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州境内,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自是不必担忧。可一旦离开北境,就得费心留意了。
他随行会带军士,寻常的刺客是伤不了的,朝云也会牢牢地盯紧京城,秦家若是真想对他下手,为保无虞,必然得有“地头蛇”帮忙。
谢迟将一路上可能经过的各州划分,掌兵权是他这方不会与秦家勾结的为安全,模棱两可以及与秦家沾亲带故的则为危险,需要多加防备。
这么算下来之后,谢迟规划出一条可谓是万无一失的路,除了随行的护卫外,只要他一封信过去,各处也都会有人接应。
傅瑶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了他怀中,但是却没顾得上挣扎,专心致志地听完了谢迟的打算,赞叹了句:“难怪万磊会那样说。”
谢迟揉捏着她指间的软肉,抬起来看了眼:“都褪色了,改日再给你重新染蔻丹吧。”
傅瑶不甚在意地应了声,回过头来看向谢迟,迟疑道:“你是为了我,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吧?”
她为谢迟整理手稿的时候,对他行军作战的风格已经很了解,就算万磊没说,她也知道如今这绝不是谢迟一贯的作风。
就算是对战北狄出了名凶狠的敌将时,他也未曾这样过,会对压根看不上眼的秦家这般上心,如临大敌似的,唯一的缘由就是她了。
谢迟见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颔首笑了声。
若是他一人,的确不会这样,说不准还会将计就计故意露破绽,引得秦家上钩之后,再一举反杀。
这是谢迟很喜欢用的法子,当年还曾被朝云诟病过,劝他不要再如此。
那次重伤之后,他的确有所收敛,很少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此番会小心谨慎到这种地步,就全然是因为傅瑶了。
“我是投鼠忌器,”谢迟略一低头,含着傅瑶的耳垂,轻轻地咬了下,“总不能为了打老鼠,拿我最珍贵的宝物冒险。”
傅瑶只觉着耳垂一热,半侧身子都酥软了下来。
她陷在谢迟怀中,再顾不上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谢迟挑起下巴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议事厅空荡荡的,傅瑶压抑着喘息,在他揽着自己腰的手背上挠了下,低声威胁道:“谢将军,若是再过火了,我可不帮你纾解的。”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谢迟僵了下,闷声道:“快些回京吧。”
傅瑶难得听到他这语气说话,忍笑道:“可没那么简单,你莫不是忘了,回京之后还要先提亲的吧?就算我爹娘点头同意了,也得择个良辰吉日才行,还得备嫁衣呢……”
这么一算,傅瑶自己都觉得谢将军可真是找了个麻烦事,促狭地瞥了他一眼。
谢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笑道:“慢慢来就是,我等得起。”
“真的吗?”傅瑶抬手摸了摸他的喉结,逗了句。
谢迟将傅瑶那作怪的手拦了下来,顺势在她脸颊捏了下:“千真万确。”
第125章
和谈书签订之后,便再没什么大事。
谢迟令人将早就写好的奏折送回京城,其上先是陈述了自己在北境这边的安排,又大略提了接下来一两年的规划建议,等到将正事交代妥当之后,便提出想要回京复命。
萧铎一早就从谢朝云那里知道了他的打算,如今北境诸事安排妥当,也没什么阻拦的理由,便应允了。
批复的折子下来后,谢迟准备陪着傅瑶回凉城去,收拾一番就启程回京。
谢迟这些年来在军中极有威望,得他赏识受他提拔者不计其数,皆是心悦诚服。那些个副将亲兵们得知消息之后,纷纷赶来,提前一日办了场宴席为他饯行。
众人都知道,谢将军此番是要解甲归田了,此生都未必会有再见的时候。
府衙之中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傅瑶并未过去,但也能隐约听见那边的喧闹声,听府中的仆从说,大家在轮番敬酒,还有一时兴趣舞刀弄枪的。
这么些年,难得有这样不必顾忌的时候,众人都打定了主意,想要趁此机会将向来清醒自持的谢将军给灌醉了。
傅瑶并没阻拦,只是让厨房提前备了醒酒汤,以防万一。
她其实同旁人一样,也想看看谢迟醉酒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像他先前说得那般,安安稳稳地倒头就睡?
若是从前,谢迟是不耐烦参加什么宴席的,常常是稍坐片刻便会离开,可这次终归是有所不同,一直到午后傅瑶都开始有些犯困的时候,才姗姗归来。
傅瑶听到脚步声之后就立刻迎了出去,刚一见面,便嗅到了谢迟身上浓烈的酒气,笑了起来:“这也太过了些,还好吗?”
从没人敢灌谢迟的酒,是以傅瑶也不知道他酒量究竟如何。
他喝酒并不上脸,如今乍一看倒是没什么,脚步也还算是稳,回来时压根没用人搀扶,但等到坐定之后凑近了看,就会发现目光并不似平素里那么清明了。
傅瑶在他眼前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促狭道:“这是几?”
“三,”谢迟言简意赅地答了句,顺势倒在床榻上,拉着她的手道,“我是有些醉了,但又不傻。”
傅瑶从前见过喝醉的人都是坚持声称自己没醉,倒是头一回见谢迟这种直截了当承认。她想要去让人送醒酒汤过来,可刚一站起身来,就又被谢迟给拽了回去。
“不准走,”谢迟牢牢地攥着傅瑶的手腕,抬眼看向她,“在这儿陪着我……”兴许是觉着语气太强硬了,顿了顿后,他又补了句,“好不好?”
傅瑶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无奈道:“我没有要走,只不过是让人送醒酒汤过来而已。”
可谢迟却仍旧不肯松手,只说道:“不要醒酒汤,只要你。”
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傅瑶的脸颊霎时就红了,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好笑道:“你是真醉了啊。”
也不知谢迟究竟是被灌了多少,北境这边的酒还格外烈些,稍一凑近就能嗅到那浓烈的酒气。傅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谢迟缠着索吻,唇齿交缠之间她也尝到了那酒的味道,只觉着晕乎乎的。
一番纠缠过后,傅瑶确定谢迟是真醉了,而且是醉的不轻那种。
只是他醉得很能唬人,说话竟然还颇有条理。
他平素里情欲上头时也总会有意克制着,但如今却像是解开了禁锢似的,下手也没了轻重,傅瑶只觉着手腕隐隐作痛,等到好不容易松开之后,便发现白皙的肌肤上多了圈红痕。
傅瑶也没恼,只是将那手腕凑到谢迟眼前,打趣道:“从前谁跟我说自己醉了之后就会安安稳稳睡的?”
谢迟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在她手腕上落了一吻,舌尖轻轻地舔了下,极轻,又极温柔。
傅瑶被谢迟看得自己都有些热了,连忙坐直了,手掌在脸颊旁扇了扇风。
“万磊他们也是等了许多年,总算寻着机会了,竟然敢这么灌你酒。”傅瑶替他盖好了被子,忍不住笑道,“你就真没拒绝吗?”
谢迟从不是那种由着旁人折腾的性情,兴许是并肩作战多年,就此分开,所以才由着他们造次了一回。
“他们说,祝你我白头偕老……”谢迟先前已经醉得厉害了,勾着她的小指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地说道,“……早生贵子。”
傅瑶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谢迟抱在了怀中。
“瑶瑶,”谢迟在她耳边低声道,“给我生个孩子吧……属于你我的孩子。”
傅瑶的脸已经快要红透了,可这个醉鬼怎么都不松开,一直到她点头答应之后,才总算是放过,却仍旧不肯睡去,拉着她漫无边际地说了许多。
谢迟醉得厉害,思绪也混乱得很,想到什么说什么,有生以来,傅瑶就没听他说过这样多的话。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谢迟总算是睡去之后,傅瑶自己身上也沾染了酒气,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热的,坐在一旁缓了会儿之后,方才出门去让人晚些时候将醒酒汤给送过来。
自当年金榜题名被好友灌醉之后,到如今这么些年,谢迟再没醉过,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傍晚,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隐隐作痛。
他撑着坐起身来,回忆了许久,都没能想起来究竟做了什么。
傅瑶听到动静之后进了内室,对上他满是困惑的神情之后,好笑道:“你是不是记不起来了?”
谢迟按了按额头,只觉着脑中一片空白,迟疑道:“我没做什么事吧?”
“这个……”傅瑶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道,“你猜?”
到最后,谢迟也没能想起来自己离席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傅瑶也不肯说,就这么成了个“悬案”。
第二日一早,谢迟与傅瑶离开穹城,众人前来城门送别。
昨日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尽,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喝醉了还有追忆旧事落泪的,今日倒是绷住了,轮番祝贺过去,目送这位叱咤风云、另北狄闻风丧胆的谢将军携夫人策马绝尘而去。
谢迟在北境四年,打过的胜仗不计其数,曾受过伤,也曾命悬一线,最终将这零落的十六州彻底收回,终结了自燕云兵祸开始的多年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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