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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他是败家子 (南窗听雨)


  阮阮低笑不语,却又听他说,“看了我的人,又看我的心,苏阮阮也就你这小女子有这好福气。”
  曹不休爽朗退出营帐,阮阮试着下地走几步,脚踝处虽仍有疼痛,但总算好了许多,而曹不休似乎也放缓了脚步,慢慢踱步等她。
  阮阮亦步亦趋,紧随他后,直待掀开帐帘,阮阮才发现,不知何时,韩玦已然立在了营帐外面,面色平静,气度如华。
  “今上此刻在骑射处。”韩玦见了曹不休,温和笑道。
  “多谢。”曹不休往身后阮阮一指,“照顾好她。”
  “那是当然。”韩玦欠身回道,目光扫过阮阮脚踝,向骑射场而去,同样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
  今上喜爱骑射,阮阮知晓,待她与韩玦一同进了骑射场,他正与宰辅杜敬业进行比试。
  杜敬业其人,阮阮印象颇深,因着他上半身偏瘦,而下半身偏胖,体型失度,再加上他极善溜须拍马,一肚子花花肠子,朝臣们都喜唤他为“不倒翁”,意喻腹中空空。
  关于杜敬业,阮阮还听过他的一则趣闻,此事说来,还与曹不休有关。
  初时杜敬业还没进中书,只是前科状元,因写得一手好书法且擅长诗词,便自诩清高无比,从不将他人放在眼底,更有一次当众嘲笑曹不休手下都是些鲁莽蠢夫。
  曹不休护短,是个不肯轻易放过的性子,听了他的嘲笑,也不与他明着争辩,暗自从勾栏院请了一稍有才情的女妓青辞,装作苦人家儿女,再与人牙子说通,共同设了一局美人计,塞入了杜敬业府中。
  还不出半月,杜敬业果然上钩,在青辞柔情似水的攻势下,失了抵抗力,成功地坠入了温柔乡,更为她写了数十首艳词,称她为他的红颜知己,甚至还请画师帮她描了一幅《美人月下起舞图》,但凡有朝臣宴请,他必定带着青辞出席,才子佳人结合,一度传为佳话。
  可杜敬业不知,这些都是曹不休放的长线,待到杜敬业母亲七十大寿时,杜敬业于府中宴请所有同僚,更将青辞推到了人前,洋洋自得,大吹他相貌平平,却因才情,终得尤物佳人相伴。
  曹不休见时机成熟,当着众人,唤出青辞名字,青辞盈盈应答,不躲不闪,更与他聊起勾栏院,杜敬业大惊,方上了曹不休的当,顿时颜面尽失,至此与曹不休决裂,水火不容。
  阮阮在骑射场站定,盛夏之季,草没马蹄,今上跨骑在马背上,一手持箭,一手拉弓,利箭从空中飞出,正中靶心。
  为此,今上大悦,转顾杜敬业,“朕记得,宰辅当年也是骑射高手。”
  杜敬业却笑着扬起手中弓箭,利箭飞出,完美错过靶子,射到一侧木桩上,今上见状,大喜,哈哈大笑。
  杜敬业面露难色,“臣说过,就是不能与官家比试,一比试,丢人现眼的,脸都找不到了。”
  曹不休面露不屑,待杜敬业经过他身边时,一把抢过他缰绳,翻身上马,抓过杜敬业的手,同时取出两箭,齐齐射出,一箭直刺杜敬业先前射出的,将他的箭劈成两半,一箭正中靶心。
  场上齐声叫好,曹不休松了杜敬业,抱拳对众人,又对杜敬业道:“一时手痒,承让。”
  杜敬业微怔,但仅是一瞬,旋即扭头看向今上,“曹将军好本事,竟把今上给比了下去。”
  他说得风轻云淡,阮阮却听出了别样滋味,她知晓曹不休与今上玩双陆,也是如此,从不藏着掖着,爽朗赢,坦荡输,本光明磊落,可被人换了一种语气,却是处处透着别扭。
  果然,今上眸光有一瞬暧昧不明,随意再射两把,可每把都脱了靶。
  从骑射场回来,今上竟然转了性子,直奔凤鸣宫。阮阮一路跟随,只觉他沉默异常,他一路不语,她也默默跟随。
  彼时皇后正在殿中看韩玦的画,手提画笔,时不时在他的天空中落几笔。
  皇后是明白韩玦画的,韩玦只画天与云,空旷而深远,她会提笔加上燕雀,亦或是远景看过去的树枝,经她润色,原本处处透着寒凉的画,总会显得有了生机。
  当然,皇后有时也会只加单雀,以附和韩玦的孤凉。
  这些本是俞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美事,可很是不巧,今上一眼看到了那合在一起的《云卷双雁》。
  今上一眼认出那是韩玦画作,转顾四周,入眼又皆是韩玦的画,他有些诧异地盯皇后看一眼,目光由不可理解渐渐转变为沉默的愤怒,自始至终,一句没有,径直转身离去。
  皇后不为所动,依旧淡定看画。
  作者有话要说:  文的涨幅很差,呜呜……哭……还是写得不好,大家帮忙提提意见行不,求……
  软软地求文收,作收……鞠躬,感激……


第19章 花奴
  自打今上从皇后的凤鸣宫出来,连着半月再没踏进凤鸣宫半步。
  对待韩玦,今上的眼眸里更是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有不喜,又有厌恶,仿佛韩玦往日的好,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次见着韩玦指腹有黑色墨迹,今上突然来了火气,一把将手中茶盏砸落在地,热水溅了韩玦一脚。
  今上指责他侍主无状,韩玦静默听着,一动不动,直待今上消了火,才默默将脚面茶渍收拾干净,悄然退出殿外。
  今上不冷不热,又调来内侍许昌,许多重要之事,全托许昌去做,故意将韩玦冷了下来。
  韩玦依旧如故,不动声色,明明是当局之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安心做事,坦然应对。
  明皇后有时仍会来寻画,韩玦将画给她,二人心照不宣,却又继续往来。
  阮阮钦佩韩玦的勇气,在皇后又一次遣人来寻画时,阮阮上前相问:“韩先生不怕么?”
  韩玦微笑,面如春风,“怕。”
  阮阮不解,“那为何?明明您知道今上很在意还不避着一点?”
  韩玦如往常般,看向寂寥的天空,“若皇后真心欣赏我的画,那以命酬知己,死不足惜。如今皇后只是低迷,终有一日她会适应这宫中的阴险狡诈,寡淡凉薄。”
  韩玦身子高,却偏瘦,阮阮看他,总觉他像极了林中翠竹,有风骨,有仪度。
  “若皇后想利用我来刺激今上,皇后贤良淑德,有她主掌后宫,也是国之幸运,总好过她人祸国殃民。我为她,实则还是为官家。”韩玦又道。
  他身穿一素白长服,纵是旧衣,但仍无一丝褶皱,听他一言,阮阮久不能语,深深折服。
  静夜碧蓝万里,韩玦坦荡立于皎月之下,月色如练,将他修长身影拉长。
  今上贬黜指令未下,韩玦沉稳应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一切一如往常。
  半月后,今上着阮阮知会皇后,赐心昭仪为贤贵妃。
  明皇后以无功不得随意封赏为由,拒绝了今上的提议,今上在长春宫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令许昌去宣旨。
  皇后得了消息,捧着肚子,青丝凌散,泪眼无措,整整枯坐了一个下午。
  就在心昭仪欢天喜地受封的次日,杜敬业以新得了一曲谱为由,将今上请出了宫去。
  今上爱曲谱,众人皆知。阮阮在心底存了疑,再好的曲谱,献进宫中即可,为何还要今上出去?
  阮阮不解,只跟随今上,待到杜府,见一女子怀抱琵琶而出,阮阮心头一颤,瞬间明了。
  那女子年约十八左右的样子,个子小巧,肤色宛如羊脂玉,腰身纤细,唇红齿白,柳眉杏眼,眼下有一泪痣,看上去楚楚动人。
  阮阮忙看今上反应,只见今上慢悠悠细品茶水,很是惬意,这样的神情,阮阮并不陌生,矜贵中带着刻意被压制的迫切。
  阮阮想,今上哪里都好,唯独情.事,历经花丛仍爱新。
  杜敬业挥袖对那女子道,“花奴,开始吧。”
  花奴乖巧点头,稳稳坐下,将琵琶置于身前,手指从袖中探出,左手弹拨,右手揉、滑、压、颤,低音深沉,高音明亮,似淙淙流水,若行云烟波。待到情深处,一行清泪从花奴眼角滑出。
  美人落泪,见者心碎。
  今上缓缓起身,往前慢踱两步,取出袖中帕子几欲与她拭泪,可伸出去的手却又悬在半空,久不落下。
  仿佛是欣赏一株荷中静放的水莲,不敢近靠,怕有亵渎。
  与今上的如获至宝,小心对待不同,阮阮全无心欣赏。
  一旁杜敬业一杯又一杯喝着慢酒,一脸谦卑,阮阮瞥他一眼,心底对他却是厌恶至极。阮阮只求,今上能够顾着一点即将临盆的皇后。
  可这只是她所想,等她再抬眸,今上的手已经抚上了花奴,那样的小心翼翼与珍惜,令花奴似被蜻蜓撩动的池水,荡漾轻颤。
  她在诧异中抬眸与今上对视,有娇羞,有胆怯,还有不敢置信,手中琵琶已没了声响。
  今上蜻蜓点水般亲吻了花奴眼皮,花奴呆坐原地,没有拒绝,今上再顺着女子面颊一点点往下,越过花奴高挺的鼻梁,最终覆上了花奴的粉唇,温柔侵袭。
  花奴睁大了眼睛,木讷应对,茫然中与阮阮目光相接,但只是短短一瞬,宛如溺水之人冒出水面,很快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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