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蓁的声音说是咆哮也不为过,钟羡长身玉立嘴角嘲弄分明。
“我愧疚?哈!”仿佛余蓁说得是一则天大的笑话,钟羡冷笑着反唇相讥,“难道不该是你愧疚吗?”
余蓁面红耳赤地哽住了,他指着钟羡气得发抖半晌才说出话来。
“你这个冷血的畜生,你无耻!”
钟羡被骂了也不恼,平静到几近冷淡地微微侧头反问道——
“冷血的畜生?在说你自己吗?余蓁你有进步呀,竟然敢于承认自己的本性,真是难能可贵。”
“你!”
余蓁也是心中有鬼有愧,登时被钟羡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垂泪的余妍却是接住话尾,不服气地质问起钟羡。
“钟羡,我姐姐哪里对不起你,要受你如此折辱,逼得她生生撞死在你家门前,你也闭门不见,你还是人吗!”
“你姐姐?你哪个姐姐?”钟羡双眼微眯,抬起下巴轻视地睨了余妍一眼,“想来你也不会把我那可怜的未婚妻当姐姐,那你说得就是余妩喽?啧,不愧是异母同胞,真是姐妹情深。”
余妍听钟羡提到余妩崩溃地捂住了嘴,呜咽道:“是......我们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那你也不能眼看着她寻死呀!”
钟羡嗤笑一声,“你们没骗婚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报官治你们余家讹诈之罪就已经很理智了。”
骗婚被识破还想水蛭一样扒着他骚扰他,不钻进他的血液里誓不罢休的架势,这不是讹诈是什么,还说什么余妩已经和他拜过堂了,于情于理他也不能把人说抛弃就抛弃。
笑话!本来也不是他的,哪里来的抛弃之说?
钟羡曾在武王州余府当着余法和白夫人的面指着余蓁的鼻子骂,骂他们余家嫁女儿要靠坑蒙拐骗这等无耻行径,还恬不知耻地以为自己占情占理占道义,后来想想,他这不是把余蔓也骂进去了吗,可再一想想,也许余蔓根本不想再承认自己是余家的人了吧。
“我和余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要沾上你们这一窝狼心狗肺的畜生!”钟羡冷冷地看着余蓁,恨声道。
他有的时候觉得余蓁不是不懂道理,而是在故意害他,否则为什么要送同胞妹妹上绝路而让异母妹妹如愿以偿,骗婚失败后余妩追他到杞县最后在他家门前触墙而亡,余家人为逼他承认余妩,就让余妩维持死状停在他家门前,一连七天他都目不斜视出入自如,全然不在乎旁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可实际上每到晚上他都会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头顶的帷帐直至深夜,他就想啊不停地想,他和余蓁十几年情谊,既是同窗又是好友,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余蓁还是钟家哪里得罪了余家,这些人要这样害他,害他的未婚妻,拆散他的婚姻,生搬硬套给他扣上负心薄幸的帽子。
最后一把点在他身上的火是条人命,莫名其妙的女人以命相逼,逼他屈服,他要是真低头了恐怕后半辈子都会恶心地吃不下饭吧,余妩这种女人,觊觎姐夫,为达目的谋害长姐,旁人只会唏嘘她是个可怜的女子,而对钟羡来说却是是个令他不耻的可怕女人。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余蓁语无伦次地说,挥舞着手臂好像要上去与钟羡拼命,“苍天在上,我今天就要为我那可怜的妹妹报仇!”
“为谁报仇?”
人群中响起清澈的女声,余蔓缓缓走上前来。
余蓁紧皱着眉头不打算打理好事者,结果余妍看到余蔓惊恐地捂住头,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晕了过去。扶着余妍的男人急急唤了两声便赶紧把人抱走了。
钟羡看着余蔓一步步走上前来,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惊喜,马上又划过疑虑,竟后退了一步。这时余蓁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
“说清楚,你要为谁报仇?”
余蔓慢悠悠地重复,眼中寒芒道道射在余蓁身上,末了她又低声用只有她、余蓁、钟羡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呵,你放心,我就是多问一嘴,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你会为我报仇,毕竟......”
轻笑着拖了拖调子,继续道:“毕竟我和你又不是兄妹,虽然曾经同父同母,但我可不是你妹妹。”
余蓁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禽类,毫无形象地张大嘴从余蔓的角度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小舌头,他心中惊涛骇浪却一声都发不出来,最后连滚带爬地飞快跑没了影。
看着余蓁落荒而逃的模样,余蔓快意地勾勾嘴角,可惜痛快只是一时接踵而来的就剩索然无味。
“真不要脸,还敢来骚扰你。”
余蔓指了一下余蓁流窜的方向,对怔怔瞅着她出神的钟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觉得面对余家人时她和钟羡总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一方以这种方式退场,围观的看客们都一头雾水,好奇地看着余蔓和钟羡议论了几声也就陆续散了,附近没人了钟羡这才开口说话。
“你怎么在这儿?”
“呃......”余蔓讪讪地拢了拢吹散的发丝,小声回道:“我离开杞县了,现在住在今凤。”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也算是在溪北混不下去不得已才来溪南的,唉,在尤家混不下去被钟羡瞧个正着,在单氏混不下去也被钟羡撞上了。
一时间二人都低垂着头,气氛沉寂下来。
半晌,钟羡沉痛地叹了口气,艰涩地再次开口,“早知今日,就不该把你留在杞县。”
“嗨。”余蔓假装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想说点轻松的话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顿住片刻还是发出一声“哎呀”的感叹。
“来溪南这段时间有的时候也想不开,特别是看到同龄的女子儿女满地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呢,就会想这些年我都干什么了。”
钟羡静静听着,不禁暗想,如果没有这些可怕的波折,余蔓也不会有这些惆怅,他们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儿女也能满地跑了。
“可这就是我的选择呀。”当时她完全可以不去杞县,只是她没那么选择,没有题目只有选择,选过了才知道是对失措,“没走过哪会知道这是弯路。”
天上的云像是一把洒在宝镜上的珠粒,大大小小的一片片不满澄澈的天空,余蔓把手架在额前遮挡太阳,欣赏着天空上云朵,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和钟羡说这些,要知道除了孩提时代的一纸婚约,他们之间并不熟悉。
这也许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产生的共鸣吧......
“呀,不说这些了,你怎么来溪南了?”
杞县单黎的府邸上一面以后,余蔓再没见过钟羡,却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活动到溪南来了,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可惜她和钟羡的缘分在她十六岁那年就割断了,此后再奇妙的缘分也续接不上,也是惘然。
“我......不想打扰你。”钟羡怕他留在杞县会忍不住去打扰余蔓,因为余蔓说过见到他就会想起余蓁的无情,所以他一狠心离开杞县走着走着更是离开了溪北。
“哦。”余蔓认为是自己无形中给钟羡添负担了,“你不用,不会打扰......”
“你也在今凤?”
“你也是?你在为裴氏做事?”得到钟羡点头肯定后,余蔓不由得喃喃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小。”
天地将他们拘在小小的一个圈里看着他们团团转,频繁地有缘却总是无份,可这一次缘分怼到眼前,钟羡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它大摇大摆地走开,他想做点什么,可又想到他和余蔓横着一条血淋淋的事实。
杞县一面,余蔓拒绝跟他走,分开后他就生出几分后怕,他想起自杀在他家门前的余妩,要是余蔓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会怎么看他,他仍坚持自己没错,可却不想看到他坚持的源泉责怪他怨恨他,所以离开溪北的原因,除了不想打扰余蔓还有就是这件事了。
“你......”
这边钟羡艰难地正要问出口,那边余蔓同时问出一句。
“他们怎么在这儿?”
钟羡知道这个“他们”说得是余蓁和余妍,解释道——
“尤渊前年年末夺回长勺占下了武王州,余法知道落到尤渊手里肯定全家掉脑袋,就想去投奔闻人萩,却被尤渊的人逼到苕溪,没办法就到溪南来了,具体安顿在哪儿我就不知到了,不过余蓁......”钟羡古怪地瞥了余蔓一眼,顿了顿才继续说:“余蓁也在今凤,他和刘甲,哦,就是余妍的丈夫,都在裴氏麾下当幕僚。”
余蔓一愣,反胃地抽抽嘴角。
妈呀,和余蓁生火在同一座城池里呼吸着相近的空气,想想都能吐出来,她现在靠山很硬,可以让三师兄把人赶走吗?当然她也就是想想。
第48章 不平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余蔓莫名地瞅瞅钟羡,反问。
“就是......”钟羡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余蔓不自觉地将舌尖伸到虎牙下面舔,恍然一拍脑袋。
“你是说余妩的事?”说道人名的时候余蔓特意放轻了声音,千花宴之前她还这不知道这桩事,还是刚才听看热闹的人说出的经过。
钟羡的视线落在余蔓打转的指尖上,不再说话,像是在等待余蔓对他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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