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身子似在发抖,元聿失笑了一下,手掌贴住了她柔软滑腻的脸蛋,感受到她的惊恐和挣扎了,于心不忍,终于不闹了:“傻弯弯,皇后不殉葬是祖制,就算是朕真的……”
“闭嘴,睡觉吧你!”
她将身一扭,彻底地背过了他,再也不理一下。
元聿在身后,幽幽地叹了声。
就算是真的他先走一步,他也不舍得她随他一道离去。
通常情况下,皇后都活得比皇帝长久,他也只是希望真到了那一步,她有子可依,不会受到那些大臣的欺负罢了。
连着数日没能睡一个安心觉的陛下,就这般睡了过去,深深嗅着她肌肤之间传来的阵阵体香,混着一股若隐若无的清甜奶味儿,便很是心安。
他的臂膀不敢收得太紧,怕不留神捏碎了她,只慢慢地合拢了一些,再搂住她恢复得极好,又变得窈窕纤细、不盈一握的纤腰,整个身心,似都朝着夜色沉沦了进去。
不片刻,岳弯弯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细鼾。
她惊呆了,怎么他把她搅和得不得好眠,回头竟然自己睡着了?
实在是气极,忍不住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下力气要拧他。
然而只拧了一下,到底还是松了手。
也不晓得含元殿的美人被怎么样了,人是她弄进来的,应该她来安排。然而元聿他不接受。岳弯弯胡思乱想了一阵儿,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长,直至窗外天色明媚,方才苏醒。
然而这一醒不要紧,却意外发觉自己居然不能动了。
她惊疑不定,试着扭了几下,这才发觉,自己可怜的一把腰肢居然让一个大胆狂徒给搂着。她一回身,一扭头,结果撞见的正是陛下那近在方寸之间的俊脸。
她吓得差点鲤鱼打挺,还特意看了看天色,万分疑惑,太阳它倒也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到美男困觉的图景。
爱看美男子的这种癖好,哪个女孩儿没有呢?
一把淡金色的阳光,在他修长的睫羽之间,犹如碎玉湖光般曜跃,衬得两旁皮肤愈加白皙光滑,犹若瓷玉,长眉高鼻,薄唇如画。凤眸不睁开还好了,一睁开,就差把人心髓都吸去!
要不是这只画皮鬼长得过于美貌,当初在苍鹿雪南山的时候,她也不会一时脑热就要了他。
元聿睡觉是不挑姿势的,睡着了以后,谁又还记得那些体统尊仪?他长姿侧卧着,单臂撑着一侧头,另一臂还锁着她腰。不过因为他不是醒的,岳弯弯用了点巧劲儿,便轻易脱身了。
唔,真个要命的美貌。
岳弯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番。
只是元聿这几日确实有些倦怠,如他所言,好像病了一场。
容颜比先前更为白皙,眼底似也有些青灰之色,昨日除夕晚宴上还看不分明,好像涂抹了一层轻粉给遮盖过去了,后来回宫之后把粉卸了,便露出了憔悴神色。
这么一想,岳弯弯觉得,昨夜里他定有八成,是因为体力不济,行不了事了,才佯作生气,跑到她宫里来耍流氓。绯衣那种绝色女子,睡一晚还可以继续没名没分,对男人而言,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吧。
这个男人还对她装什么清纯和忠贞不二呢,一副委屈脸,像是人欠了他一个国库似的。
反正,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突然开窍了???
可惜就是稍微晚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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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元聿苏醒之时, 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床褥,触手冰凉,人去已久。他怔了一下。
还以为是记忆出了偏差, 自己歇在了含元殿,身体弹动了一下, 顿时惊醒。
温暖的床帐之中, 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了, 然而也的确不是在含元殿,是在皇后的寝宫之中。
见他醒了,须臾片刻, 便有宫人前来, 替元聿取来的紫金冠和龙纹玄衣, 他只看了一眼,却未动, “皇后人在何处?”
宫人回禀:“娘娘一大清早,到御园里投喂御鹰去了。”
元聿又是一怔。他把相里玉交给她照顾, 不是让她把相里玉照顾得如此尽心, 尽心到能忽略她男人的地步的。
那宫人感到陛下的脸阴沉了下来, 心中畏惧, 手也哆嗦了起来, 元聿嫌她粗手粗脚碍事, 一把夺了裳服冠冕,让女侍全退出了寝宫。
新年刚过, 这一日群臣无事,也没朝会,难得是让元聿清闲的日子。
他只信步而走,但当终于回过神, 并抬眸环顾四周之时,他发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御园之中。四下花团簇簇,如霞如锦,料峭的微风拂动花木,从皑皑白雪之中抽出无数斑斓灼目之色,是难得的雪里春色。
她正立在远处,那一面四季常绿的绿萝架子前投喂着这只威风的金雕,相里玉的爪子勾住了木架,驯服地探头,吞咽着岳弯弯不断送到它嘴边的细肉。
他记不清已有多久没有对相里玉喂过食物了,那只没什么良心的鸟,竟似不记得他了一般,看了他几眼,便扭过了头,丝毫不为所动。
元聿蹙眉,大感愠怒。
金雕目力有多好,从小驯养猎鹰的元聿又岂会不知。它这分明是认出了前主人,然而却无动于衷!
他微微咬牙,阴沉着俊容冷冷盯着那头忘恩负义的孽畜。
事实上相里玉还是有反应的,毕竟也是十年主仆了,不过它的脑袋才歪过去,就被女主人手里更美味的食物给吸引住了。女主人喂食极其有耐心,还会摸摸它翅毛,比起那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原主人,相里玉早就识时务地倒戈投诚了。
很快岳弯弯就喂完了最后一篮子肉,摸摸它的翅膀,让它飞走了。
相里玉双翼伸展,一飞冲天,直上云霄,啼唳而去。
岳弯弯让妆成收了竹篮,拢了拢身后厚重的狐裘,朝着花木繁茂的更深处踅进去了。
元聿虽然气恼,但鬼使神差地,却又跟着走了过去。
岳弯弯在御园赏了会花,身后跟着妆成,抱着小公主青鸾的奶娘,以及抱着狐裘的清毓,一行人在御园凉亭里停了停,用了些茶点,便回了。
元聿抬步再要跟上,然而突然醒觉了,自己这般行径,与登徒子无赖有何差异?于是顿步,也转身折回了。
初四这日,准备前往南山的车马都已备好,岳弯弯从皇宫东门随皇帝而出,自坐一鸾车,怀中抱着刚刚苏醒,正在母亲怀中咯咯笑个不停的青鸾。
随行护送的,是虎贲中郎将董允。
同行的女眷,一个是初来神京的端阳大长公主,还有一个是端阳公主的女儿,长慈郡主曹杏雨。小姑娘大方坦荡,行事飒爽不拘小节,随着端阳郡主而来,车驾便在皇后之后。
这是元聿的表妹,人长得也十分美貌,秀若芝兰,清丽无双。妆成告诉她,长慈郡主从前是跟着端阳公主的,在公主膝下长大,但自幼便豪爽有节,极得先帝喜爱,因此也封了郡主。长慈郡主同岳弯弯一般年纪,只是尚未成婚,头两年还好,眼下端阳大长公主是终于坐不住了,她急了,这才想着,让曹杏雨在此次春狩之中,觅得如意郎君。
岳弯弯拨开帘子,朝遥遥车马之后看了一眼,却没看见端阳长公主和曹杏雨的马车,心中暗暗地想道,这么美好的小郡主,也不知最后会配给谁。
妆成便在一旁笑,一掌掩住唇,朝岳弯弯靠了过来:“陛下是早和端阳公主通了气儿的,估摸着,就是晏相了。”
岳弯弯怔了怔,很快,她也反应了过来。
这倒是,晏相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直蹉跎到七老八十也不成婚吧。
再接着,妆成便想起了含元殿那边郑保的嘱托,又道:“陛下病了,这风寒总是好不了。”
岳弯弯知道他病了,不过这是太医的事儿,不是她的,她又不是他的灵丹妙药。
她正襟危坐,不理这话。
行驶的马车窗外,忽然策马而来一人,人影遮蔽了车壁,她微愣,掀开车帘,只见正是董允跟了上来,董允这个不怎么靠谱的虎贲中郎将偏是个爱传私话的,而且谁的私话他都敢传,咳了一声,道:“陛下他这风寒,臣看没有几个月好不了了。”
见岳弯弯雾蒙蒙的水眸露出了些微惊诧之色,董允叹了一声,想是皇后还不知道,便道:“陛下他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得差点没过来,宫里太医束手无策,后来凭着一个江湖郎中神乎其技的医术给医好了,但也从此落下了病根,这身体底子,就比常人薄弱些,一旦生了病,就反反复复的……”
听说元聿生了病就难好,是因为有心结,他总能在病中撞见些什么,然后心神紊乱,病情也就不容乐观,
“那……后来那江湖郎中就没给他继续医治了?”
岳弯弯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心意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