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在京城任职数年,父亲做的那些事他都有目睹,这些年的书信往来都是可成为证据,实在迫不得已他便只能交给圣上,哪怕祖宗会责怪于他也无可奈何,是父亲不仁在先,又岂能怪他不义。
“你们干什么!”
屋外突然传来些许嘈杂声,宁栖闻声望去,一边让他爹不要操心好好休息,一边快步走出房门,却只见楼下大堂不知何时多出一群人,领头的还是个熟人。
“小姐!”楼下的菘蓝急的抬头看向楼上。
尚书府的管家依旧客客气气的走上前,“老爷知晓宁大人受了重伤,特意请了御医在府上为其诊治,过往之事暂且不提,如今还是宁大人身子最要紧,姑娘说是不是?”
饶是病怏怏的洪氏都忍不住从房中走出,虽然愤慨,却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宁依依忍不住冲了下去,“何为过往之事?是把我赶出府门,还是对爹爹见死不救?祖父当真是好打算,现在爹爹平安无事就不怕被连累了?”
如今她们家都这样了,还有何好怕的,这种门第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入。
“二姑娘说的什么话,老爷亦有难处,想必宁大人会了解。”那管家也不生气,一边挥手让人上去,“还不快把宁大人小心送回府中!”
眼见一群家丁冲了上来,客栈里其他人都是闪避不及,宁栖只觉得脸色一变,那祖父怕是从未想过她爹还能活着从天牢出来,如今岂是想重归于好,不过是怕她爹气急之下把他那些事给捅出去。
这次若真的跟对方回去,她爹若是不把东西吐干净,必定再也出不来。
“你们都干什么!”
随着一道张扬的声音响起,只见客栈外进来一名年纪轻轻的男子,身着一袭苍色锦袍,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随从,不少人都围在门口看热闹。
看到来人,那管家也是脸色一变,立马躬身迎上前,“奴才见过世子殿下,这是尚书府的家事,您看……”
“滚滚滚!”
霍冗一脚将人踹至桌脚,面露不喜,“小爷早就听见你们在这仗势欺人,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人家不愿意去尚书府,你们就要抢人,到底是谁没理?”
没想到他们世子爷如今还会和人讲道理,后面的侍从都忍不住偷笑。
“李管家!”
尚书府的人连忙将那管家扶起来,却又不敢上前辩驳,这淮元侯世子在京中就是一霸,其实他们可以惹的。
管家也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眼楼上,跟着便立马带人离去。
望着楼上那道倩影,霍冗拳头紧了紧,突然转身离去。
“等一下!”
他脚步一顿,嘴角带着些许弧度,果然戏文里说的没错,英雄救美当真有用。
宁栖快步来至大堂,望着许久未见的男子,忽然上前几步,“今日多谢世子殿下。”
控制着面部情绪,霍冗依旧一脸正经,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眼前人,女子仿佛清瘦了不少,神色间隐见疲色,却依旧动人心弦。
“小爷只是路过,见不惯这种横行霸道之人乱来,与你无关!”他说完又转身离去。
只是走了好几步都不见有人叫住自己,只得自己突然转身,一本正经的道:“我过几日便会离开京城去边关,你以后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当然,你……你要是舍不得我……我也可以留下来。”
洪氏等人都在那暗暗窥探,显然想说什么,却又被宁依依拉了回去,她虽然听老爷说过淮元侯世子这事,但见后面没了动静便也就忘了,没想到这事果然是真的!
经历的越多,宁栖才逐渐发现一个纯粹的人多难得可贵,只不过她们从来不合适。
“如果这是世子的志向,我自然祝您一帆风顺,若只是意气之举最好还是三思而行,想必侯爷定更为担忧。”
闻言,霍冗突然憋着一口气死死瞪着眼前平静无波的女子,为何她还不明白,眼下能够让她依靠的只有自己,难道他就这么不堪,她宁愿被人欺凌也不愿靠近自己!?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愤然大步离去。
侍从们都赶紧跟上,都知道这位小祖宗就是口是心非,这几日时常有事没事往这边溜达,还不是想看宁姑娘一眼。
重新回到楼上,发现她爹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宁栖赶紧将人扶回去。
“难得世子没有嫌我们家落魄,对你也是始终如一,你其实不妨可以考虑一下,爹爹日后怕是不能再护着你,淮元侯府家大业大,你若嫁过去就是世子妃,必定无人欺凌。”宁怀元忍不住道。
又倒了杯温水过去,宁栖蹲下身看着对方喝下,神情严谨,“爹爹为何还不明白,祖父是不会放过您的,如今您必须修书一封让周管家将证据都带过来,哪怕一次扳不到他,那也要让他寝食难安。”
“世子……虽好,但于我而言却并不合适,如今您还是好好休息,我与依依会轮流看着您的。”
若非如此,对方半夜来掳人都不知道,那个老头子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宁怀元点点头,让她拿了纸笔来修书一封后便累了睡下,宁栖并未将书信交出去,如今那边必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这边,稍有动静便会被发现。
很多事情看似归于平静,实则才刚刚开始。
次日刚替她爹买了药,便有两人将她围堵在巷子里,但在看到两人的腰牌后宁栖便也没有反抗。
“待会奴才会将宁大人前往城郊别院休养,亦不会让不轨之徒打扰,姑娘是否该随我们回宫了?”两人神色严谨。
宁栖望了眼无人的巷子,心情颇为复杂,自己不过才出来一日,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我与爹爹交代几句便随你们进宫。”她低头望了眼手里的药。
一人突然强行接了过来,“交给奴才即可,想必宁大人能明白。”
定定的望着眼前两人,宁栖皱皱眉没有再说什么,只能随着他们上了马车。
感觉这两人应该是一直跟着自己,不然怎么可能拦的这么及时。
她爹从来都不想她进宫,但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想归于平静也无可奈何,那个祖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极致,绝对不可能让她爹这个威胁离开。
随着马车再次再次入宫,许是刚刚才下朝,不时可以看到官员进出宫门,依稀间宁栖仿佛看到个熟悉的人影,忽然缓缓撩开车帘。
“益国议谈一事,不知易大人如何看?”宁临民突然视线一顿,定定的望着不远处驶过的马车,神色越发肃穆。
“宁尚书在看什么?”一旁的人顺势望去。
随着马车缓缓驶近,宁临民突然大步上前,似觉得自己眼花了一样,“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怔怔的望着马车里容色逼人的女子,那张布满细纹的看脸再无平日的老成持重。
四目相对,宁栖微微一笑,“祖父觉得呢?”
直到马车远去,宁临民还一直愣在原地,眼神越发阴沉,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宁大人,宁大人?”一旁的人似有不解,“刚刚那女子唤你祖父,我怎未曾听闻您府中还有个如此绝色的孙女?”
宁临民咳嗽一声,面露疲态,“改日再聊,老夫身子不适先走一步。”
他脚步难得稳健,很快就走出了宫门,只是远远还能听到咳嗽声。
直到马车停在上林苑,宁栖站在门口愣了好一阵,不知道下次何时才能出去,只是如今她与那老头子已经势如水火,只有将证据交上去才能暂时扼制住对方。
“姑娘您回来了?”梓春忽然迎上前,神情带着异色。
宁栖缓步上前,发现宫人都守在殿外,像是猜到了什么,待踏入内殿之时只见里头果然多出一道墨灰色身影。
往后看了眼,她只得接过梓春递上的茶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将其放至桌面,屈身行礼,“见过皇上。”
那清脆的声音似乎都蔫了一半,萧辞随意翻阅着什么,也未叫她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宁栖站的有些不稳,但也坚持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一酸,整个人突然往一旁跌去,随之胳膊却突然被只大手握住。
慢慢稳住身子,她缓缓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突然看见对方手中的书,宁栖猛地红了脸,也不知他是从哪看到的,一时间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因……臣女自知不懂伺候皇上,所以梓春才给了臣女这个观摩一二。”
有些锅还是让别人背的好。
幼时常见父皇宫中出现此物,但萧辞未曾想到会在此看见这东西。
“观摩出了什么?”他余光一瞥。
宁栖低着头,面不改色道:“许是有一些。”
“那你便说说。”他漫不经心的继续翻阅。
脸上似乎格外烫,宁栖眼神闪烁的别过头盯着地面,却见对方居然真的在看那东西,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突兀。
“皇上若是看不惯臣女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折辱人。”她扭过头。
男人眉间微动,忽然拉过那只皓腕,将人拉入怀中掐住那白皙的下颌,声音低沉,“如今父亲出来,便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