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在已经脏了裙摆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水,抬眼便看见一个人朝她走来。
是皇上身边的人,也就是之前她罚跪帮着她的小太监。
苏塘记得他,叫颜尺。
他递给她一个小瓷瓶,道:“这是玉凝膏,刚开始涂着会有些酥痒,但一段时间后肌肤便能新生。”
苏塘接过,微微有些奇怪,但她不愿多想,只道:“谢谢公公。”
颜尺瞧她神色间有些愁绪,便多问了一句:“苏塘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怎会。”她笑,看起来明媚的很。
等到人走了,她便要去小厨房找秋梨去,重新熬一碗安胎药,她怕那人不会轻易收手。
可还未走过去,便瞧见外面有一人在看着她,她警觉的抬起头,是安海。
她心下一征,瞧了眼四周,快步出了宫门。
苏塘脸上喜意很是明显,站到他面前的时候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安海却不似她这般,低声道:“寿宴上的事我听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寻你,今日给大皇子送书才能来瞧瞧。”
树叶间随着侵袭而来的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是对望无言。
“嗯。”许久后,苏塘应了声。
安海也不再多说,他早就瞧见她身上的狼狈,终是忍不住问了句,“可是秦婕妤又欺负你了?”
苏塘便把来龙去脉说了,对安海她一向是坦言相待,没瞒着什么,包括那安胎药里面的东西。
安海沉默了一阵,突然道:“阿塘是没和旁人说那事?”
既然苏塘没把这事往外说,就说明她在包庇那个要害秦婕妤肚里皇子的人,至于为什么要包庇......
他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安海张了张口要说话,却被苏塘打断了。
“她仗着自己肚子的那位,害我差点死于非命,我自然是想断了她的念想,让她体会下失去至亲之痛。”苏塘面上一派镇定,她浅笑,“她没了肚子里的那个,便如弃妇一般,宫里头任何人要拿捏她,都轻而易举。”
苏塘嗅了嗅空气里的草木味,舒缓道:“很多人恨她呢。”
女子清雅的容颜如同睡莲般,在黑夜里既温婉又娴静。她又道:“这事不需要我来做,安海放心。”
瞧着苏塘风轻云淡的笑颜,安海心里五味杂陈,他其实并不想苏塘这样,这宫里的争斗太累,太乱,就像是走在悬崖峭壁上,一步错,便粉身碎骨。
可他又理解苏塘,挣扎许久后,他终还是不忍心,垂着眸叹了口气,道:“稚子无辜。”
第十八章
稚子无辜?
等安海走了苏塘才缓过神来,两个人只能交流这么两句,毕竟在宫里头看上去不相干的两个人交头接耳并不好。
她理了理袖口,无言。
——
秦婕妤的怀孕的事终究是传到了太后耳里,这日初晴,太后便把皇帝叫到了自己跟前,洗过第一碗茶后的茶叶上下起伏,姿态优美,闻着甘甜。
李筠轻轻抿了一口,听着太后道:“哀家总觉得是被些儿女私情气糊涂了。”
皇上便笑:“怎能呢。”
太后手上的佛珠不停的转着,她发间的白丝更衬得她沧桑了几分,半响后才叹气。
“让那孩子来看我吧。”
太后不能为了自己的喜好致皇嗣于不顾,再怎么样,秦婕妤的孩子不能成了这宫里的弃子。
这声指令被下人听着了,一路从慈宁宫赶到长春宫,在外面说事的时候,苏塘还在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她开着技能瞧见了,又从秋梨那听了一遍事情原委。
接着就被秦婕妤叫过去,这几天秦婕妤的气似乎是还没消,对苏塘的态度说不上是冷淡,但少了些耐心。
但这次见到苏塘时,她又有些惊慌了,攥着她的手道:“阿塘,太后她叫我去面见,她上次那样说我......这次我该如何?”
她确实有些怕了,上次太后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她落得那样难堪,又直言说她是狐媚子,这次却因为她肚中的孩子让她去见,万一自己又不如她的意了怎么办?
她抓着苏塘,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
要说这孕中的女人似乎智力退了些,倒也不可厚非。
苏塘有些好笑,太后要见秦婕妤是给她一个机会,又怎么会再来一次那样的结果?
苏塘安抚她道:“无事,主子安心去就好,太后娘娘并不是记仇的人。”
“不。”秦婕妤倒真像是害怕了,拉着苏塘的手力气极大,长而锋利的指甲几乎要把苏塘的手给掐破了,她哭着道:“阿塘,你陪我去吧好不好,嗯?”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做梦,她梦见青罗,那个和她从小到大的人,青罗流着血泪,趴在她肩背上,在她耳边森森的问她为什么要放开她的手,为什么不救她。
她又想起那日秋梨来给她汇报,说青罗被拖出慎刑司的时候都看不出来人样了,眼睛和鼻子都糊在了一起。
她想着想着,快疯了。
苏塘的手被秦婕妤掐的有些疼,但是她还是温和的笑,像是晚间轻柔的风,让人心浮气躁的心舒适下来。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秦婕妤的后背,柔和到了极致。她安抚着她,“好,奴婢会护着你的,主子要相信奴婢。”
秦婕妤抱紧了她,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还有苏塘,还有苏塘......
-
隔日一大早,秦婕妤便起来了,苏塘给她梳发换装。
怀了身孕的人不能施粉黛,所以她便素面朝天,可若是平时还能瞧得几分清丽,可明显这几天秦婕妤的状态很不好,就连眼底下,都能看见一片深色淤积,唇色也有些发白。
“主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苏塘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她手上的动作迟缓又平稳,又娓娓道来,“您肚子里怀着皇子呢。谁敢对您不敬?”
如此这般,秦婕妤终于是提起来了些精气神,是啊,她肚子可怀着皇子呢,太后不敢吓她的,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呢?
对,谁都不敢对她不敬。
清早的湿气还比较重,秦婕妤只带着苏塘和璃清,还有随行的几个太监,因为她孕着,所以皇上特意下了令让她能坐步辇,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宫廊里晃荡,再就是扫地的簌簌声。
今个是本就是例行请安,不止秦婕妤一人,很多妃子都到了,有的还刻意慢了脚步,特意想看看这个足不出户已经没见三个月的秦婕妤。
太后寿宴那事已经传遍了,可就是见不着正主,她们心里可痒着呢。
秦婕妤扶着苏塘的手下了步撵,便瞧见慈宁宫面前聚着的几个妃嫔嬉嬉笑笑的,心下一僵。
苏塘察觉到那只手里的薄汗,安慰道:“没事的主子。”
秦婕妤强撑着笑了笑,往那边走去。
有一嫔妃瞧见了她,赶忙对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再上前唤她:“姐姐你可算露面了,妹妹们这些日子可担心了。”
“我无事。”
秦婕妤一点都不想谈这个话题,牵着苏塘的手就要进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姐姐怎么换了个婢女带呀,以前那个呢?哦我倒是忘了,在慎刑司顶罪死了!”
旁边其他的嫔妃都憋着笑,瞧着秦婕妤的模样像是在看唱戏的。
秦婕妤瞬间脸上失了血色。
“是青罗咎由自取,我家主子并无什么牵扯,请诸位小主慎言。”苏塘扶着秦婕妤,出了声。
那位嫔妃微征,目光被苏塘吸引住了,她早就听说秦婕妤身边有一绝色婢女,那样貌比起她主子都是过犹不及,今日真在她面前见着了,确实是有些心惊。
怪不得秦婕妤不让她见人,这副妖精似的模样,比起魏修仪都是不遑多让,恐怕轻易便能勾得皇上的圣心吧。
她征了片刻,便冷笑道:“一个婢子,还敢和我顶嘴?”
“奴婢不敢。”苏塘垂了垂眼睫,应声道。
秦婕妤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出来:“我怀着身孕,你们知不知道轻重?”
仗着自己有了怀孕,便这般盛气凌人?几个妃嫔脸色难看了些,心底旋即有些恼火。若不是你这一胎来的巧妙,现在说不定还在冷宫待着,怎么可能在这里压了她们一筹!
“是吗?”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若山间雀鸣似的,好听的让众人一颤。
来人身着一袭秋香色的烟纱散花裙,娉婷婀娜,较好的身姿被束腰的腰带扎起,步步带着风情。
人自然也是美的,众人见她给行了礼。
魏修仪打量了一会秦婕妤,便把目光都放在苏塘身上了,她笑的及具媚态,“一个小小的婢子,倒是挺护着主。”
“奴婢分内之事。”苏塘四品八稳的答,无一丝错处。
可魏修仪却掩起唇角,道:“既如此,便替了秦婕妤在这跪着吧。”
第十九章
苏塘神色微动,暂没有动作。旁边的秦婕妤面色血色尽失,她似乎是要给苏塘出面,但是又似乎是惶恐不安。
百般纠结之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奴婢不明白,主子有什么错。”苏塘恭声道。
“让你跪便跪,怎么?是本宫的话不中用了?”魏修仪收敛了些笑,闲趣的瞧苏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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