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所出嫡子,最后只剩下太子和理王。
太子资质平庸,理王平日里只是个闲散王爷,从来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皇帝驾崩,他拿了圣旨出来,几个亲王自然不愿承认。
若非要拿嫡出的名头说事,太子可比他名正言顺的多。
可这时候诸位亲王才发现,理王竟然不知道在何时悄悄掌握了极大的权力,如今登高一呼,竟有快半数的朝臣站在他那一边。
诸位亲王束手无策,恰在此时,一向平庸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站了出来,要拿下和羲殿内的牌匾。
众目睽睽之下,又一道圣旨出现,而这道圣旨上所写的大魏下一任皇帝赫然是萧靳。
建国十来年的大魏又一次陷入混乱,和羲殿内太子及其一众亲王被杀,理王登基,全京城通缉萧靳。
萧靳既然敢回京,当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京城局面焦灼,半个多月
过去,人人都以为萧靳早已逃窜出京,他却突然率领着不知何时从边境回来的朱雀军,大破京城城门,新帝却早一步逃之夭夭。
萧靳为帝,被通缉的人反了过来,可他心头总是惴惴不安。
他甚至连皇宫都没进,不顾众人反对,连夜率领部下回叶县。
他整整五日未眠,又接连赶路,身体疲乏到了极致,他本以为一进门就能看到那小东西抱着孩子朝自己看过来,却没想到会看到满地尸体。
他安排在萧府里的暗卫不知所踪,府中丫鬟侍卫个个倒在血泊里。
那一刻,萧靳心脏骤停,他疯了一般冲进内院,听着歇斯底里一声“摔死他”,目眦尽裂。
小东西没了。
她倒在血泊里,胸口还插了一支长剑,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脱框而出。
她没了平时一贯的娴静柔美,也没了在她面前垂首乖巧的模样,了无生机的她可怖的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温热的鲜血从她身体里蔓延出来,染红了地面,猩红了他的双目。
院中,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到来,渐渐收拢了哭声,小声小声啜泣着。
可林婳吃痛的尖叫声似乎要冲破天际。
他什么都听不见,他死死看着倒在地上的柳柳。
萧靳疯了。
他疯了一般拔起腰间的长剑,狠狠贯·穿林婳的心脏,尖锐的叫声戛然而止,婴孩的啼哭却越来越大。
撕拉一声,长剑带出血肉的声音另一众人头皮发麻。
跟随林婳而来的侍女早已瘫软在地,杀了府中婢女侍卫的壮汉们更是将软在原地,待他们见了那一缕血红的锋芒,想要出手抵挡时,一缕鲜红的血现在他们脖子蔓延开,疼痛还未到来,身躯已然离他们远去。
杀戮!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灿金的秋菊,本该是正午,天边却泛起了一层的血光。
一具具身躯倒下,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在整个院落中。
手中的佩剑掉下,萧靳跌倒在地,他颤抖着手抚上那张带着惊恐与绝望的脸颊。
尚且留有的温热触觉像是致命的毒·药,让萧靳疯了一般吻着她面颊。
血腥夹杂着泪水的腥咸,渗入味蕾,钻进心脏。
一阵张狂的笑声突然冲破天际。
高高的屋檐之
上,萧逸穿着一身早就脏污不堪的龙袍,屈膝抱着一坛酒,淅淅沥沥的酒水从他手里的酒坛洒下,噼啪打落在尘埃里。
“萧靳啊萧靳,你夺我皇位,我便夺你至爱,这滋味,如何?”
嘶哑的声音像是镰刀锯木,带着极致的幸灾乐祸,别扭的让人想捂上耳朵。
萧逸笑完了,眼看着地上的人依旧像个傻子一样抱着那具尸身,他轻嗤一声:“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回京城,如果你不躲我的皇位,她就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一个个字,像是一枚枚钉子,狠狠钉入萧靳的骨髓。
如潮水涌来的疼痛将他的心包裹,却又在瞬间朝全身扩散而去。
萧靳像是堕落了痛苦的深渊,他赤红着双目,抱着怀中人的手越收越紧,本来还留有余温的脸庞已经渐渐散去热议,冰冷一丝丝爬上。
他拼命搓·揉着她的双手,亲吻着她的面颊,可一切无济于事。
那一句话,像是追魂索命的无常,牢牢将他套住。
“都是你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223:26:16~2020-07-0321:3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若10瓶;啦啦~6瓶;陆礼、麦麦5瓶;兮4瓶;囡宝儿3瓶;梓曦、Elle_zj197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要了
“公子!公子!”焦急的声音还带着哭腔,颇像是他记忆里的小东西。
萧靳扯了一下嘴角,都多少年了,那小东西一声不响走了,他估摸着又是做梦。
可这次,焦急的声音不仅没像以前一样慢慢远去,而是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
萧靳好似想到了什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萧靳猛的睁开眼坐起来,果真见到活生生的人就坐在他床榻边,拉着他的手,面色苍白,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
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萧靳从不认为眼泪这样懦弱的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这一刻,他的眼底不受控制泛起泪泽。
小东西见他睁开眼,一下瞪圆了眼睛,她眼眶还有些泛红,直愣愣看着他时,有些难以置信,紧随而来又涌上狂喜。
萧靳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东西已经急急忙忙站起来对着外头嚷嚷:“爹!爹!公子醒了!公子醒了,你快来看!”
她是那样鲜活,一举一动,一转眼一颦眉都像他记忆深处的那样,让他爱之至极,欲罢不能。
柳柳这一阵叫唤动静可不小,先生本就手在外头给萧靳煎药,听到刘柳呼喊,连忙将手中的药放下,匆匆走进屋里。
见着萧靳已经醒来,还试图撑着身体从床榻上爬起来,先生眉头堆得老高,立刻对着柳柳道:“柳柳,你先出去看着药罐子,再过一炷香时间药就煎好了,别熬的太过。”
柳柳连忙应了一声,小跑出屋,却又回头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公子。
萧靳见着她的背影消失,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恐慌,想也没想就要从床榻上起来,却不知为何浑身上下没力气,径直摔了下去。
先生见他这样,没头的山峰又往上叠了叠,呵斥道:“你整整昏迷了五日,颗米未进,不好好躺着瞎折腾什么?”
那日,柳柳突然受惊昏厥,可狠狠把他们吓着了,结果柳柳第二日醒来,萧靳却突然失控,随后昏厥,这一昏就昏了整整五日。
偏偏这两人前后昏倒都是受过大刺激,先生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几日只好滞留樊城,先生也快被折腾去了半条命。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
么难搞?
先生把萧靳摁回床榻上,摸上他的脉搏,仔细听脉。
诊了一会儿,确定萧靳是没什么大碍了,抬起头来正想说话,就见着他一个劲儿看着门口。
先生一下看出他心中所想,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就你这破烂身子,不可劲儿顾着,一门心思想着啥?”
这断了的腿才刚养好,又莫名其妙脑子出了问题。
把柳柳交到这么个人手上,先生可是百般不放心。
他考虑着要不要回京之后就让柳柳和这臭小子断绝来往。
本身糟心事一堆,自个儿身子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实非良配。
萧靳之后收回视线,他动了动软软的手臂,哑着嗓子说道:“不会了,从今往后都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忘记她,不会将她的痛苦与绝望当做不存在一样从记忆里抹去。
先生见他神色不太对劲,忽然想到了什么,本来就堆着像小山高的眉头又更上一层楼:“你想起来了?”
这混蛋小子之前就和他扯过有关记忆的事,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看这情况,怕是他已经将遗忘的事记了起来。
先生捕捉到萧靳眼角流露的些许痛悔,似有感触,叹了口气道:“既然忘了,又何必想起了?”在这世上,能够忘却,便不用再陷入那无尽痛苦的泥沼,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
萧靳垂眸笑了:“忘记不想忘记的,与死了有什么分别?”
他扭曲了记忆,将那一段极致的痛苦抹去,他不再是萧靳,而是一个怀念着过往美好的皇帝。
他为她杀了所有人,却无法将她拉出痛苦的泥沼。
她永远都在那一日,在他记忆没有的那一日,被无尽轮回的痛苦折磨着,没有人记得,没有人帮她。
心口像是被重锤击下,先生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萧靳被他惊回神,却见他眉目如冰霜,一字未言,急急出了屋。
柳柳看着药罐子,心里一直惦记着屋中的公子,突然瞧见先生匆匆从屋里出来,脸色还冷的像是千年寒冰,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扇子塞给一边刚来的兰儿。
她想去问问先生怎么了,他却步子飞快,眨眼就出了院子,柳柳想追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