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北溟境外遇见,南望还有些许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给你解惑。”叶清和直接了当,“你不是想知道北顾做了什么?跟我走,你见到了自然明白。”
南望微微眯眼,“我拿什么信你?”
“你也只能信我。”叶清和似未想过南望不信会如何,“我在北溟呆了半年,他们的事,我比你清楚。”
南望思忖片刻,点头默许,驱马跟在叶清和后头。叶清和带着她绕了一条路,没往夜曌城去,而是来到了郊外的几座木屋。
木屋建在土坡下,四周围着篱笆,看起来就像是村中民居。屋中亮着烛火,隐隐还能听见有人在说话。篱笆旁拴着一匹马,南望仔细打量,见正是北顾的那匹黑马。
再转眼,叶清和已不见了踪影。
南望心一沉,却依然镇定地下了马,又从头上拔下一支凤钗,让它叼着回军营去,她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摸下了土坡。
经过篱笆时,正低头吃着草的黑马抬起头来看了南望一眼,南望赶紧摸摸它,就怕它突然嘶鸣。还好这匹马认得南望,也没理她,只继续吃自己的。
南望来到木屋的窗边,看见屋里聚了几个人,那个一身铠甲的该是北溟的将军,紫衣上缀着彩羽的或许是个巫师,而巫师身边站了个白衣女子。
南望早听闻北溟将军的夫人也是个女中豪杰,二人经常并肩作战,是北溟军队中的一段佳话。这名女子,想必就是将军夫人了。
至于那个一袭玄衣,面容如玉的男子,南望却宁愿不知道他是谁。
他的身影似乎化成了一柄锋利的剑,将南望心上系着的丝线彻底割断,这颗心也直坠下了山崖,摔得粉碎。
将军来回踱着步,看得出他有些焦急,“照你信中说的,这个时候东源早该从正面打过来了,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
“我先前就和叶阑说过,他入夜后也带了人出来,却不知为何没按我们说好的做。”北顾道。
将军沉吟良久,“莫非是有人识破了你的身份?”
北顾怔了怔,“不可能。”
“照理说是不大可能。你在东源人人称颂,以你的威名,应该不会有人相信你做着内应。可今晚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将军问。
屋里陷入一片安静,南望在窗边也屏住了呼吸。
她静默半晌,才下定了决心,打算离开这里回军营去再做打算,刚抬脚,却听见将军夫人一声轻笑,“这贵妃也真是,出去乱跑就罢了,还带了客人回来?”
她打开了木屋的门。刚踏出门槛,眼前就闪过一抹银光,反应过来时,南望的清风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的双臂也被南望扳到背后紧紧扣住。
那三人这才跟出来,看到南望时,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北顾虽惊讶,但看着南望的眼神却冷得有些陌生。
将军夫人也不慌,语气还是带着笑意,“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姑娘?”
不等南望回答,她又先道:“容我想想,是称你为靖宁公主,还是,”最后这四个字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国师夫人?”
南望也笑,“早就听说夫人你辨别能力过人,可今日怎么糊涂了?在下,乃东源镇国大将军,叶南望。”
后面这句是她许久没有说过的话,可此时一出口,气势却不比从前弱。
“镇国大将军身手不凡,倒是我高估自己了。”将军夫人气定神闲,“可你以为你动了我,自己就能从这里好好地回去?”
南望的目光扫过四周,发现北溟的军队早已包围了这个院子,且一个个都亮出了兵器,兵器上的寒芒像毒蛇的尖牙,纷纷对着她。
“叶南望,你把剑放下。”北顾终于开口,语气却比呼啸的寒风还要冷。
“把剑放下?”南望重复了一遍,“左右我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好歹也得换一个,这样才不亏。就是不知,将军肯不肯拿夫人来冒这个险。”
将军脸色变了变,犹豫着看了北顾一眼。
北顾叹了口气,“你何苦和她过不去,起因在我,不如拿我来换。”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吗?”南望厉声问。
北顾想起他临走前看见的那个药包,声音有些发颤,“果然是你想了结我。”
南望冷冷道:“你要亲手摧毁我誓死捍卫的一切,我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我只问你,”北顾紧盯着南望的眼睛,却觉得自己再也看不透她,“你这誓死捍卫的一切里,可有我?”
第68章
分明是反问的语气,可却带着浓浓的不甘。似乎早就看穿,又抱着一丝侥幸。
南望却不再回答。
北顾闭了闭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罢了……我早就该想到。”
“恕弟子直言,您还是太傻,做到您能做的就是了,怎还对这个大将军动了情?”池珩声音沙哑,“反正她留在您身边也是个麻烦,不如带回去见陛下,您在陛下面前也可再立一功。”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叶阑不知什么时候率兵围在了北溟军的外层,正站在土坡上看着他们,“她好歹是我们东源的镇国大将军,岂能任由你们摆布?”
“阵型还没布完,鼓声我也是一声都没听见,叶阑将军这样带兵杀过来,是不是坏了规矩?”北溟将军说着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密集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您绑了我们大将军,可不就是宣战么?”叶阑说罢,转头对部下道:“他们人多,拖久了只怕我们会腹背受敌,我们速战速决,把大将军救下便可撤离。”
说得轻巧,可从层层包围中救下南望却绝非易事。北溟军已转身同东源军厮杀了起来,将军夫人也趁南望走神时挣脱了,几步奔回她夫君身边。
事情出乎北顾预料,他正头疼,就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南望手中那把由他用心铸成的清风剑直逼向他。
北顾只得拔出归云剑仓促应对。两把曾在南望手中舞动的宝剑如今却不断相撞,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响,其中夹杂着龙吟和虎啸。
北顾不想伤到南望,招式也以退避格挡为主,南望却步步紧逼,每一剑都带着凛然的杀气挥出,似与他有着血海深仇。
叶启大半辈子都用来守卫东源的江山,叶舟在和西渊的交战中失了左臂,她也在参军后见过许多因为战争而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景象。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国泰民安,而他如此负她,她又怎能不恨。
北顾本以为自己的剑术胜南望一筹,与她周旋并非难事,可几十个回合下来,反倒是他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闪避也比之前慢了许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什么辩解的机会,一来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不说,二来……南望现在这副模样,更是不会再信他。
北顾从来没见过南望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也从来没想过她的剑会不断向他挥来。
是他一直失算。而他最大的失算,就是不该在南望这里拿自己和东源相比。
他看着眼前这个杀气逼人的东源镇国大将军,知道这才是最真实的叶南望。是他把她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但好歹也是他把她变回来了。
这个劫终究是过不去,不如,死在她的剑下,此生也算圆满。
北顾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南望的脸,手中的剑就垂了下去。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清风剑挟着凌厉的剑风朝他的胸口袭来。却不知为何,又硬生生地顿住了,反倒背后撞过来一片温热。
耳边传来剑重重坠地的声音,北顾睁眼看去,清风剑正落在他的脚边。他慌忙转身,却见南望的胸口被羽箭洞穿,鲜血涌出来,将她的朱色衣裙浸成更深的红。
南望身后,东源潜伏的弓箭手皆是一怔。
四周充斥着兵戈相接之声,北顾却如置身于寂静旷野。
他接住将要倒下的南望,将她拥在怀里。明明伤的不是他,可他的心却疼得像是被数万把剑捅过一般。眼看南望的眼神渐渐黯下去,他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有眼泪止不住地落到她脸上。
南望却没有力气抬手给他擦,只是费劲地扯出一个笑,轻声道:“十月初五了,叶北顾。你还记不记得,我和叶萧懿商量过,”南望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他,最终还是道:“今日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若没有这档子事的话。”
说罢,她又叹息般笑了一声,“你要出征,这日子只能延后了,便没告诉你。可如今看来,怕是延多后,都到不了了。”
“你问我捍卫的一切里有没有你。若这一切里没有你,我那时怎会不忍。可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北顾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串黑色流珠毫无预兆地断了,珠子散落一地。他看着那些滚动的珠子,突然想起去年的十月初五,南望从绝雁城千里迢迢地来找他,一曲《广陵散》后,她笑着问他可是有思念的人。
那晚月色并不好,可她的笑却宛如明月。
今夜不说月色,天都黑得像要压下来一般。
厚重的乌云后传来雷的闷响,闷响过后突然炸开,似凶兽的嘶吼。闪电紧接着劈开云层,如张牙舞爪的九头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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