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妈妈,我们会看好简的。”伊丽莎白答应。
莉迪亚没吭声,脑子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不对劲一时却又想不出来。
早饭后,大家上楼准备,贝内特太太特意给简披上一件厚厚的羊毛披风,又给套上皮手筒,这才放她们出门。
这个季节,户外的天气还是很冷,好在这天有点阳光,穿得厚厚的出门散步也还可以,三个人按照贝内特太太的吩咐缓缓走在屋后的一条小径上。
“简,你今天的精神的确很不好,”伊丽莎白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说了半天都没听见简吱一声,就停下来,看着简灰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你确定你还要往前走吗?”
简弱弱地笑,“再走几步吧,我头晕了好几天了,眼睛也不舒服,出来看看外面,再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许有好处。”
“眼睛不舒服?简,我记得你刚才在早餐桌上说你觉得眼睛刺痛!”莉迪亚走在简的另一侧,隐隐闻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味道,猛然一个机灵,终于想起来自己在担心什么了,一把拉住简问道。
“我是眼睛不舒服,那应该算是一种刺痛吧,不过不严重……”简说着忽然脸色一变,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莉迪亚以为自己抓疼了她,连忙松开拉着简的手,“简,我的手劲太大了吗?”
“不,我…哦,没什么,……我只是忽然……”简好一会儿才回神,仿佛实在努力感觉着什么,脸上有些惶恐不安,“我们还是回去吧。”
莉迪亚站着不动,“简,你不舒服了吗?有什么感觉,一定要说出来,从这儿走回去可不近,千万不能乱来。”
“我……我下面好像流了点东西出来,应该只是一点……”简艰难说出口。
“天啊!”莉迪亚和伊丽莎白一起惊呼。
“别,你们别大声叫,真的只是一点点,刚才要不是站住没走,我几乎要感觉不到。”
“莉齐,到那棵大树后面,我来挡着,你看看她的衬裙上是不是有血迹。”莉迪亚声音都有点颤了,不过十分坚定,不是商量而是要求大家就照她说的做。
“这——?”
“快点,我以前陪伴过一个怀孕的军官太太,有点经验的。”莉迪亚催促。
伊丽莎白一听她说有经验就不再犹豫,两人一起把简掺到树后面,检查之后发现只是一点褐色的痕迹。
莉迪亚小小吁一口气,这有点先兆流产的症状,不过看简的样子还不严重,现在应该赶紧送她回去躺在床上好好养几天。
“莉齐,你在这儿看着简,我回去叫人,她这个样子不能再走了,我让爸爸派人套马车过来接你们。你费点力气扶住她,尽量让简靠在你身上。简,你小心,千万别用力。”莉迪亚说完提起裙子就跑。
伊丽莎白虽然是姐妹几个中最聪明有主见的,怎奈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猛然遇到这般紧急情况顿时有了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只好认真按照莉迪亚的嘱咐去做,同时在心里祈祷她能动作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医生莉迪亚(下)
莉迪亚从前有个很要好的女同学,那位同学结婚早,生孩子也早,加上身体不好生性爱唠叨,总是容易神经紧张,所以照顾得身边人全都在她怀孕生子期间被强力普及了一遍孕期常识,各种注意事项,禁忌要点甚至紧急情况应对等一系列知识。
因此莉迪亚知道出现状况的孕妇最好不要再自己走动,用百米赛跑般的速度冲回去,莉迪亚叫来人尽量平稳地把简搬运回家,立刻卧床休息。
贝内特太太惊慌得围着简的床乱转,伊丽莎白尽量拉住她,不让她用哀叹和忧心忡忡的言语打扰到闭目休息的简,玛丽站在她们身后,也是一脸担忧,压低声音询问着。
而莉迪亚则在简的房间走了两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各处。
“妈妈,”看了一遍之后莉迪亚心里有了数,“让人把简房间的窗户都打开,她这里需要彻底通通风。”
“不行,这么冷的天气,开窗通风会冻到简的,你别瞎出主意。”贝内特太太不同意,“好了好了,都出去吧,别这里妨碍简休息,你们的爸爸已经派人去请琼斯大夫,等他来了再让他给简好好看看。”说着就要把几个女儿往出撵。
“妈妈,”莉迪亚站着不走,语气坚决,“一定要通风,你闻闻这房间里是什么味道?”
贝内特太太,伊丽莎白和玛丽听她说得郑重,不约而同都使劲吸了吸鼻子。
贝内特太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味道?觉得空气不新鲜吗?怀孕的人不能讲究这许多。”
伊丽莎白倒是闻出了些许其它味道,“有股衣服柜子里的味道,还挺重的。”看看墙角整齐摆放着的几只大旅行箱,每只箱子都敞着口,“是前两天才送来的几箱衣服用品,宾利说是他们的管家太太帮忙打包整理的,都是些冬天用的厚羊毛毯子,羊毛披风和一些衣服。”
莉迪亚点头,“对,是樟脑的味道,保存羊毛毯子加樟脑是很好的方法,但宾利的管家太太给这几口箱子里放得太多,妈妈,我恐怕简是有点轻微的樟脑中毒了。”
“什么!中毒!”贝内特太太惊呼,连伊丽莎白和玛丽也一起瞪圆了眼睛。
樟脑,松香之类的货物都是商船从东方贩运回来的,能入药也能在生活中起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小作用,没想到竟然还有毒!
贝内特太太首先叫了起来,“这不可能,不少人家都会用樟脑来预防羊毛被蛀虫咬坏,从来没听说过它有毒!”
“那是因为用量少,而且没有人会钻进衣柜睡觉,所以没事。妈妈,相信我,我听说过的,有人因为接触樟脑严重中毒,还有孕妇因为接触多了生下有问题的孩子!”
“你听谁说的?”贝内特太太将信将疑。
“唉,是威克姆那些军官同僚的太太们,她们其中有不少人随着队伍走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莉迪亚解释,一边焦急地推贝内特太太,“妈妈,别磨蹭了。”
“哦,天啊,宝贝,你怎么不早说。”贝内特太太这下信了,“快,莉齐,去帮我叫两个力气大的仆人来,我们把简先送到宾利先生的房间里去。玛丽,去叫萨拉找宾利先生的男仆,让他们一起去宾利房间里准备一下。”
简一直闭着眼睛,但没睡着,大家说话她都听得见,这时忽然睁开眼来,“妈妈,我不要去宾利的房间,换一间吧。”
贝内特太太急得直搓手,“简,可怜的孩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多挑剔了,虽说宾利和达西昨天去梅里顿拜访朋友,现在还没回来,咱们没法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但我想他一定不会介意你暂时搬去他房间住两天的,家里其它的地方都不如他那里好。”
“不要,妈妈,”简难得任性,“我宁愿忍受一个差一点的房间。”
莉迪亚觉得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试探着问,“简,昨天宾利离开前你是不是和他吵架啦?”
这话一说出口,房间里的其余三个人全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简和宾利都是脾气奇好的老好人,这两人能吵架,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简脸上闪过烦恼和羞愧混杂的神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承认,“我们因为他妹妹卡罗琳的事争论了几句,没什么。”
这就对了,莉迪亚终于找到了全部病因,情绪激动是先兆流产的一大诱因,简又因为闻了几天过于浓烈的樟脑气味儿,身体本就不适,再加上和宾利先生发生不愉快,才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拉贝内特太太,阻止她再追问下去,“妈妈,让简先搬去我房间吧,我去玛丽那儿。”
贝内特太太真是担心极了,忧心忡忡地指挥大家把简送去莉迪亚的房间,然后吩咐管家希尔太太让简的房间窗户大开,所有的东西都拿出去拍打,摊开来晾晒,要一直到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才行。
很快到来的琼斯医生也没能缓解多少贝内特太太的忧虑,他只是粗略检查了一下,认为贝内特家对简的处置很得当,出了问题立刻禁止活动,卧床休息,并且搬离了有异味的房间,不过琼斯医生对妇人生孩子不是很在行,建议赶紧去城里请一位有经验的大夫并一位护士回来。
幸好他们之前已经在伦敦联系了一位有名望的医生,原想过两个月再请来给简检查,现在就提前派出仆人去往伦敦,请那位医生来朗伯恩出诊。
医生来得很快,贝内特家是头天下午派出的仆人,第二天他就带着医生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去梅里顿访友的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
宾利先生一进门就被简的消息吓了一跳,医生被客客气气地请去看病人,他则被留下接受妻子家女眷们克制的批评与指责。
宾利先生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愁眉不展,“我真不是故意的,简自从怀孕后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一点点小事就会思来想去的揪住不放,我为了避免争吵经常要躲出去,前天也是这样,卡罗琳写信来说要请两位朋友去我们家里住段时间,简就不高兴了,说卡罗琳这样做不尊重我们,我能怎么办呢?卡罗琳是我妹妹,还没有结婚,住在我这个已经继承了家产的哥哥家里是很正常的事情,我难道还能把她和她的朋友赶出去吗?我当时就是怕说多了简会不高兴,这才拉着达西去了梅里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