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秦家已是别无选择,哪怕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不惜代价,也一定会对他下手。
谢朝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边在京中发作秦家给他们找些麻烦,一边又在信上额外叮嘱狗急跳墙,让谢迟务必小心。
“你不必担忧,”谢迟将那信笺收了起来,慢条斯理道,“我对此事早有预料,启程回京之前也会准备妥当,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信你。”傅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谢迟抓了把被她睡散的长发把玩着,顺势躺在外侧:“继续睡吧,我陪你歇会儿。”
两人面对面躺着,四目相对,傅瑶后知后觉地想起谢朝云信上的那句调侃,好奇道:“你同阿云提了我们的事吗?”
“是,”谢迟颔首笑道,“我同她说,等回京城之后就要撂挑子不干了。等到三书六礼迎你过门后,就一同南下,过自在的日子去。”
谢迟先前便说过这样的话,傅瑶那时觉着这日子还远着,没想到一转眼就到来了。
“皇上会允准吗?”傅瑶忽而问道。
她对萧铎的为人不大了解,只见过两面。
在许多人眼中,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傀儡,被谢迟这个一手遮天的“奸臣”操纵着;在谢朝云口中,他又是个自小孤苦伶仃却又十分懂事的少年。
傅瑶一度以为这位皇上是个绵软的性子,直到去年回京之后,从姜从宁那里听了些事迹,方才知道并非如此。
萧铎登基之时太年轻了,早些年又一直被谢迟的光芒掩盖着,直到这两年,众人才渐渐发现,这位并不似他们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可欺,甚至可以说是手段过人。
颇有谢太傅的风范,只是相对而言并没那么凌厉罢了。
“有阿云在,他不会拒绝的。”谢迟笑了声。
他显然是早就考虑过此事,傅瑶回过味来:“你写信告诉阿云自己的打算,就是想让她帮你说服皇上。”
谢迟点点头,坦然承认了此事。
他与萧铎之间是君臣,也是师徒,但关系还是靠朝云在其中维系。
哪怕看起来良善,萧铎本质上同他一样多疑,很难全心全意地信任别人。如果不是因为朝云入宫为后,他没法放心地离开京城往北境来,萧铎也不可能全然放心地将北境交到他手中。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在有些事情上,常常是让朝云代为周转。
“阿云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了。”傅瑶不由得感慨了句。
满京城的高门贵女无人能出其右,这世上的男子,也没几个能及得上她的。
聪明又有手段,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若是易地而处,傅瑶觉着自己怕是没法从那样的境地中挣扎着活下来,像朝云那样走到今日地步的。
谢迟指尖绕着她的长发,慢悠悠地说道:“巧了,阿云早前同我说,你是她见过最好的姑娘。”顿了顿后,他又额外补了句,“我深以为然。”
傅瑶吃吃地笑了起来。
谢迟又与傅瑶聊了会儿,将人给哄睡了之后,静静地在她身边躺了会儿,稍作歇息,静悄悄地起身出了房门办正事去了。
这一觉睡了许久,傅瑶一直到傍晚方才醒过来。
身旁不知何时空了下来,她坐起身来,盯着窗外的晚霞出神,却正好见着谢迟归来。不多时,他便进了内室,手中还端着个白瓷小碗。
“是什么?”傅瑶深吸了口气,立时来了兴致,高兴道,“我闻到甜味了。”
“是穹城这边的糖蒸酥酪,厨子说跟京城的做法不大一样,来尝尝吧。”谢迟在床榻边坐了,并没直接将碗递给傅瑶,而是替她端着。
傅瑶喜甜食,一闻到这香甜的味道便觉者心情大好,凑近了些,就着谢迟的手拿汤匙尝了口。
酥酪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其中掺了山楂碎、核桃碎等物,不会显得腻。
傅瑶并不觉着饿,但还是一口气吃了半碗,而后向着谢迟问道:“你要不要尝尝?”
她唇角沾着点乳白色的酥酪,衬得唇色愈发艳丽。
谢迟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稍作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傅瑶舀了半勺,刻意避开了那酸酸的山楂碎,送到了谢迟口中,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还可以。”谢迟道。
听他这么说,傅瑶就知道怕是不怎么合他的口味,也没勉强,一鼓作气将剩下半碗都吃干抹净,心满意足地靠在床头的迎枕上。
她揉了揉小腹,软着声音道:“明日还想要吃。”
“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谢迟见着她这餍足的模样,心念一动,倾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唇,细细地舔舐着。
这些日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日益升温,倒像是回到了当年新婚燕尔关系渐好时。逐渐习惯之后,傅瑶也不会再一接触就害羞,虽还是难免脸红,但也会热切地回应。
只是这么一来,就很容易过火。
谢迟察觉到身体异样的反应之后,勉强寻出些理智来,克制地退开,掌心还攥着傅瑶散开长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傅瑶不是早年那个对情事一窍不通的小姑娘,知道谢迟这样忍着会很不舒服,犹豫了片刻后,红着脸问道:“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好是好了,”谢迟的声音都沾染了情欲,低哑道,“可瑶瑶,若是万一有孕了……”
北境这边还有许多事情,就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说立时就撂挑子走人的,总得等到事情理清,上书请萧铎批复了才行。
更何况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安稳。
他还记得,傅瑶曾同自己提过,长姐因从江南回京城赴任舟车劳顿动了胎气,最后不得不卧床休养了几个月,几乎算是足不出户。
就算是不在乎虚礼,他也舍不得她受那样的罪。
傅瑶倒是压根未曾想过这么多,听他这么说,愣了下,唇舌间像是还残留着方才那酥酪的味道,有点甜。
“那……”傅瑶仰头看着谢迟那不大舒服的模样,犹豫了会儿,小声问道,“用不用我帮你?”
谢迟有些错愕地愣在了那里,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喉结微动,看向傅瑶的目光也愈发灼热。他攥着傅瑶那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柔顺的长发,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倒也谈不上介意不介意,毕竟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诸多亲密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傅瑶彻底放下芥蒂之后就再没什么顾忌。
只是……难免有些生疏。
可对于谢迟而言,已经足够。
手很软,柔弱无骨,肤若凝脂,指尖那抹艳色更是看得人血热。
这久违的滋味让他在情欲之中沉沦,喘息愈重,仿佛命都给了傅瑶,由着她主宰操纵。
傅瑶是见他忍得实在辛苦,心有不忍,所以才心血来潮地问了句,可渐渐地只觉着手酸,心中也开始后悔起来,小声催着谢迟快些。
谢迟扣着她的后颈,将人压在自己身前,耐心十足地啄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是释放出来。
傅瑶拿过一旁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偏过头去,避开了谢迟那灼热的目光。
“瑶瑶……”谢迟却不依不饶地唤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些情欲与餍足。等到将人给叫得不耐烦,终于回头看过来之后,这才又笑道,“我很高兴。”
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原本就生得好看,情动的模样更是分外惑人。傅瑶不争气地被谢迟给蛊惑到,晃了晃神,凑近些在他唇角亲了下,却又在谢迟回应之前退开来。
衣裳已经不像样了,傅瑶垂眼看了眼,彻底放弃擦拭,叹了口气。
好在来时还带了另外的衣裙。
谢迟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着她天青色衣裳上的斑斑痕迹,略带歉疚道:“抱歉,是我一时疏忽。”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那时已然土崩瓦解,并没考虑周全,以至于一片狼藉。
傅瑶红着脸摆了摆手,并没办法镇定自若地同他探讨这种事情,起身翻出新的衣裳来换上。
午后睡了许久,晚间便不怎么困。
谢迟在伏案研究舆图,勾勾画画地写着些什么,傅瑶则趴在窗边看星空,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穹城的夜格外寂静,傅瑶盯着天上那勾弯月出神,隐约间倒像是听着点乐声,应当是从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她凝神听了会儿,只觉着调子有些许熟悉,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谢迟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舆图走到她身边来,侧耳倾听,倒是片刻间就辨别出来了,提醒道:“是芦笛吹就的《折柳》。”
他点破之后,傅瑶立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是了。”
用的乐器一般,吹奏的人技艺也不算多好,调子都有些偏了,可在这寂寥的边关,却很容易勾起人的情绪来。
傅瑶仰头看向谢迟,欲言又止。
她虽什么都没说出口,但情绪尽数写在脸上了。
谢迟随手摸了摸傅瑶的长发,指尖从那绸缎似的情丝中划过,心中像是得了些满足:“我这些年并没什么思乡的感伤,最多偶尔挂念阿云,再有就是……思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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