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忍痛轻轻将左娉拉离自己,悉心的为她把脸上的泪都擦了,耐心十足的说:“娉儿,我答应娶你,这话不会食言。”
“那你……那你喜欢我吗?”左娉抽抽搭搭,话音都断断续续的。一双柔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我……”
魏尧眼神倏忽,不知该怎么回答。
左娉眼里的期待渐渐消失,泪水重新涌上眼眶:“你喜欢楚仟泠对吗?”
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这句话直戳魏尧内心最深处的答案,但说出口的却还是一句否认:“不,我未曾喜欢她。”
左娉明显不信任,歇斯底里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为她挡刀?昨夜是,那一日在人口市场也是。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何要救她!让她死了不好吗?”
“娉儿!!!”
“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魏尧怒目而视,语气自然而然的重了些。
“我大逆不道?”左娉呵笑一声,“丞相如今在密谋反叛,秘密集结数万士兵只待宫变。我知道,他这是要自己做皇帝。阿尧,你可说说,到底是谁大逆不道?”
魏尧顿时脸色大变,语音渐渐小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左娉从袖袋中抽出一封羊皮密件,上面祥祥细细将丞相此时所有的图谋都写的一清二楚,“这是我拦截下来的,从我父亲书房里传出去的东西。我的父亲和丞相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你和我同样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阿尧,我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楚仟泠?”
魏尧不解:“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见了她眼里的执着,魏尧思索半晌,才给出最终的答复:“我不喜欢她,我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信任于我,以便施展父亲的计划而已。”
左娉明显的松了口气,用手背将泪水擦去,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她都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暴露给了魏尧,她相信他应该不会骗她。
她羞涩的勾住魏尧的手指,“阿尧,我不是有意逼你,我只是怕楚仟泠把你抢走了。还有,我今天是想告诉你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左娉起先知道丞相与她父亲谋划之事,一直是不敢置信,拿着羊皮密件去质问父亲,甚至与父亲撕破脸大闹一场。可渐渐的,她忽然明白,若是助力父亲和丞相,她便能一直将魏尧绑在自己的身边,谁也不能抢走他。
毕竟,如今魏尧要去楚仟泠不过就是因为迫不得已,要是这楚国没了,那迫使魏尧的那股压力也就不复存在。而魏尧也就不用去楚仟泠为妻,不是吗?
左娉低垂的眼里露出一抹胜利在望的得意。
没有人看守的帐篷之外,一抹鸢尾蓝的裙摆一闪而过,裙摆划过掀起地面的杂草与灰尘,带着浓浓的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37章
“殿下这是怎么了?”
阿花小心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楚仟泠在魏尧那守了一夜,满身疲惫的回来,也不叫人换下身上的血衣, 走进去让所有人都候在门外。
神情异样, 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阿庸也不知缘由,声如蚊呐地说:“不知道, 殿下回来就这般了,一个人闷着。”
阿花满脸惆怅的叹息一声, 也不知该如何猜测主子的心思, 福以昨夜保护殿下也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如今也只有她和阿庸两姐妹老老实实守在外面不让闲人打扰。
——
楚仟泠沉重地躺在床上, 呆滞的望着白中镶金的穹顶,脑中思索着在魏尧帐外听到的。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是失望吧。
她原以为自己能在魏尧心里留下一点印记,却不想还是如前世一般, 如云烟在他眼前飘过,却让人记不住, 最终也只是沦为为他人做嫁衣的垫脚石。
同时,她又知道了许多前世她不知道的。
左娉的父亲本不是一个朝中重臣, 却在丞相登基之后成为了一朝宰相, 原来是因为他知晓丞相所做的一切,甚至为丞相筹谋这覆朝之大计。
如今楚国的兵力孱弱,将士虽有万人, 若真正开战,这数万将士将不敌精兵几千。帝国财力皆被皇帝用来豢养没有任何作用的宦官,他们说什么皇爷爷就去做什么。如此下来,楚国又如何能在丞相的滔天巨手之下存活?
唯有——
——
“左公子, 您不能进!”
阿花急促的声音在帘子之外响起,打断了楚仟泠心中的所思所想。
还没等楚仟泠收敛住眼中的落魄,左肖直愣愣地推开阿花闯进来。冷不丁两个人眼对眼的,左肖看清了她眼里的失落,楚仟泠也看清了他眼中的焦急。
阿花急急掀帘跟在左肖身后,惶恐地跪在楚仟泠身前,“殿下,左公子硬闯,奴拦不住。奴失责,请殿下责罚。”
“阿花,你先起来,不是你的错。”
阿花伏地,胸中的积攒的气息轻轻呼出,“谢殿下。”
见左肖脸色略微奇怪,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狼狈,楚仟泠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左公子这般擅闯本宫的金帐,是不是有些失礼?”
左肖福腰作揖,“殿下恕罪,臣听说昨夜殿下遇袭,受了伤,这才贸然失礼了些。”
——
昨夜左肖刚刚睡下,就听见杂乱无章的脚步,只着中衣走出去一看,全是背着药箱子的医官。随手拉住一个问,医官缩着肩急匆匆的说:“殿下受了伤,陛下急召我们这些去为殿下瞧瞧。”
左肖心下一急,拔腿就走,还没到楚仟泠的金帐,便被急匆匆从魏尧帐里赶回来拿东西的阿庸拦住,“左公子,你这大半夜不回自己的帐里歇息,只穿这么点衣物出来干嘛?梦游啊?”
左肖猛地低头一看,想起他只是穿了中衣就出来了,急的连衣服都没回去换。
扯过阿庸那小小的身板,“殿下伤的怎么样?”
阿庸撇嘴,“殿下伤的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殿下伤的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一语惊醒还沉浸在焦虑之中的左肖,他的确没有资格过问楚仟泠的事,他一与殿下没有婚约羁绊,二与殿下又不是什么关系亲密之人。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单相思罢了。
拉住阿庸的手慢慢松开,眼里原本带着的璀璨星光好似乎全都熄灭了。
他自嘲一笑:“是啊,与我没关系。”说着,脚下打转,准备离开了。
不离开又有什么用呢?留在这里只是平添笑话罢了。
瞧着他落魄的背影,阿庸始终有些于心不忍,朝他说道:“其实殿下不在金帐中,魏公子受了很重的伤,殿下在那照顾他呢……”
所以你来了也是白来。
最后一句话阿庸没有说出口,她之前所叙述的已经很伤人了,那最伤人的这句话就不要说给他听Φ初鱈.τ了。
——
左肖还是没能忍住,一大早听到奴仆进来告知殿下已经回了金帐,只是神情不太好,又一个赶脚赶来。
明明昨夜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无论如何殿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明明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要忘了对她的感觉。
但也仅仅只是明明,他总归是控制不了自己的。
眼前的人身上还穿着鸢尾蓝襦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床脚,手腕的位置凝固着血块。虽然已经让医官处理过,看着也还是可怖。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冷漠的与他对视。
“本宫很好,左公子可以回了吗?”楚仟泠绣眉微蹙,左肖能看出他的不耐。
他也不是死缠着不放的人,不失礼貌的点头,“臣见到殿下平安也就放心了,这便告退。”
左肖离开以后,阿花从玄木桌上倒了一盏茶端给楚仟泠,小声且谨慎的问:“殿下,左公子这是?”
这么多次了,阿花再是一个死心眼,她也能看明白左肖打着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中意殿下。殿下刚来急匆匆就送来了清粥,一出事,也赶着来看望。其他打着各类讨好主意的大官、妃嫔都没有他这么积极。就连皇帝后宫之首的钟皇贵妃都称病没来看过殿下,好歹殿下名义之上也算她的孙女。
如此对比,左公子的别有用心就更加明显。
楚仟泠打了个哈欠,她昨夜守在魏尧那一夜未睡,现如今还是困了,强撑着精神与阿花说:“本宫知左肖对本宫的心意,只是我与他之间,本就只是见过几面。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他对我,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新鲜时期过了,也就了了。再者,我与他之间是永无可能的。”
左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前世御史中丞成为宰相时,左肖因着他这一层关系,在朝中也是有一定地位,虽然在那时话语权不高,但在魏尧继位之后,左肖的权利达到了顶峰。他没有要丞相之位和自己的父亲并列,一直做着魏尧身前的小卒,但魏尧却一直很听取他的建议。后来他娶了一个貌美的妻子,平和安稳的度过他的前半生,他的后半生楚仟泠就不清楚了,毕竟那是她已经魂归西天,然后重生来到了这。
楚仟泠记得的就这么多,在她的记忆中左肖之名也仅限于从旁人口中听来。前世的左肖真的不惹人注意,如若不是今世左肖经常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她兴许都不会记起前世那一点点关于他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