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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囚鸟 (若水未央)


  蔡婕妤道:“我也忘了。”
  阿桃本眼巴巴地等着,这会说忘了,大失所望,呼道:“你明明连作者都记得,这会儿怎么忘了呢。”
  蔡婕妤抵死不说,要知那个逢原先生心高气傲,明明学富五车,冠盖京华,却不削考取功名,写文写诗,直白毒辣,大都有讽刺之意。若将那诗念出来,等于是骂阿桃目光短浅、无知浅薄,蔡婕妤自认还没傻到这种地步。
  于昭仪见蔡婕妤不中招,也不生气,随便闲话了一会儿,起身作辞,携着蔡婕妤的手出来,直至走出众人视野,才由蔡婕妤将手甩开。
  “于慧颖!”蔡婕妤指着她,气得发抖,“你又作死,可别拉着我。”
  于昭仪冷笑,上前一步,盯着蔡婕妤道:“前次你挑拨离间,故意将沈虞的消息透露给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生气了。我劝你啊,收起这份心,我是不喜欢那景国郡主,但我也不会给你当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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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桃这边回到玉芙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桌前一句话都不说,芸娘以为于昭仪和蔡婕妤的话惹怒了她,便安慰道:“皇后,如今您受宠,她们总会有些眼红的。”
  阿桃“啊”了一声,扬起脸来,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芸娘看她那明澄的眼眸,终于确定她真的什么都没听懂,也没注意到于、蔡二人的交锋。她这会有些明白燕珩说的,还是不读书的好,书读多了,生出多少烦恼来。
  阿桃并不是愁女人间言语争斗,而是在回想于、蔡二人,她们是既有才又有貌,之前燕珩说她不要看轻自己。她还信誓旦旦来着,现下一比,真有些看轻自己了。
  如果年纪逐渐大了,她的容颜渐渐老去了,空空的一个脑袋,燕珩还会喜欢她吗?
  阿桃越想越感觉时不我待,之前才学会握笔,这会儿恨不得端起面前的墨水喝下去。
  芸娘见她着急,便懂了她的心事,道:“皇后不急,什么事都要慢慢来,俗话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来,我先教你写名字。”
  “好好好。”阿桃铺开纸张,只见芸娘执笔在白白的宣纸上划了几下,四个字便写成了。
  “怎么念?”阿桃问。
  “这是元桃,是皇后您的名字,这是燕珩,是陛下的名字。”
  阿桃比对了一下,咬着笔端埋怨:“怎地他的名字笔画这么多!”
  芸娘笑了,接着在纸上又写下两个字,道:“这是陛下的表字,平思。”
  “表字?这是什么意思?”
  芸娘偏头思索着怎么跟她解释,阿桃忽而灵光一闪,笑道:“就是小名,跟我叫阿桃是一样的。”
  “差不多吧。”芸娘道,“皇后先写这几个字,不用今天都写会,贪多嚼不烂呢。”
  阿桃正色颔首,绷着小脸,认认真真地坐在书桌前描画起来。芸娘拿了个绷子坐在一旁绣花,时不时提点阿桃两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晚上,燕珩回来,阿桃拿着欢快地几张纸飞过来,口内叫着:“平思,平思~”
  甚久没人这般唤他了,燕珩十分受用,张开双臂将憨态可掬地小娘子揉在怀里,背着人快速亲了亲她的脸,拿过那几张宣纸,道:“我看看阿桃今日学了什么?”
  阿桃双膝跪在凳子上,手肘撑在桌面,托腮等燕珩细细地看。他看得仔细,阿桃一开始还晃着足尖,而后也正襟危坐起来,沉声问燕珩:“如何?”
  燕珩面对纸上一团一团,扭在一起的黑墨,低着头憋得满脸通红,半晌,道:“还可以。”
  阿桃哪能不知道他,啊呀一声红着脸将纸从他手上抽走,故意道:“我才学嘛,你笑我,我不理你了。”说完作势要走。
  燕珩一边忍着笑说对不住,一边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道:“没事,这才第一天呢,比我第一天写字好多了。”
  阿桃斜眼看他,“你第一天写字是多大?”
  “约莫两岁。”
  阿桃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但又要装作生气,最后只能捂着脸,呼道:“….我不跟你说话啦!”
  #
  晚上吃过了饭,阿桃自去洗浴,燕珩这才听说她今日摔了一跤,等阿桃回来,他将人拉进床帐了,没两句话就要退下她的裤子查验伤势。
  阿桃按住他的手,缩到被子里道:“我真没事,况且灯还亮着呢,我扒你衣服你愿意吗?”
  “可以啊。”燕珩欺身上来,握住阿桃的手勾住自己的衣带,轻轻一带,瘦削的胸口便露了春、光。
  阿桃被他这幅人前正经,人后风骚地模样气得无语,白日总没有办法,现下无人,她大着胆子搂住燕珩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他的唇,说什么也不松手。
  直到燕珩难以呼吸,阿桃还嘬着他的舌尖不肯走,燕珩只得使劲将人推开,两人喘着气倒在床上,阿桃如同得了胜利般蹬着小腿,捂着肚子笑,“哈哈哈哈,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燕珩看着她笑,眸光愈发深幽起来,突然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阿桃笑容一僵。
  下一刻,燕珩條地将人压住,在她耳边吹气,道:“看我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罚的就不必细写了吧?
  明天继续~


第28章 碎绮翼
  燕珩條地将人压住,在她耳边吹气,道:“看我怎么罚你。”
  怎么罚,无非将人搓扁了揉圆了,阿桃像条跳上岸的鱼,张着嘴只会哈气,身下的被单被她抓成了花。
  阿桃恨死燕珩太粗鲁,像跟自己有仇似的,嘴上哄得好听,其实一点也不怜爱。
  于是阿桃就算再累也不认输,趁着燕珩起身去桌边喝水,光着脚下床,从背后抱住他,燕珩顿了顿,转过身就将她抱坐在桌子身上。
  这厢完事,可怜的桌子也承受不住了。燕珩把几乎黏在身上的阿桃推出去两分,喘息道:“…你是妖精吗,吃定我了?”
  阿桃身子往外,可头在抵在他胸口,眼皮子如有千斤重,实在睁不开了,脑子虽然浆糊,耳朵还算能听得清楚,她噗嗤一笑,伸手抱住燕珩的腰,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留下燕珩独自品味方才那个笑,良久才觉出味来,心底一片柔软,捏了捏她的鼻尖,将人抱回床榻。
  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燕珩明明极困,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恍惚间,有个女声在他耳边问:“这是什么字?”
  燕珩打了个机灵,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福宁殿内,燕遂良坐在高位,继后元桃立在一旁,两人齐齐看向燕珩。
  “怎,怎么?”燕珩脑子发蒙,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前世的哪一天。
  “你又喝醉了。”燕遂良脸色不佳,拍了一下书案,怒气冲冲道,“皇后问你话,为何不答。”
  燕珩望着阿桃,她面上淡淡的,平平地道:“无事,只是问问,这是谁的字。”
  燕珩上前几步,探头瞧了一眼,道:“班苏的字。”
  燕遂良稍微缓和,对阿桃说:“班苏是他的老师,他最喜欢班苏的字画。班苏的梅兰竹菊最出名,傲梅迎春、深谷幽兰、竹海听涛,菊煞肃秋。只可惜其余的在战乱中流失了,只剩下一副竹海听涛在太子那儿。这幅字算不好,不过也是佳作了,赏给你吧。”
  阿桃将卷轴接过来,嘴角勾了勾,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我只有刚进宫时学了几个字,怕是不能鉴赏大师的作品。”
  燕遂良哈哈笑了,拍拍阿桃的手,道:“不怕,你是灵气的,一点就透。”
  说完指着燕珩,“你做过女学的讲师,你且说说如何着手比较好。”
  燕珩道:“不用难的,先把论语读个十遍就行了。”燕遂良只当他说气话,叫他出去醒酒。
  那时候燕珩确实说的是气话,哪晓得许久之后,两人在芙蕖池边重遇,燕珩略略点头就要走,阿桃将人叫住,对他道:“论语十遍。”
  燕珩压根将这事儿甩到九霄云外,阿桃却记得,她浅浅一笑,提醒道:“我读完了,十遍。”
  说不吃惊,那是假的,燕珩退后两步端详眼前的阿桃,不由地肃然起敬,“你可有什么想法吗?说来听听?”燕珩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芙蕖池边,阿桃说:“太深奥的我也说不来,但起码能将字认全了。”
  燕珩难得笑了,道:“无妨,我们都是凡人,不过窥探一二先人所思所想罢了。”
  阿桃眸色一直暗暗的,她道:“之前我听说,景国的驻军将鲁地一些孔庙都推倒了,那时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才真实地痛心起来。”
  暮色四合,阿桃望着初秋的池水,低语说:“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的恩怨,国与国之间的仇恨,短的十几载,长的不过百年,与我们来说似乎很久,但对于时间来说只是匆匆。而璀璨文章,思想光华可以穿过历史,百世流芳,亘古永存。譬如你们所信奉的孔圣人,他虽然是千年前的人,但所有中原的人,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都受他的教导,受他的指引,认同他的思想道理,都能称他为老师,这太神奇了。历朝历代将他供奉,可到了这世,却被我景国推了庙,实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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