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严禁巫蛊术,轻则掉脑袋,重则满门抄斩。冯氏母女当年即便猜出她的宠物蚕王是蛊虫,这么多年也只能隐忍不报。此为禁忌,身为一家人如何内斗都可以,但对外必须说谎,否则就是全家完蛋。
可她们是怎么想到弄死蚕王的?蚕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的?还是害死蚕王的其实另有其人?
老医官盯着她灰败的脸色许久:“娘娘可有想起什么?”
谢罗依叹了口气:“没有。”
老医官无可奈何:“娘娘的病症颇为凶险,脸上的痘症也是体内毒气所致,下官开几帖方子,希望今晚高烧有消退的迹象。”
此话不言而喻,若没退烧就不好了。
谢罗依觉得自己好命苦,人家结婚都是喜事,她结婚是丧命,这个澹台成德是不是克她呀?
直到送走了老医官她还在想,凶手这是想要她的命啊,冯氏母女要是想杀她,还能留她这么多年?不是早就该动手了吗?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蜷起身子裹紧被子,扫过身边一堆婆子丫头。要想杀她的人一定藏得很好。
不一会儿连翘就按着方子熬了药给她喝下。刚喝下时发了一身汗,可没多久浑身又滚烫起来,来势汹汹。
谢罗依烦躁地挥挥手,让多余的人散去,只留下荔枝和连翘。
谢罗依惨兮兮地看着已经傻了眼的两人,滴了几滴泪道:“殿下是否知道了?”
连翘心无城府,如实道:“刚刚医官诊脉时,邕武来问过。”
谢罗依看着窗外:“我都快死了,他怎么还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啊?”
荔枝和连翘面面相觑,谁也无法回答,她们谁都不知道当邕武将谢罗依快死的消息告诉澹台成德时,澹台成德的震惊、伤感和无奈,随即又莫名地兴奋起来,如变脸一般。
邕武都惊了,他原本还以为主子对王妃至少是有了些真感情的,没想到啊,是自己在做梦。
澹台成德招呼他一起避开喧闹的宾客,问道:“放乌鸦的人查出是谁了吗?”
邕武道:“是谢府的下人,叫王志。出事前三小姐曾与其接触过。”
好一出大戏
澹台成德抿着薄唇,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半在灯火下生辉,另一半藏在阴影里如伺机而动的凶兽,邕武站在一旁不敢妄自揣测。
澹台成德开口了:“这个王志现在在哪?”
邕武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派人跟着,不然主子问起来答不上来估计要被骂死。
“在逛窑子。揽秀阁里。”
澹台成德踱开两步,望着回廊外被灯火染红的黑夜,长叹一声:“王妃福薄啊。”
邕武不知他什么意思,闷闷地嗯了一声,刚想劝慰两句,就又听他道:“王妃重病看样子是活不久了,我们不能让她白白死了,对吗?”
邕武只好嗯了一声,小心地问:“殿下是要报仇吗?”
“是啊。”澹台成德颇为遗憾地长出一口气,“可我们不是不知道谁下的毒手吗?只抓到一个放乌鸦的小厮,真可惜。”
邕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拱手道:“属下一定会抓紧调查,找出幕后真凶。”
“算了。派人去将那个王志杀了,也算为王妃报仇了。”他说要去杀一个人的时候一派清风明月的样子,好像只是摘一片树叶子般。
邕武没想到竟然连审都不审直接杀了,他的头脑还停留在摸索主子意思中,给出的反应就明显滞后了。
澹台成德转身瞧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吩咐了一句:“你亲自去,做得干净点,别让人发现了。做完了就将尸体扔去桓让府上,然后去报官,就说有人坏了本王的喜事。”
邕武张大了嘴,眨了眨眼睛,道:“殿下是要栽赃嫁祸给桓大人?”
澹台成德向他眨了眨眼:“你还没想明白?”
邕武尴尬地道:“殿下是要除掉桓大人。”
“桓让不除不行啊,陛下也不满他没事就往咱们府上跑。既然如此,咱们就随了陛下的心吧。”澹台成德一脸无辜,颇为可惜地挥挥手让邕武快去办,又叮嘱他千万小心,绝对不可走漏风声。
邕武领命刚要走,又觉不妥,多提了一句:“桓让是陛下的人。”
澹台成德道:“他只是陛下的棋子罢了,算不得陛下的人。”
“是。”邕武这才放心了。
澹台成德望着他的背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邕武在杀死王志并将尸体扔到桓让府中时,另一拨人应该正好带着官府的人寻过去,这样的话就做实了王志受雇桓让蓄意杀害临川王妃,事成后又被杀人灭口,抓个现行,有理都说不清。
澹台成德一早就知道桓让是皇帝的棋子,频频过府与他交往就是为了到时候给他安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桓让每次过来小眼睛乱转,想必早就将他府中摸个一二了,这样的人留着过年吗?
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除掉桓让他自然不会错过,到时候他就是个苦主,皇帝损失一颗棋,而桓让嘛就当个替人受过的替死鬼吧。
澹台成德想到此处,免不得嘴角上扬,现在他还需要当着宾客的面再演一出苦情戏。
他往洞房去,一路上脚步都放得很慢,不断地告诉自己,心不硬成不了大事。
推开门就看见荔枝和连翘跪在床边呜呜咽咽地低泣着,一身嫁衣的谢罗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澹台成德突然有点头皮发麻,他从未期待过什么洞房花烛夜,但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新娘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而这个新娘竟然是她,这让他眼睛干涩,刚刚还坚硬如铁的心一下子就被揪得难受。
他一步步走向她,荔枝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连翘默默地让出一条道。
澹台成德坐在床边,推了推闭着眼的谢罗依:“醒醒。”
谢罗依勉强睁开眼睛,干涩的唇轻轻动了动:“救我……”
“吃了药你就会好。”澹台成德想,总要让她有点活下去的希望吧。
谢罗依的眸子暗了暗,像是看穿了他,自嘲地扯了个极难看的笑:“你不会不想救我了吧?”
“怎么会,我们是夫妻,我当然不想你有事。”
谢罗依哼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我知道的,我若死了,你好娶小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澹台成德皱紧了眉头。
谢罗依幽幽地看向荔枝,朝她招了招手:“我死后你就让荔枝殉葬吧。她陪我过来一趟不容易,但留她一人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突逢此等打击,荔枝吓坏了,震惊地看了看谢罗依又求救地拉着澹台成德的衣角,唇动了动,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澹台成德知道她不想死。北晋殉葬之风已禁了好多年,虽说世家大族中仍有此等劣习,但她年纪轻轻为何也会有这种想法?
谢罗依的目光游移在二人脸上,荔枝怕死得很,都快吓得晕厥过去了,而澹台成德却神色不明。
“阿仁哥哥……”谢罗依将目光锁定在他脸上,泪眼婆娑,似乎对这世间有无限的留恋。
这一声呼唤像一盆滚烫的水彻底淋化了他的心,她从未这样叫过他,可现在却让他心肝发颤,眼睛发痛。原本只想坐坐就走,没想到如今屁股粘住,心头烦躁不安。
谢罗依刚朝他伸出手就被他紧紧握住,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什么。
“他,他怎么还没来?”谢罗依是再也不想装下去了,盼着门外。
他?他是谁?
澹台成德一时没搞明白,可谢罗依那期盼渴望的眼神仿佛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你在找谁?”澹台成德脱口问出,他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需要自己,适才的一腔伤感变得十分可笑。
连翘偷偷地抬起头,澹台成德以往平和的声音里布满戾气。
突然,门被撞开,小桃带着一个灰袍书生闯了进来,进来就大喊:“小姐,白日先生来了!”
谢罗依几乎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连一旁的澹台成德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是谁?他蹭地站起身,挡在她面前微怒道:“什么人!胆敢私闯王府后院!”
闯进来的时候小桃本没注意到他也在,现在被这么一吼,来不及行礼,只匆匆解释:“这位神医,能救小姐的命。”
小桃满头大汗,语气也好不到哪去。
澹台成德虽心里责她没规矩,但想到她忠心为主,也就没多说什么,可为什么她身后的男人却摆着一副臭脸,不仅摆臭脸,还对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什么人,竟然敢对他翻白眼?澹台成德刚想翻脸,就听那神医道:“医女留下,其他人出去。”
小桃和荔枝要走,澹台成德不愿意了,特别是看到谢罗依望向神医那种近乎疯狂的眼神,他终于忍不住开骂:“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本王的王妃凭什么和你单独在一起!”
孟谈异剜了他一眼:“殿下是要亲眼看着她咽气吗?”
“放肆!”澹台成德急了,他十分讨厌这个男人。
小桃怕耽误治疗,对澹台成德解释:“白日先生医术高超,况且还有连翘在,殿下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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