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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囚鸟 (若水未央)


  第一次见到燕珩时,他在喝酒,醉的一塌糊涂。
  那时候他时常酗酒,颇有几分郁郁不得志的感觉。连接见景国的使节,燕珩都能伶仃大醉,浑浑噩噩。
  先皇为这事儿与燕珩爆发几次争吵,无功而返。先皇不日病重,燕珩酗酒的恶性改了一些,人平静和顺很多。
  总之,燕珩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哥,是个没有攻击力的文人,不论醉或醒,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诡异的戾气,让人从心底觉得害怕,不敢亲近。
  莫不是当这个永远做不得主的伪皇帝,被压抑太久,所以精神不太正常了吧!
  燕珩见蔡婕妤久不说话,眼珠子直直发愣,他问道:“含景,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错了,真的错了,”蔡婕妤瑟瑟发抖,“我只是好久没看到陛下了,心里欢喜。陛下从未在我这儿过夜,我被无知冲坏了头脑,做了荒唐事,陛下且莫与我个小女子计较。”
  “这次放鹿茸,下次要放些什么呢?春/药?毒药?”
  蔡婕妤大惊失色,想要挣扎起来,燕珩手中的金簪在她眼珠上方比划,好似下一刻就要刺下来。
  蔡婕妤无法动弹,只能低呼:“不可能,妾绝不敢啊!陛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燕珩静静地看着她,忽而一笑,蔡婕妤停住求饶,他伸出手,蔡婕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继而,燕珩的手落到蔡婕妤肩头的碎发上。
  他道:“含景,你以前挺乖的。你若听话,我会赏赐你喜欢的首饰喜欢的衣服,大家相安无事,这不是很好吗?”
  他的嗓音醇厚,摄人魂魄,蔡婕妤如同被蛊惑一般,连忙应道:“陛下,我会乖乖的,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燕珩起身,立在床边瞧了蔡婕妤一眼,道:“你不动歪心思,就不会害怕了。”
  他拂袖而去,蔡婕妤刚松一口气,幔帐條地被人扯开,燕珩又回来了!
  蔡婕妤被吓得险些尖叫出声,那黑暗中燕珩的脸实在森然可怖,但听他道:“玉芙殿的郡主你可不能去招惹哦,她身份特殊,若是有什么岔子,我与蔡度支都保不住你。”
  “不去,我绝对不去!”蔡婕妤艰难地竖起手,指天发誓。
  燕珩满意地笑了,拍拍她的脸颊,“很好,很乖。”
  作者有话要说:  珩狼:不好意思,我是鉴表达人(点烟)
  男女主前世是成年继子和少女继母,这个设定怎么说呢,恨不能与大家相见于po或海棠。
  明天有女鹅初吻,还是早八点继续~


第17章 献初吻
  从春信宫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茂竹在外等着。燕珩从怀里拿出绢子擦了擦手,扔与一旁的黄门,问茂竹:“怎么?有事吗?”
  “上京传来消息,请陛下于新税之事,再斟酌斟酌。”
  “我道什么来着,”燕珩冷笑,“若不是让着蔡况他们先试行一段时间,怎知自己何其愚蠢。”
  茂竹将轿帘子打起来,燕珩坐进去,轿撵离地出了承和门,往明华堂去。
  燕珩在内道:“我若一开始执意否定拒绝他们,景国不定怎么怀疑我的忠心,如此反激,才能不动神色地实行我等中意之策。”
  茂竹颔首,道:“陛下机警。上京抵不住各地起义的架势,打算在中原和缓施政,以期稍微安定民心,缓解剑拔弩张的形势。蔡况等人再狂妄奸诈,也不敢违抗上京的意思。”
  “正是这个道理。”
  “那这次,需得把蔡况等人撸下来,治个乱作为之罪。”
  燕珩在内轻轻摇头,“不行,蔡况那人可是将钱送到上京才买来的官,我哪有本事撸下来。”
  “可…”茂竹道:“这次机会绝好。趁着这个空档,将三司换成与我们同心之人。”
  “万万不可。”燕珩低声道:“蔡况虽然可恶,但我对他已经十分了解。只要掌握分寸,甚好拿捏。若将他治罪,上京派了其他人来,我又要花几年时间去摸透另一个人,得不偿失。”
  轿外茂竹不语,燕珩安抚他道:“放心,他手上商贸往来极多,跟高丽、西凉、吐蕃等各方都有交易,要他湿鞋,还不简单?”
  茂竹不再坚持,有燕珩在,他便有了主心骨。
  眼见明华堂快到了,燕珩沉声问:“辛吉人呢?”
  “还没到。”茂竹答。
  “不成。”轿子落地,燕珩躬身出来,走了两步,转头低声吩咐茂竹,“周科和辛吉都找来,没他们一唱一和,我这出戏可演不下去。”
  其后,茂竹把辛吉和周科带来了,来之前他两人都喝了不少,与蔡况等人半混半闹,将那征税之法改的面目全非,燕珩就靠在椅子上看他们互相喷口水。
  这没什么,往日在国朝朝堂上经常能看到。大臣们在庭辩时容易激动,不但互相喷口水,有时还会朝皇帝喷口水,燕珩见怪不怪了。
  夏国对士大夫尤其宽容大度,文臣是用来劝诫、规束君王的。夏国太、祖甚至立了一块碑,命子孙后代不可杀文臣。
  即便后来某些皇帝受不了文臣大夫的念叨,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了就把将人贬谪,眼不见心不烦。
  夏国多得是三贬三升的文臣,贬的时候他们游山玩水,书写诗文。哪天皇帝回心转意了让人回来,他们便又穿上官服继续在皇帝耳边叨叨。这些故事被编成戏文在民间流传,是佳话,也是传奇。
  但这些都已成为过去,往日疾疾不可追,无需赘述。
  回到此间年月,夏国虽然破了,但时间不过三载,习惯还延续着。
  天亮之前,辛吉将修改完成的奏报呈给燕珩,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燕珩缓缓用朱笔画了一个圈,道:“辛相,劳烦你了。”
  夏国末年,哀帝大兴土木,挥霍无度,国库空虚。除了两税外,强加在百姓头上的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很多,譬如农器税、牛革税、蚕盐税等等。
  辛吉呈上来的这一策虽算不上大力减免,但也能勉强达到修生养息的目的了。故而,燕珩轻声对辛吉道了句,“多谢了。”
  辛吉年逾花甲,听到少年人的低语,深感所有的装疯卖傻、含垢忍辱都有了回报,不禁红了眼眶,他揩揩眼角,回身踢了一脚睡倒在旁的周科,喝道:“还不起来,做什么春梦!”
  周科睡眼惺忪,被辛吉提着衣领,匆匆离开。
  燕珩靠在椅背上,身旁黄门在问:“陛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向来觉“陛下”“太子”这类字特别刺耳,起先每当有人叫他太子或是陛下,燕珩便会想起三年前,同僚好友们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的脸颊就会火辣辣的,如同在东都城破那日,母亲狠狠扇来的巴掌。
  起先燕珩要以烈酒来缓解这种违心与失意。是以,楚国刚刚建立的时候,他有了酗酒的坏毛病,可今天他觉得陛下这个词悦耳了起来。
  “不休息了。”一夜未眠,燕珩并不感到困倦,反而通体舒畅,脚步都轻快了起来,他盥沐完毕,换了身衣裳,道:“去玉芙殿。”
  #
  玉芙殿内,阿桃正在试穿翟衣,芸娘领着一排花冠宫女端着漆木盘,左边一侧的宫女盘内有华胜、玉簪、步摇,右边一侧宫女盘内有胭脂、水粉、香料等等,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清早起来,阿桃便由尚义局的女史拉着试妆,折腾到现在是又累又困。她眼睛微闭,脑袋一点一点垂下去,这时候有宫女禀报陛下来了。
  她往铜镜里瞧,熟悉的影子映照出来,阿桃转头,燕珩已经噙着笑走过来。
  “陛下!”阿桃跳起来,本是笑盈盈地举起袖子,红着脸问:“陛下,你看看,好看吗?”
  燕珩绕着阿桃转了一圈,品评道:“还差一点。”
  “差一点?”阿桃收敛喜色,低头看自己,又伸手摸脸蛋并发髻,十分在意地问:“差在哪里?在哪里啊?”
  燕珩上前,在妆奁中选了一只金雀钗,抬起手来送进阿桃乌发中,并将铜镜捧过来,与阿桃道:“你看,这样就更好看了。”
  阿桃对燕珩选得那只钗喜爱得紧,一直端着镜子左瞧右瞧。她在瞧镜子,燕珩坐在一旁瞧着她。
  燕珩回忆起前世,第一次与阿桃见面的样子,那是在父亲的婚礼上。在礼官冗长而又无聊的祷词中,在鼎炉缭绕的烟云中,微醺的燕珩抬眼,便瞧见了那坐在高位上的少女。
  众人都昏昏欲睡,偏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宽大繁复的翟衣套在少女身上并不合适,珍珠凤冠也太过沉重,她难受地动了动脖子,目光与燕珩交汇。
  燕珩眉头紧皱,欲要挪开眼睛,在此之前,新后阿桃微微颔首,冲他莞尔一笑。一时间,燕珩顿觉天旋地转,酒劲头愈发上头了。
  某天夜里,燕珩倚在芙蕖池旁的凉亭里喝酒,听到假山之中有几个宫人在窃窃私语,有人道:“怎么跑出来了?”
  “本来说今日要圆房的,不知怎地人吓坏了,跑了!”
  “跑到哪里去了”
  “这哪能知道,总归在宫里,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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