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冲进魏尧帐子,却独见白参坐在玄木桌前悠哉的喝着茶。
她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拉住白参就问:“白侍卫,你家公子呢?”
白参淡定的望了她一眼,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公子被丞相叫去下棋了,阿花姑娘是有什么事吗?若不是急事可以晚点再来。”
阿花急的泪花都从眼角溢出来,搞得白参也心慌的很,连忙收起那淡定自若的做派,畏手畏脚的给阿花擦眼泪,“哎,你别哭呀!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我去转告公子。”
“殿下,殿下不见了!”阿花抽抽噎噎的,殿下自见了那纸条出去以后就再没回来,她和阿庸都急死了,她让张嬷嬷带着阿庸去禀告皇上,自己则来魏尧这找找看。万一是魏公子的恶作剧让殿下过来了呢。
可如今看白参这茫然的神色,想来也是没有见着殿下了。
殿下失踪可是大事,白参也不敢怠慢,细细听了阿花讲述经过以及她的猜测,最后只摇头说,“殿下今日都没来找过公子,而且公子辰时就被丞相叫去下棋,至今未归。我去找公子,让公子想想办法。”
“好。”
魏尧去丞相那时,就让白参留在帐子里,也没让他做什么事,只说让他在帐子里等着就好了。
难道他晨间就料想到会出事不成?
——
丞相的帐子不似皇帝的金丝白披圆穹帐华丽,只用紫线绣了雄鹰的纹路,质朴亲和,又不失威严。
白参带着阿花到的时候,被门口威武的士兵用长矛拦下了。
白参不悦:“让开,我有急事找我家公子!”
士兵不通人情,耿直道:“大人吩咐过,任何人来都不可打扰。”
“我是魏公子的贴身侍卫!”
士兵:“那也不行。”
白参深呼吸,指着阿花说:“她是汝阳公主身边的侍女,总可以见吧?”
士兵依旧手执长矛,“我们只听从丞相的指令,丞相不发话,就是陛下来了也没用。”
白参仔细看了看,这些士兵身上的盔甲不是楚军身上常见的银白甲胄,而是有些偏黄,还多了紫金色纹路。这些细微之处,若是不仔细看还察觉不出。
丞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替换军中的人了。
白参不由得屏住呼吸,不再与士兵争论。
——
阿花不明白士兵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白参也没了动作。
“魏公子,我是殿下身边的阿花,有急事求见!”
这气势冲天的大喊,让白参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瘦弱的身板,没想到声音这么大。
饶是魏尧与丞相下棋很专心,还是被阿花给吓了一跳。这帐子本就只是一层布隔着,他把阿花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正要起身出去看看,却被丞相拦了下来。
“尧儿,先与为父下完这局。”
魏尧为难,棋盘上的棋子还很少,这棋局也才刚刚开始,要是下完还得一两个时辰。
魏棕看出他的犹豫,笑着说:“兴许只是殿下邀你前去的手段呢?不急,下完再去也不迟。还是说,尧儿与父亲下棋腻了?”
“不敢。”魏尧低头,一掀衣袍又坐下,执起白子在棋盘落下。
眼里映着棋局,心里却一直挂念着门外的阿花,一盘优势大好的棋被他下的错漏百出,很快输给了魏棕。
他的心不在焉魏棕看在眼里,无奈妥协,对门外吩咐,“让他们两人进来!”
“是。”
士兵收起一直拦在白参二人面前的长矛,阿花揉了揉已经站的酸痛的腿,跟着白参走进去。
“见过丞相大人!”
魏棕冷冷瞥了打扰他兴致的小侍女,冷哼一声:“起来吧。”
“谢大人。”
阿花堪堪起身,魏棕便问:“方才听你所言,殿下是出何事了?”
阿花将与白参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一遍,言之着急也不难看出,可魏棕偏偏不信,“本相听闻殿下素爱戏弄人,莫不是这次也是为了让尧儿担心才故意失踪?”
“怎会,殿下绝不会如此做的!”
阿花如何不能听出丞相言语中对殿下的偏见,可她不明白,当初让殿下与魏公子成婚是他出言力荐。他应当是喜欢殿下才对——
又或者,喜欢殿下身后的权势。
魏棕还想继续说什么,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抬眼望去,魏尧在死死的盯着他,眼里有说不尽的怀疑。
“你看着为父做什么?”
魏尧没有任何温度的说:“父亲,是不是你?”
魏棕气笑了,指着魏尧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缓和了好久,他才说:“为父从辰时便与你下棋对弈,如何有时间对殿下出手,你也太高看为父了。这个小侍女也说,殿下是午时之后不见的,她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
魏尧与他对视,魏棕也毫不闪躲。他能看清魏棕眼中只有对他怀疑的气愤,没有撒谎之后的心虚。
守在门外的士兵掀帘来报。
“大人,夫人身边的晓荣来,说夫人一大早不见了身影,至今未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39章
风声清冷, 草场边境的树林阴森瘆人。
楚仟泠一路走来,停到了树林中心仅有的一处废墟。恍惚间还是能看出这是一座佛堂,只是风沙细雨, 在这荒无人烟之际常年无人洒扫祭拜, 终是渐渐淹没在了时光的流尘中。
这半月听阿花常在耳边说,林子被周围稀稀散散的居民称为魑魅鬼林, 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很多人进了这里都没能再活着走出去。鬼林里还有一间佛堂, 说是佛堂却无佛的庇护, 一到夜间都是野鬼呼啸的声音。
楚仟泠还笑过,说她单纯无害, 这么离谱的话都相信,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佛啊的,不过都是大人编造出来骗小孩子的罢!
可当亲自身处在这,楚仟泠吓得脸色发白, 嘴唇都变得青紫。
佛堂里半残的塑像,青面獠牙, 乍一眼望去倒像一个鬼怪。
忍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在只剩半颗眼珠子的佛像的注视下, 她还是迈着碎步一点一点向里面挪去。
丞相夫人倒在佛堂下面, 除了发髻凌乱,倒也未见受了太多的折磨。
扶起丞相夫人,唤了许久都未见人醒来, 料想是被人下了药。扫视一番空唠唠的废墟,心里发憷却也还是鼓气大声喊道:“有人吗?本宫按你的意思一个人来了!”
空旷而浅小的地方响起回音,却没有人应答。阴风阵阵从她身边吹过,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细微的一声响动, 惹得楚仟泠捏紧了衣角向后望去,没有看到人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路过的老鼠。经常找不到东西吃的老鼠饿得很瘦,一双双通红的鼠眼在夜色里妖冶异常。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馨香,成群的老鼠向她靠近。
手里扶着昏迷的丞相夫人,这佛堂也只是不大的地方,饶是楚仟泠这么退,也只是躲在了一个角落。
鼠群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整齐划一的朝楚仟泠逼近。
“怕了?”
声音回荡在佛堂,一轮又一轮,独显空灵。
一点点灯火从佛堂的另一侧穿过,左娉提着暖灯站定在不远处,静静观赏这让人赏心悦目的情景。
高高在上的公主,被一群饿惨的鼠群吓得脸色惨白。说出去是多么令人好笑的笑话。
“左娉?”黑夜里,仅借着那灯火,楚仟泠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提着灯笼的人是谁。
“是我,殿下没有想到吧。”
左娉笑得放肆,没有一点下臣之女的恭敬。
“你把丞相夫人带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把公主殿下你引过来啊!”
暖灯里似乎涂抹了什么东西,左娉提着走来时,鼠群有序地让开一条道,她不着一丝污秽的走到楚仟泠面前。
没有了成群的随从跟随,楚仟泠身后最大的靠山也不在此处,左娉肆无忌惮的掐住楚仟泠的白嫩光滑的下颌,“公主殿下,您终于还是落到我的手里了!”
她力气很大,楚仟泠要一手扶住丞相夫人不倒,又要撇开左娉的钳制,终是气力少了些,没能挣脱。左娉掐着她的手越收越紧,似乎要将她纤细的脖颈掐断。
渐渐地,楚仟泠的面色变得青紫,胸腔变得窒息难耐。
就在她觉得仅剩最后一口气呼出时,左娉猛地放开了。
得以新生的感觉,楚仟泠猛烈的咳嗽,手上一个疏忽丞相夫人想侧边划去,倒在满是霉臭味的茅草上。
一时半刻没缓过神,楚仟泠竟不知她从何处摸了两寸宽的尖刀,寒光乍现,直指她的心脏。
左娉左右挥了挥,似乎在寻找从什么位置下手比较好。
刚准备下手,脑中蓦然想起之前那个人说的话——
甄氏死,嫁祸汝阳。
她早早准备,让人骗了伯母过来此处,原也想顺从那人之意,尽快了解已经昏迷的丞相夫人。可她还是不忍心了,毕竟是魏尧的亲生母亲。最后只是加大迷药的剂量,让她昏迷至今。
——
“你要杀本宫?”
楚仟泠仔细看着左娉,她生的眉目清秀,虽不是一眼惊人的长相,却是极为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一类人。只是,这仅仅是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