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屯留的叛乱也平息了,可随着平叛的结束,诡异的是一切风声都没了。
对叛乱的调查、叛军的处理乃至对成蛟的处置,这些仿佛都石沉大海,无人再提……
姬丹在房内来回踱步,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青莞在整理房间,一边铺被子一边自言自语:“奇怪!殿下的‘凝香丸’怎么只剩一瓶了?难道是我忘在哪儿了?”
姬丹闻言,便说道:“不用找了,我给了阿政一瓶。”
“殿下那天晚上前往甘泉宫其实是给嬴政送药去的?您…您这也太大方了吧!‘凝香丸’可是王室特供给您与主上的秘药,每一小粒都极其珍贵难得,宫里一共还不到十瓶,此次我们来咸阳总共也就带了两瓶……”青莞又是可惜又是无奈,小声嘀咕着,“您倒是大手笔,一出手便是一瓶。”
听着小丫头略为不满的絮叨,姬丹不禁哑然失笑:“我知道你一心向着我,这丸药虽稀罕珍贵,但说白了也不过是滋补之物。只要我尽量调养好身体,即使不服药亦不打紧,放心吧。”
尽管如此,青莞还是小小的“哼”了一声:“反正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嬴政。”
蓦地,窗台处传来轻微响动以及鸽子“咕咕”的叫声,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密报到了。
青莞娴熟地拆解鸽信,信筒上的灰色羽毛表明是黄金台驻秦国的分支“咸阳阁”发来的。
姬丹接过信件,不出片刻脸色大变,以至于脱口而出:“成蛟死了?!”
“真的假的……”青莞乍一听亦当场愣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天前了,说是兵败被俘,畏罪自尽。青莞,你相信吗?”
青莞摇摇头道:“肯定不信啊,那个娃娃脸根本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呐!且不论什么兵败,他干吗要造反,没有理由!再说了,嬴政派出樊於期跟随王翦去平叛,不就是为保全自己的弟弟吗?嬴政既然相信他,而且费尽心思营救他,他为何要自杀?更别说成蛟是真的谋反了,我青莞看人最准——谁都有可能谋反,唯独他跟樊於期不会!”
“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成蛟不可能谋逆,他确实是遭到了公子涯的挟持,这一点黄金台已经证实了我一开始的预测——公子涯诈死所图极大。”
“所以成蛟该不会也是被那个公子涯……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那可是他亲侄子哎!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算是领教到了!”姬丹一席话令青莞禁不住啧啧感慨,唏嘘不已。
姬丹摇了摇头:“成蛟的死应该和公子涯没有直接关系,公子涯挟持了他不假,但不至于杀人。根据黄金台在秦军中的密探所述,成蛟死前所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吕不韦。”
“吕不韦?他也去了屯留?”青莞甚是诧异,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离开咸阳竟无人察觉,“殿下怀疑是吕不韦杀了成蛟?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两人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
“没错。即使阿政意欲扶植自己的弟弟,可短时间内成蛟对吕不韦根本构不成威胁。吕不韦若想杀鸡儆猴,震慑阿政,大可以拿王翦开刀,屯留兵变便是最好的把柄,毕竟成蛟是他大力举荐的,赖都赖不掉。可结果呢,王翦获罪了吗?”姬丹略停了停,接着分析道,“还有对那三万降卒的处置,竟然是当场处决……众所周知,屯留兵变虽然是叛乱,但跟那些降卒并没有关系,公子涯已死,最多斩杀几名主将以示惩戒就够了。他们皆是秦军,而且都已经投降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不觉得吕不韦在刻意掩盖什么?”
青莞苦恼地挠了挠头:“掩盖什么呢?”
姬丹双眸微合,似在冥想。
成蛟、公子涯一党、以及那三万降卒,这些人或直接谋划叛乱,或被迫卷入兵变,他们的共同之处是……
双眼陡然睁开,姬丹猛地站起:“难道是那封‘讨奸相假王’檄?!”
青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就是公子涯胡编乱造的那份檄文?”
姬丹眉心微蹙,面色凝重:“未必是胡编乱造。如果是真的,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吕不韦为何一定要成蛟死,连那三万降卒也不放过?
阿政为何在德仪宫内突然急火攻心,吐血晕厥?
樊於期为何对阿政的病因三缄其口?
若檄文属实,这些全都说得通了!
青莞愣了半天,终于意识到姬丹所说“真的”究竟指的是什么,顿时大惊失色:“殿下的意思是,嬴政真的是吕不韦的儿子?!”
这个推测委实太惊人,她赶紧捂着嘴,压低嗓音:“那是不是应该叫他吕政?”
“这不重要,目前最严重的是阿政要对吕不韦和嫪毐动手了!”姬丹说完,将鸽信递给青莞,让她读完之后立即烧掉。
青莞只看了最后的一两行便忍不住惊呼:“如果吕不韦真是嬴政的父亲,那么嬴政此举岂非是弑父?”
“以我对阿政的了解,他选择与吕不韦决裂,并决定对其痛下杀手,不仅仅是为成蛟报仇,更多是为了证明自己嬴姓正统的身份……他是绝不会认吕不韦这个父亲的。”姬丹目光复杂地望着密信在烛火上慢慢燃成灰烬,冒出一缕残存的青烟。
“就为了证明什么正统,便对自己亲生父亲下手,这个人简直——”青莞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嬴政,索性骂了句“疯子”。
“吕不韦执掌朝政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以阿政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若强行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姬丹越说越觉得揪心。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在她的眼里,嬴政也好吕政也罢,她一点也不在乎。
只要对方是阿政,是这世上唯一喊她“丹儿”的阿政,便已足够。
“以卵击石便以卵击石吧,反正是他们秦国狗咬狗,不管我们的事。”
青莞话音未落,突然间手腕被姬丹紧紧握住:“青莞,你可不可以帮我?”
小丫头被她主子这句恳求的话语彻底弄懵了:“殿下千万别这样啊……有事就直说,只要青莞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姬丹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动用‘咸阳阁’的力量去帮阿政。”
青莞眨巴眨巴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姬丹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小脸儿霎时间吓得煞白:“万万不可!殿下您应该最清楚黄金台的规矩,公器私用罪不可赦,是要被扔进‘千蛟池’的!而且一旦东窗事发,不光是您自己,作为贴身侍从的我还有荆轲都无法幸免……”
“千蛟池”顾名思义,是一个挖得很深的大池子,不过里头可没有什么蛟龙,而是养了成百上千条剧毒无比的蛇。
黄金台特设此刑,来惩罚那些坏了规矩的成员。
“但凡事皆有例外,检举揭发之人可免罪。如果我出了什么岔子,你便主动去检举。这样一来,就算我把命搭进去,至少我们三个还有人能够活下来。”说这些时,姬丹的神情和语气都很轻松。
可是,青莞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却无一不觉得揪心:“殿下别再说了,您明知青莞绝不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的事……荆轲也不会。”
“你且放心,我既然敢铤而走险,便对此事有十足的把握……”姬丹眸光灼灼,语气坚定,“只要你肯配合我。”
作者有话要说:
“奴才”是清代才出现的称呼,有谄媚邀宠之意。严格意义上赵高应该自称“属下”,但结合本书人设,作者菌还是觉得让他自称“奴才”更合适,且只有赵高一人这样自称。
第68章 以假乱真
月明星稀。
宵禁后的咸阳城街头万籁俱寂, 唯余城西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依稀可见两抹行色匆匆的身影,皆戴着斗笠。
走在前面的手提一盏灯,紧跟在后面的人一袭黑色披风, 二人皆闷头往前走。
尽管是摸黑前行, 但两人的脚步声轻盈稳健, 不疾不徐。
直到行至一个偏僻的巷道口, 举目望去,但见巷道尽头处依稀漏出烛光如豆。
四下张望, 确定周围一切如常,走在前面的人下意识地伸手压了一下斗笠,接着轻轻叩了叩门板,不轻不重刚好三下。
“来了。”屋里的人压着声音答应着,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半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朝里头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个弱冠青年,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面前人以及对方身旁之人的脸庞后, 他微微诧异了一下:“青莞姑娘,阁主收到急报,已在此等候多时。里边请!”
黄金台六大阁之一的“咸阳阁”便坐落于这个不起眼的巷子里,姬丹和青莞一起进了屋, 将斗笠取下随手交给青莞。
“咸阳阁”众成员看到姬丹的脸, 立马跪倒行礼,异口同声道:“属下参见少主!”
姬丹一言不发地上前,走到“咸阳阁”阁主的身边,神情漠然:“抬起头来, 再说一遍。”
阁主一头雾水, 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得重复刚刚的话:“属下携‘咸阳阁’众成员, 见过少主!”
话音刚落,姬丹眉梢一吊骤然出掌,只一掌,便将对方打飞一丈有余,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摔了下来,当场吐血,不省人事。
姬丹收回掌势,双手负于背后,眯起眼睛:“混账东西,连本太子都认不得了?!”
其余人等霎时恍然大悟,纷纷伏地请罪,连连求饶:“属下有眼无珠,不知主上大驾光临,还望主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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