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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缓徐行五日,便抵达离邑。
  果然很凉快。
  这离邑东倚燕岭,三面环山,水量充沛,共有大大小小二十七条河流,清澈的流水途径山坳,汇聚成大湖,天空明净,郁葱崇山,植被非常茂盛,空气被洗过一般,炎炎夏日都被阻隔在外,非常之舒适。
  离邑是行宫所在,平日罕有人至,一下喧闹了起来,围绕着行宫有大大小小的别庄,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大湖边的行宫。
  得益于侯府,韩家人居住的别庄位置不错,地方也不小,柚木建造的屋舍别有一番风情精致。韩菀屋前有一涓淙溪流,山水清澈凉快,惹得她来了兴致脱下鞋袜,踩着鹅卵石走了足两刻钟的功夫,才尽兴回来。
  一回身,便见木头桩子般杵在廊下的穆寒,她暗哼一声,提着裙摆目不斜视登阶进屋。
  她擅调整心绪,大半个月时间过去,郁气早散了,但两人还拗着,韩菀觉得,她看见这家伙就来气!
  纤细身影擦肩而过,穆寒沉默无声,默默跟随进屋,侍立矮榻之后。
  除了抵达的第一天时闲的,接下来的日子都很热闹。
  既是来田猎避暑的,那打猎就必不可少了,一开始是在山麓的围场,把驯养的捕捉的大兽小兽驱赶进去,待郇王一声令下,随即打马而上。
  人很多,猎物更多,前三名的,郇王还有赏。
  田猎在如今是非常盛行的贵族活动,会骑马的都上场了,不会骑马的贵眷幼童则在看台围观喝彩,熙熙攘攘喧声震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韩菀也参与了围猎,她就意思意思,既不似旁人般恣意游玩,也不竭尽全力奔嘉奖好见王面。
  当然,如今的田猎可不仅仅是驱赶兽禽出来玩玩就算的,这只是热身运动。
  三场围猎,隔一日一场,热身过后,旋即撤了围栏,王驾往深山而去。
  这个就不是人人都能去的了,费尽心思攀名额而围猎并不出色的那些想去也去不得。有资格去的,但自忖能力或身体跟不上的也主动不去了,以免遭罪不说,还有扫兴之嫌。
  韩琮和孙氏是后者,韩琮白日太过兴奋,晚上夜惊后有些低烧,孙氏紧着照顾他,是去不得的了。
  至于杨家人那是必去的,他家是天子近臣,连杨夫人都和贵眷们一并乘小车跟上。
  杨夫人要和韩菀一起去,她握着韩菀的手笑道:“姨母已命人备了车,明儿你早些过来,用了早膳再出发。”
  “让你表兄给你猎身狐皮,好入冬做袄。”
  杨于淳文武兼备,围猎场上表现极出色,猎来的皮毛除了父母,就是送韩家三人。面如冠玉贵公子,位高权重文武皆出众,韩菀这几天可赚足了王都大小贵女羡慕妒忌的眼神。
  杨夫人这是在打趣她。
  韩菀笑了笑。
  夕阳西斜,映红半边天的晚霞逐渐暗了下来,天空赤红橙黄黢黑,一道一道的,暮色渐沉,厅堂的枝形连盏已经点燃了,烛火明亮。
  杨夫人立在廊下,半边脸映着橘色烛火,半边脸映着昏红晚霞,面容秀丽端庄,淡淡沉水檀味道,她常年礼佛,眉目身姿间一种雍容佛性庄重严正。
  韩菀婉拒了:“二郎生了病,如今还没退热,元娘想留下来照顾二郎,谢姨母了。”
  “二郎?热不是退了么?”
  “下晌又起了,家人来报我,只二郎想着母亲难得轻快,特地嘱咐勿要扰了母亲兴致。”
  “阿娘这会怕是正担忧着呢。”
  “这样啊。”
  杨夫人点点头,“既如此,那便不去了。”
  韩菀告罪,杨夫人温言安抚两句,今日围猎也很累了,韩菀已送杨夫人回到,旋即告退回去了。
  “去吧。”
  杨夫人立在门廊下目送韩菀,少女紫色身影渐行渐远,到消失不见。
  她收回视线,“回去罢。”
  回到暂居别庄,看过弟弟,韩菀回屋更衣梳洗过后,她用银簪挑了挑烛火。
  盯着跳动火焰。
  有关贡叔父子的查探还未有重要进展。
  她不敢让母亲陪房去打探,这样一来就大大影响了效率,半个月时间下来,探清了这个贡叔的具体情况。
  这人已病没了,膝下有儿有女,儿子有两个,其中一个在老家打理主人的陪嫁田庄,另外一个留在京听候差遣,目前据说往北边的燕地选购皮货去了。
  已使人去确定了,不过还没找到人。
  目前,韩菀还说不好什么。
  或许这只是个误会。
  但深山,她还是不去了。
  既没必要,也没兴致。
  第二日,王驾进山,韩琮的低热也渐渐褪了,再服得一帖药,便痊愈了。
  杨夫人命人折返取衣知晓了,很是欣慰,隔日又递了信回来,其中有给韩菀的。
  信中道,王驾还不远,既韩琮痊愈,韩菀便来罢。
  韩菀再次婉拒了。
  她道自己昨日有些扭了脚,兼商号又有要紧事务送来,就不去了,明年吧,反正明年还有机会。
  孙氏本叫她去的,一想也是,“这倒也是,反正每年都有田猎避暑。”
  随得她了。
  如此便作罢了。
  ……
  韩菀不知道的是,李翳也在离邑。
  不同于栗竺的日间田猎夜里还得紧着应对四家联手,连续几天熬下来面容憔悴人紧绷,他稳坐不动,沉着从容。
  韩菀并没有进山。
  栗竺当即皱眉:“那现在如何是好?”
  地形勘察人手布置,一切俱万无一失,只要韩菀一进山,她必死无疑。
  可现在韩菀不去,布置得多精妙也无用。
  栗竺恨道:“好一个韩元娘!!”
  连日疲乏加计划不顺,他难免十分焦躁,恨恨一击案,急道:“那我们要如何动手?”
  这丫头要是一直不动,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一旦韩菀回了郇都,再想等个她出来的机会,就很难了。
  “不是难,是根本不能。”
  李翳淡淡道,到了如今,他已能确定,他的驻地确实泄露了。
  好在他不止一处驻地,因怀疑这次出来原驻处一个人都没动,就自己乔装出来的。
  果然!
  “急什么?”
  李翳冷哼一声。
  他冷挑了挑唇,站起来:“回郇都。”
  李翳并未焦急,因为,他还有后着。
  他这就要走,栗竺忙拉住他,好歹给他说说啊,免得他七上八下的。
  李翳摊开一卷布帛,上面记有大大小小数十人名,其中以韩家三人为首,后面则是如今韩菀正得用的人手,包括商号管事和已知的近卫府卫。
  他提起笔,在最前面圈了一个人名。
  栗竺一看,“韩仲丘?”
  他皱眉:“此人甚是迂腐,怕是不行。”
  栗竺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想借郇都总号急报,引韩菀离开离邑赶回郇都。
  只他摇头,韩菀这几个信重人物他都仔细了解过,根本不可行。
  李翳哼笑一声,随后在底下又圈了一个名字。
  “韩晔”。
  ……
  四月廿四,很平平常常的一个日子,但对于韩晔而言,却很不寻常。
  因为他被人打晕掳走了。
  地点是在郇都的红坊大街。
  这个红坊大街,说明白点就是青楼舞坊一条街,是郇都最高档的销金窟,没有之一。
  作为韩氏二房独子,韩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贵族子弟多有的习性,他也不能免俗。
  闲暇之余,舞坊看舞,花楼饮酒,遇上顺眼的,就过个夜,任氏气苦,但也奈何不得。
  前段一阵子总号非常忙碌,到近日终是好了些许,同事邀请,他便欣然去了。
  韩菀先前派出跟随他的近卫,见状撇撇嘴,只好赶紧换个装束缀了上去。
  花楼人多,暗跟很难,便转了明随。
  莺声嬉笑,脂粉味扑鼻,近卫随大流叫了个舞女陪酒,一边佯装观舞一边盯梢斜对面的晔二郎君。
  韩晔等人一如既往玩得很开,在外厅姬女们已衣衫半褪,娇笑嬉闹声不断,到半醉时,众人各自拥了一个中意的,跌跌撞撞往后楼而去。
  近卫拉起那个舞姬,也跟了过去。
  众人说说笑笑,各自踹开一个房门,笑着拥着姬女进屋。近卫把怀里的舞女往对面房一推,随口找个借口将对方摁进去。
  他往廊道尽头窗口一翻,迅速来到韩晔所在的房间的窗外,随手推开一点缝隙。
  韩晔已把姬女扒了个干净,正又揉又搓按在桌上,急不迫待提枪上阵。
  近卫撇撇嘴,真伤眼睛。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盯着。
  只这等事情,总有很多混乱场面的,弄着弄着,韩晔就提着那姬女扔进帐内,自己扑了进去。
  近卫立即换了个窗。
  榻内昏暗,隔着纱帐韩晔侧身影影绰绰正在剧烈动作,他放心继续蹲着。
  但其实,方才一瞬,人就换了。
  帐内早有一个身形相近打扮一模一样的在等着了,一刀劈晕韩晔,用棉被一盖,衔接全无缝隙。
  在暧昧声息遮掩之下,床板无声一翻,昏迷的韩晔就顺着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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