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内,沈如娇想起来,前两回的宴席上,她那个处处掐尖儿要强的四妹妹,搭上了冯馨缈,不但跟着一道儿参加了顾府寿宴,连中秋的宫宴都能有一席之地。
自从沈如梦跟冯馨缈搭上后,没过多久,马场便出了事。
就不用说她去进香祈福的事情,本就是沈如娇临时起意,若非一直盯着她的行踪,冯馨缈又如何得知?
难怪近来这几日,二房和福寿堂的人都安静乖顺的得不像话。
敢情是做贼心虚。
沈如娇心里冷笑,她还当祖母她老人家瘫了,二房的人能消停消停,却不想还更变本加厉起来。
于是今日起来,沈如娇便打算去跟二房的人好好算算账。
爹娘的死不是意外,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
明王她一时半刻动不得,可二房和福寿堂的人,还想舒舒服服地待在沈家,吃香喝辣,享受她父亲攒下来的荣华富贵。
未免太过痴人说梦。
她正准备让人将沈如梦带过来,云锦跟她道:“小姐,奴婢有件事,想要禀报。”
见云锦欲言又止,可见这桩事情不是什么小事。
“你说,何事?”
云锦憋了好几天的事情,总算等到沈如娇彻底病好,赶紧把白檀对国公爷紧张的有些异常这件事跟沈如娇说了。
“白檀姐姐打小就照顾国公爷,从前虽然也处处仔细,可从未跟上回那般,像是防着谁似的。可咱们院子里无论上下,都是先国公和先夫人亲自挑选的,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
说着,云锦想起之前背主的明月,梗了梗,又道:“便是信不过那些个小的,可连我跟云雀两个,白檀都防得紧紧的。
“吃的喝的全都先从她哪儿过一遍,这也罢了。连被褥寝具白檀都让青瑞从国公爷的院子里搬过来。
“被褥枕头我跟云雀两个可都是拿的崭新的,国公爷不过就在偏房睡一个晚上,犯得着这般大张旗鼓?
“再说,从前也没听说国公爷有认床的习惯。奴婢觉得,这里面怕是又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如娇听完也是心里沉了沉。她那日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哥哥起色差得不行,比起以往来说脸色发青,嘴唇也因为干燥而有些皲裂。
她当时只当哥哥是因为担心自己,没有休息好。
如今在听云锦这么一说,也觉出不对来。
“你去把青瑞叫过来。”
沈如娇吩咐道:“让青陆去,只说我这儿找出两身哥哥从前的衣裳,正好给他们哥俩试试看。”
云锦点点头,立刻去了。
不多时,青瑞便过来了,一进门看到沈如娇一脸严肃,一脸的笑容立时僵住。
“大、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青瑞?”
沈如娇让青瑞坐下,先是单刀直入地问他,哥哥进来病情如何,可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结果青瑞也是一知半解,沈如娇更加确信哥哥的病情绝对有问题。
她改了询问的方向,仔仔细细地问了哥哥近来身边发生的大小事情。
青瑞一一答了。
“那日韩观主过来说给国公爷看病,看完之后便去书房和卧室里转了一圈儿。
“后来韩观主跟国公爷在书房里说了老半天,出来的时候国公爷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白檀让我去把书房打扫了,我瞧着地上都是碎片。仔细一看,是国公爷睡觉的玉枕跟镇纸,不知为何全都碎了。”
“哦对了,还有就是,国公爷喝了那韩观主的药似乎吐得厉害,不过白檀不让我近前,我只是瞧见白檀倒过几回,像是吐出来的东西。”
沈如娇心都揪在了一处:“吐得东西是什么样的,你可看清了?”
青瑞摇摇头:“离得远看不真切,不过都是黑色的,看着渗人。”
沈如娇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那玉枕和镇纸,哥哥用了多年,都是二叔送的。
哥哥一向顾念旧情,用惯的东西也从不轻易更换。
如今用了十几年的物件,说砸就砸了,可见那两件东西不干净。
小时候,二叔一家子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毛病,但待哥哥和她也算是客气亲昵,如今看来,都是包藏祸心。
想到那韩观主,是太子修行的道观的观主。
估计是太子拜托韩观主来为哥哥诊脉的。
沈如娇本就心里有气没地儿发泄,听到哥哥病情与二房的人有关系,顿时更加怒火中烧!
她眼中泛着冷光,俨然是已经起了杀心。
沈如娇将云锦云雀两个人叫了进来。
先同云雀吩咐道:“云雀,你现在立刻让人把府中大大小小的门都给我关严实了,叫人严加看守,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明白吗?”
云雀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一只蚊子都放不出去!”
之后沈如娇再看向云锦:“将府上的护院全都集结起来,把二房的院子还有福寿堂的门,全都给我封上,任何一个人胆敢往外闯,就地斩杀!”
云锦和云雀两人同时心里一颤。
小姐这是想要二房的人的性命了。
第70章 惊惶
自从沈如娇从山上回来之后, 沈如梦这几日便一直坐立难安。
那日沈如娇活着回来,就叫她吃了一惊。
连忙让身边的小婢女去暗暗打听。
小婢女回来说沈如娇在山上淋了雨受寒,一回来就病了, 尹大夫都叫了过去。
听到沈如娇称病不见人时,沈如梦原本的不安变成暗喜。
她还以为冯馨缈派去的人失败了,可沈如娇这病来得蹊跷, 想来还是得手了?!
不过按原计划,冯馨缈的人应该是将沈如娇哲磨完之后直接给杀了,丢在街市之中才对。
怎么又叫她活着回来了呢?
沈如梦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偏偏沈如娇自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出过门, 沈如梦的婢女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听说沈如娇病得厉害, 连国公爷都去守了一夜。
沈如梦不想坐等, 便让人送了封信到冯家, 想问一问冯馨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到底办成还是没办成, 沈如娇到底为什么又活着回来了?
可那封信到了冯家之后便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沈如梦等了两日, 实在是按捺不住,特地穿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衣服,悄悄从后门出府, 去了一趟冯家。
结果没想到连冯家的门都没能进去。
如今冯馨缈比沈如梦还要忐忑。她先后派出去的两批人,无论是去灭永宁侯府那管事婆子的口的,还是去对付沈如娇的, 都过去多久了,竟没有一个回来的。
冯馨缈知道,这是出事儿了。
她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而昨日,她见父亲下朝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地回了府, 连她请安问好都没搭理,急匆匆地便往书房去了。
冯馨缈借口给父亲送汤水,走到书房后门偷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两江转运使周之峁被人给参了。
这个周之峁冯馨缈还真有几分印象,当初为了求一官职,频频往家里送东西。
起初父亲瞧不上他,说他是个乡下泥腿子,便是给他官职也做不长远,没得惹一身麻烦。
后来那周之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倒真让父亲正眼瞧了他,帮忙运作了个从七品的着作郎。
短短五年过去,这周之峁一路高升,如今更是成了一方要员。
前些日子,父亲还提起这个周之峁,说他颇有奇运,又兼具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之术,但才疏志大,难堪重任。能得五品之职已是顶天了,可这姓周的竟还不知足,想要父亲再帮忙运作一番。
如今看来,运作未成,反倒是把自己给运作了进去。
原本冯馨缈还想找父亲商议一番,眼下她却不敢了。
父亲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要是让父亲知道,她竟为了一个沈家下奴,折损了两批人马,还去动用永宁侯府上的关系,只怕再疼爱她,也少不了要责罚。
就在冯馨缈犯愁不知要不要去求一求皇后姑母的时候,门房又跑来通传说沈家四小姐递了帖子来,想要见她一面。
冯馨缈现下哪儿有哪个闲心搭理她。
沈家折了她的手下,又可能令长公主发现自己暗中借她为刀想要杀了沈如娇,以安庆长公主的脾气,只怕皇后姑母也保不住自己。
想到这些,她就心烦,觉得沈家真是晦气极了!
看来之前沈如娇命不好是扫把星的传言果然没错,沾上一点儿就倒霉不止。
她心烦地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婢女立即会意,跟着门房去打发了那姓沈的。
沈如梦还巴巴地在沈家大门前等着。
结果门房进去通传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穿粉衣的婢女一道儿出来,沈如梦认得她,是冯馨缈身边的人,很得冯馨缈的重用。
粉衣婢女出来之后,只给了沈如梦一句话:“我家小姐说了,与沈四姑娘不是一路人,往后就不必来往了。”
沈如梦没想到这冯馨缈竟然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哪儿能就此罢休,一把拉住那粉衣婢女:“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冯馨缈做下那些事情之后,想要跟我撇清关系?还是说她准备推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