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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姬她撩完就怂 (晏闲)


  送其登车时,穆雪焉一福身:“顾公子见谅……”
  “小子岂敢。”顾锦连忙又下来,单手做回揖的样子,抢先道:“我明白。今日是我流连失顾,在山石上跌了一跤,夫子放心,那几个朋友虽放落,都不是多舌的。”
  穆雪焉始放下心:“便谢过顾公子了。”
  由此顾缘文一路回御史府,进门只说是自己摔了。
  他家二哥才远差回京,时与妻赵氏屋中说话,听见动静忙穿衣出来。顾夫人亦张惶,直至请医裹好了手,又用下一碗白仲生骨药汤,方才消停。
  顾二郎便留下看着弟弟,顾锦道:“我不是小孩子,二哥远途劳苦,去歇着吧。”
  顾二郎笑话他:“谁家小孩子平地走路,能摔成这个样儿?”
  趁丫鬟出去倒药渣,他低声道:“母亲看不出来,你哥我可看得真,胳臂上马缰印子还没消呢——还跟我藏?”
  顾锦哼了一声,靠在赭色细云枕上出神不语。
  顾二郎也不问,明知这幼弟性格,问也是白问。说了些有的没的,想起一事道:“你二嫂同我说,昨日母亲进宫,仿佛倞亲王动起续弦的心思了,按席间言语,不是浔彰伯家,就是东俊侯家……
  “哎,这也可叹,谁不知那位殿下最在一个‘色’上用心,府里光侍姬已有几院子了……”
  闲话几句,却见小弟怔住。
  二郎推推他,顾锦不理,只是一味盯着腕上的纱带,茫然如失。
  ……
  晚间卿儿宿在书庄,有穆雪焉守着,两府暂安。
  穆澈得知吉祥晚间留在了瑶华苑,自去未佳斋,温了几页故卷,叩门声响。
  “子温进来。”穆澈在灯下道。
  “哥又知道是我了。”穆温进门,身上单着一件玄青中衣,发束半拢,大抵已要睡下,又想起什么不放心的事一径而来的。
  穆澈往他身上瞧一眼,“真比不得你们习武的筋强骨壮,过了白露,夜间到底渐凉。”
  放下书倒杯温水递去,口中问:“担心卿儿?”
  “担心自然担心。”穆温坐在常坐的南窗下,眉宇清寒。“不过还有一招后棋未显,这一卦莫如‘履虎尾,不咥人’,有惊无险。”
  “咦,你何时改行算卦了?”
  “哥布的好局,反来挖苦我。”
  兄弟俩随意说笑,穆澈轻点眉心,温和又无奈:“我如何算准这么些,不过有一步行一步,也不料想,如今解局的会是他。”
  二人心照不宣,所言便是那大理寺宁悦玄。
  当初卓清府一封名录震动三司,宁悦玄身份尴尬,反而极力参与调查,事发至令,涉案人中贬了两个,斩了四个,流放不计,其中不乏宁悦玄亲定的铁证。
  余下涉事者因根蔓繁复,须三司细细访察同审,虽得延一时,可一旦定罪,祾王府中那位尊主,恐怕就此翻不了身。
  人人都说,这是宦场浮沉几十年的宁太宰教儿子个乖,要他极早撇净干系,自证清白。
  了解大理卿为人的却惊疑不定,宁尚北有机谋、有铁腕、有忍性、有傲骨——并非他不可能背主,只这段时间但见他行事如常,一分机心手腕都不见,沉定得反令人提防。
  云猿尚书一面顶着诸方势力查实,一面防备宁悦玄从中手脚,事无不亲力亲为,一片心神豁成八瓣,直是形魄俱疲。夜里还时常睡不着,一个劲儿琢磨:宁悦玄自断膂臂必有后招,可他的后招,是什么呢?
  要知困兽,啮人最毒。
  琢磨不明白,老尚书好不易迷糊过去,夜半,却被一只断尾老虎血张的大口吓醒。
  云猿载枕上惊起,黎明照镜,深叹为这一桩皇家大案,年已苍老一纪。
  外事穆澈一概不问,穆温呢,也有听见的,也有不知底里的,先时高高挂起罢了,而今牵扯上家里人,难得替冤家对头操起心。
  “卦辞虽无咎,却教不宜急进,循序渐行。”穆温寒拢眉心,“可如今怎么慢得了?那斯向来视我两府如眼中钉,万一他听见风声,成心……”
  “你想偏了。”穆澈若有深意地看向弟弟:“你我皆不能视全丫头蹈阿姐覆辙,却还有一人,此心不在你我之下。”
  穆温眸光倏然一冷。
  他明白兄长什么意思。
  端看青冉命案便知,宁悦玄再如何冷介,不肯将脏水泼及书庄与穆雪焉身上。同是穆家女儿,卿儿若起物议,必及雪焉,宁悦玄不会坐视不理。
  穆温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愿相信——他觉着恶心,一手造成今日恶果之人,反过头来假惺惺地扮演什么痴情郎!
  从小到大,穆温一直觉得,阿姐是他见过最有风华的女子,而那个混帐东西,毁了他姐姐的后半生。
  那一枪,他应该捅进他的心口而非手臂!
  “哥。”穆温放松玄玉约指抬头,语气泠然:“你是因为知晓他的底线在哪儿,所以,才一直容着他?”
  “子温?”穆澈诧异地看他一眼。
  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弟弟看他的眼神同样带着冷,虽非生气,那一双沃进冰碴的眸子却不容避让。
  穆澈不避让,反在眼中蕴出暖意,坦然道:“长姐为尊,这样的话,咱们即使在背地里也不可说。”
  穆温微怔,继而浮冰褪去,慌张掩睫道:“我……”
  将语难语之际,外头忽有倚南书庄遣人来了。
  穆澈听报,起身笑叹:“可知背后说不得人,这不招来了一个?”
  长路人踏星至,穆温怕又出乱子,连忙跟着出去。
  来人是何宓,没有旁的事,只传雪焉一句话给穆澈:卿儿的事归你管了,办不好,我不依。
  “因怕全姑娘多心,所以夫子哄姑娘歇下,一语哽在心里不安,方叫我来递话。”何宓颔首道。
  穆温松了一气,想想这口吻又有些想笑。
  穆澈直是笑了,“姐姐从没派过任事给我,头一回开口,我必听令。”
  因时刻已晚,穆澈便让何宓在瑶华苑歇一宿,与她说:“她们都在那儿呢。”
  穆雪焉也是这个意思,是以何宓未推辞,行礼去了。至故苑中,月庭悄悄,琴台棋碑依旧,唯独苏的屋里亮着灯。
  何宓不好不去拜访,叩门扉启,赫见吉祥也在,支颊在小棋几上与独苏对弈。
  琏瑚并玉楸两个由在灯下观局,另两个小丫头对坐在隔罩间的磨角灯下,各捻针做着绣品。
  吉祥手里夹着颗白子,转头看见何宓,棋子“珂啷”一声,惊乱棋局。
  独苏看见故识,说不清惊不惊讶,瞧瞧这一个,又看看门口那个,拣子收拾棋盘:“怪不得一味磨我下棋不肯睡,原来在等客。这下好了,也不用让姑娘十五子还下不到中盘。”
  玉楸忙将何宓请进。
  何宓不知湘辰离府的事,只当大公子口中的“她们”指的是湘辰与独苏,及见吉祥,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吉祥自与祢夫人散后就来了这里,独处越想越无趣,索性赖在独苏屋里。及见何宓,起身要说一句话,忽想起她如今是大小姐的人,讥不好讥,也不知说什么。
  从前的些许龃龉,说是大事,过境回思,不过如风吹散的云絮,说是小事,又不当不正地亘在中间。
  独苏不理她们,打个哈声道:“你们在这儿站规矩吧,我顶不住要睡了。”说罢令丫头端水下钩帘,自去榻上歇了。
  何宓从吉祥脸上移开视线,灯影晃在她的秀靥,似有一分笑意。“许久不见,她还是这么个性情。”
  许久不见,吉祥直觉何宓哪里不同了,可细要分说,又形容不上来。
  怔忡之间,听何宓又道:“姑娘倒似胖了些。”
  吉祥一愣回言:“府里清闲,比不得姐姐劳苦,想来颇得大小姐倚重吧,脸都黑瘦了一圈。”
  一言说罢,两人对视瞬息,同时笑起来。


第77章 飒沓巾帼???打定主意与我别扭?嗯?
  何宓原本是过瑶华苑歇息的,遇见吉祥,同她回房说了半宿话。
  想想从前明争暗斗的两人,如今可心平气和地秉烛夜谈,不禁令人感叹时世移妙。
  那厢穆温回书斋后,亦与兄长叙谈许久,灯昏夜长,皆不能备述。
  次日卫氏过去东府,见过老太君,南宫氏强打着精神在旁服侍,眼底的惨淡藏不住,还教老太君问着是否身子不爽利,幸拿话混了过去。卫氏不免到她房里安慰一番。
  南宫氏命人在门外看着,苦叹道:“正是俗话说的‘一事无头绪,更有事来缠’,今个一大早又有官媒婆上门来,可叫我怎么了。”
  “哦?”卫氏猜着□□分,拿旁话试探:“是为庭准的亲事吗?”
  “哪是啊。是顾家的人请媒来给卿儿说亲事。”
  卫氏倒真疑惑起来:“哪个顾家?”
  “还是上次的顾御史家,说的还是他家的三小子。”
  南宫氏也闹不明白,“虞妃娘娘说话的时候,顾夫人分明在,我素日知她藏秀,总该听出几分话音吧,怎么一转头就求亲来了呢?
  “再者,上一回卿儿不懂事,那混媪子着实也糊涂,闹得两家脸上皆不好看。他家虽非鼎盛之门,他家老爷最是狷介清悭的人物,如何拉下脸又来?若说故意赌气,也犯不着和宫里的娘娘打对台,所以我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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