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谢看一眼晋楚恪,语气淡淡道:“你若怕了就早些嫁出去吧!脱离了侯府你就安全了!”
晋楚恪面上霎时一红:“你这是什么话!”
晋楚谢付出一笑。
晋楚染忙拽过晋楚谢:“二哥哥,你怎好这样对三姐说话?”
晋楚谢道:“我说得不对吗?”
晋楚染瞅一眼晋楚谢,随即步至晋楚恪面前,“三姐,二哥哥说话向来这样,你们原是一母同胞,千万不要把话放在心上生分了。”
晋楚恪蹙眉瞪着晋楚谢,看见晋楚谢一点没有悔意的样子,于是更加气了:“谁跟他是一母同胞!”
晋楚谢听言一挣眉看住晋楚恪:“我还不想跟你这个蠢货一母同胞呢!”
“你!”
晋楚恪气得说不出话。
晋楚染朝晋楚上使了个眼色,随即晋楚上就一把拉开晋楚谢。
晋楚染也将晋楚恪拉到一边去,“三姐,二哥哥什么人我们都是知道的,急起来就是那张嘴不饶人罢了。”
晋楚恪红着眼圈道:“他急?我还气呢!”
晋楚染赶紧道:“是是是!”
一时说着,荆氏、姬氏两个就扶着老祖宗过来了,荆氏一身蓝紫色托底罗裙,发鬓上戴着足金累丝鸳鸯钗,打扮简约却又显得雍容,姬氏外套梅红小纱衣,里头是素白色的长袭花裙,紫玉步摇,轻曳生姿,华贵妩媚。老祖宗淡蓝色的长裙遍绣着黄白牡丹,金银丝线在袖口、领口处勾出几片祥云,在门窗透入的轻柔阳光照耀下一直熠熠生光。
老祖宗几日不见晋楚染,很是思念,今日猝然一见,心里喜悦,紧走了几步至晋楚染面前来,抬手抚一抚晋楚染面庞问:“可大好了?”
晋楚染笑,“今儿晨起才好。”
老祖宗面上怜惜道:“我不好那几日可真是劳了你了!原是怪我病着没顾得上。人老了,虑事都不周全了。”
晋楚染笑:“怎能怪老祖宗,是小六自个儿身子不争气。”
老祖宗笑看着晋楚染,一会子,一挺眉问:“方才你们可是在说笑?”
晋楚染随即看一眼一侧的晋楚恪,赶紧点头:“是。是在说笑呢!”
老祖宗问:“说什么呢?”
晋楚染一面扶着老祖宗入了前厅坐下,一面笑:“原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些二哥哥明儿入宫为官做宰的话。”
姬氏拉着晋楚谢和晋楚恪也步了进来,“我生的这两个东西,打小就让人费心,实在是来讨债的,好在现如今谢儿有了点子功名,不枉我成日里为他担忧。”
晋楚恪斜了晋楚谢一眼。
晋楚谢不理。
老祖宗道:“谢儿如今已是翰林院的紫金医官,身份可不比从前了,行事说话都应当更加稳重才是。”
姬氏侧目看一眼晋楚谢。
晋楚谢忙笑道了:“是。”但心里不免叹息一声,并不敢苟同。他和从前哪里就不一样了!
晋楚是抬眼见荆氏也来了,赶紧起身扶了荆氏到椅子前好生坐下。
晋向邺看一眼荆氏:“大奶奶今儿竟也来了?”说着,又侧头笑看一眼晋楚谢:“是儿当年为官前做的席大奶奶都未至,谢儿好大的面子啊!”
老祖宗笑:“她原也是不愿来的,是我偏生拖着她来的。”
荆氏淡淡道:“修行之人实在不该再踏入红尘中事。”
晋楚染心头其实有点怕荆氏,从她记事起,荆氏就是如今这副少私寡欲的模样。但晋楚染却又总觉着荆氏是在欲盖弥彰。从未听说荆氏曾发生过什么能让人舍弃繁华,遁入空门的大事故。
晋楚是道:“大奶奶也应该常来各处走动。”
晋楚谢面上含笑,轻声道:“走动什么?”
晋楚是听言一敛色,眼睛紧紧看住晋楚谢,像是要出手一般。
晋向邺侧头看住晋楚谢道:“谢儿,你这是什么话?”
晋楚谢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晋向邺不言。
老祖宗笑:“你说。”
晋楚谢道:“大奶奶如今活法自有她的道理,但无论是什么道理,大奶奶这样选择就必然应是这种活法是最为让大奶奶感到舒适快活的,大奶奶已经活得通透明白,何必要再为什么人而难为自己。”
老祖宗听了点头,“你这番见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荆氏微笑道:“谢儿说得不错。”
晋向邺神色黯淡,一低眸,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流露出一种难言的落寞。
无人搭话。
静了片刻,姬氏发笑两声道:“谢儿尚小,他能懂什么,不过随口说说,老祖宗、侯爷、大奶奶可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了。这孩子千好万好,就是不会说话。”
荆氏笑:“二奶奶这话严重了,我是真心觉着谢儿的话说到我心坎儿上去了。”
晋楚染望一眼晋楚谢。
晋楚谢神色淡淡。
一时,若春进来问:“老祖宗、侯爷、大奶奶、二奶奶,午饭都已经置备好了,可移步?”
晋向邺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点头。
第025章 千杯不醉
众人一道穿过一个堂廊进入后厅,已安设上一方莲纹五福镶金圆桌,并莲花软椅,晋向邺让了老祖宗正面独坐,“今日饭食全是老祖宗自掏腰包做东道,自是要坐在上首。”说着,晋向邺安身坐在一侧。
老祖宗扶着若春、若夏两个好生坐下后,才侧目看着晋向邺笑道:“这原不算什么,以往是儿为官坐席不也是我做的东道?日后穆儿、上儿两个,我也一样的。”说完,老祖宗笑看晋楚穆和晋楚上一眼。
晋楚穆面色淡淡。
晋楚上咧嘴一笑。
各人依次告坐,晋楚是笑看着晋楚谢道:“今日是二弟的大日子,理应坐在左手第一的位置上才是。”
晋楚谢推辞道:“大奶奶、二奶奶还在,我怎敢逾越,乱了辈分规矩。”
姬氏忙笑道:“谢儿才多大,怎能跟侯爷比肩相坐?还是大奶奶坐着像样!”
荆氏却道:“我已不是红尘中人,一脚踏入空门,心里早就不在意这些俗世规矩,坐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晋向邺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笑道:“谢儿,让你坐你就坐!怕什么!左右有我呢!别辜负了你大奶奶、二奶奶还有你大哥的一番好意。”
晋楚谢面色稍显为难,轻蹙眉宇道:“这如何使得?”
晋向邺肃声道:“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祖宗瞅一眼晋向邺。
晋向邺低眸。
晋楚谢推脱不得,只好入坐了。
而后荆氏、姬氏也告了坐,在左手二、三的位置上,紧接着晋楚是、晋楚穆、晋楚上依次入坐在右手一、二、三的位置上,晋楚恪和晋楚染则是坐在左手四、五的位置上。
凉菜先上,热菜随后。
起筷才吃了两口,老祖宗就笑道:“今日高兴,如何不上点酒来?”
姬氏会意,还未等晋向邺抬眸,就已经起身往外头吩咐去了。
不消片刻,烫温了的玉清酒就已经被丫鬟端了上来。
晋楚上伸手一摸酒壶道:“怎得是温热的?”
晋楚穆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倒了两杯,一杯给晋楚上,一杯给自己。
荆氏道:“玉清酒凡人就是要热着喝才好,否则太过寒凉了。”
晋楚是斟了一杯道:“是,玉清酒乃是宫廷御酒,用以早春枇杷泡制而成,”说着,他侧头看一眼晋楚上道,“五弟不会不晓得吧?”
晋楚上轻哼一声,笑看着晋楚是道:“我怎会不晓得?但我喝酒向来喝冷的,热得喝不惯!”
姬氏忙笑:“既如此,就让丫鬟上一壶冷的来给五少爷就是。”
晋向邺一盯晋楚上:“不必!纵着他了!众人都能喝,就凭着你不能?”
晋楚上一低眸,不再言语。
随后,各人依次向晋楚谢敬酒,先是晋楚是、晋楚穆、晋楚上三杯,再是晋楚恪和晋楚染,一轮喝罢,晋向邺斜觑着晋楚谢问:“如何不起身来敬长辈?”
于是,晋楚谢就又斟了酒分别敬了老祖宗、晋向邺、荆氏以及姬氏几人。
晋楚谢把酒饮尽也不坐下,凭着身子左右摇晃,侧身朝晋向邺告退道:“儿酒量不佳,实在已经撑不住了,恐要退下去休息片刻才好!”
晋楚染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奇了,晋楚谢的酒量虽说不多好,但也不至于才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
晋楚染不禁在心头暗笑。
晋向邺看着晋楚谢道:“日后入宫应酬颇多,就你这番酒量恐怕不成。”
姬氏笑:“谢儿从前是我总不让他沾酒,才至如今这斯田地,不过酒量这东西倒也不怕,日后多练练也就好了。”
晋楚染心里头暗暗一笑叹:你不让他沾酒,他就不喝了?
平日里他偷偷喝的还少么?
晋楚染想着,不免一摇头。
老祖宗笑:“明儿还要上任,既觉得乏了就下去歇会子再来。”
晋楚谢摇手道:“实在不成了,大约今儿是来不了了。”
晋向邺摇头叹息。
老祖宗看着晋楚谢道:“你侯爷如你这般年纪时候可是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