。
“爹给你,给你双倍。不,十倍。不,只要爹能够给的起,你要多少爹给多少。”
这话好听。
哪怕是源于内疚,荣安也喜欢听,围着虞博鸿给转了好几圈,声声夸着他的好。
可事实是,她夸得越多,虞博鸿便越是汗颜,越是无地自容,越发想要再对她们好些,更好些。
虞博鸿将身上里里外外都给翻了一遍,最后直接将整只荷包都给塞到了荣安手里。想了想,他又招来了亲信阿虎,把阿虎身上的钱银也一股脑全塞给了荣安。
荣安看到荷包里还有百两的大额银票,心里乐极,面上却在推辞。
“拿着拿着。去你外祖家什么都要置办,不能吃用葛家的。爹很快就送东西去葛家。你安心住一阵。绝不能亏待了自己,想吃什么要什么,只管去买。葛家那里需要打赏,你也不能小气了。那里的表兄妹,都要处好了。这些银子不够什么,爹一会儿再给你送。好好照顾你娘。”
荣安一脸感激,把那钱袋子好好包了,放到了箱子里,与荣华给的那尤其俗气的珠花给放在了一起。
“这珠花是姐姐给的,说是现下京里最时兴的款式,是廖家祖奶奶给的。爹,好看吧?幸亏我放在了枕头边,倒是没叫那黑衣人给偷走。”
“荣华?”
虞博鸿开始了冷笑。
这是自己的荣华说的话?时兴?廖老太?呵,荣华簪子上的明珠有大拇指甲大,可安儿的这个,都是几十文钱可以买一大把的小米珠子。连贼都不屑光顾的垃圾货啊!
没想到,他的荣华也是这般……叫人失望。
他打算拿走那簪子,可荣安却宝贝地细细装进了箱子。
果然,又一次的,她刺激到了虞博鸿的心疼。
他帮着荣安捋了捋发。
“安儿,回去后,爹给你打许多漂亮的首饰。”
“我要宝石的。”
“好。”
“要金的。”
“好。”
“不是那种轻飘飘的空心金或者只镀了一层金的,我要实心的。”
心又疼了。
“好,都依你。纯金,足金,赤金,分量十足的。”
“娘也要。”
“好。爹都给。”
“谢谢爹。可是夫人那里……”
事实,夫人真的很“大度”,做事也比荣华要漂亮了太多。当年一回府,夫人便给她和娘一人送了一套赤金头面,就那手笔,确实漂亮完美。
而夫人的大度并不仅仅体现在出手,还在各种细无巨细的体贴和关怀上。前世的荣安哪怕与她一个屋檐下,都对她讨厌不起来。
就拿称呼这事来说,别人家称呼嫡母,一定是要叫“母亲”或“娘”的。可夫人并没有。她一直由着荣安叫葛氏“娘”,叫她“夫人”。就冲这一点,当年回府没几日,荣安便收起了排斥心,努力将自己融入进了将军府……
“爹会处理。以后你但凡需要什么,只管找爹。”虞博鸿忍不住摸了摸荣安头上鼓起的包。“疼吗?”
废话!怎会不疼?
“爹,我不疼。看到爹这么笑着,我一点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