貉奴自幼勤于政务, 便是往年受制于太后优游恭己无政事相扰,亦是潜心书案,勤习文史。像如今这般抛下一切与皇后住在郊外的首阳山上,确是不可思议。
朝中也渐渐起风言风语,言他那长兄为皇帝请来了个江湖术士,皇帝待在山上不肯回銮是为治病。萧朗本还不信,这会儿经儿子这一提醒,联想到今日只有皇后来皇帝却不曾降临,心底亦生出丝丝怀疑。
难道,皇帝当真是患了病么?
一阵清脆悦耳的銮铃声被微风送来,众人翘首而望,是皇后的云母安车到了。羽林静路在前,黄门相随在后,仪驾队伍堵得里坊巷子里水泄不透。待车驾近了,萧朗上前两步拂袖跪下,清声喊道:“罪臣萧朗,拜见皇后殿下。”
两家虽是住在一处,但正门却是设有两处。车门停驻在挂满缟素的汲郡公府大门前,念阮自云母安车中出来,触目皆是朔风中轻扬的白幡。她眼中隐隐闪过了一点泪意,手扶着朱缨走下车来,轻声唤了免礼。
众人见她神色和蔼,心间的戒备稍稍放下,迎她入灵堂。
令嫦是三日前去的,在明间停尸了三日,此刻已然入殓。灵堂中触目皆白,唯一的异色便是壁上那偌大的“奠”字及中心安置的一尊金丝楠木的棺椁。棺木已然合上,棺椁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放置了白烛,像是一盏盏引魂灯,引领着少女的魂魄归于幽冥。
甫一进入灵堂,崔氏忍了半日的泪便再憋不住,呜呜咽咽地哭成个泪人,几乎站不住。萧朗给令姒使了个眼色,令姒遂扶着往日里势同水火的嫡母向念阮道了声失礼,下去了。
堂中一瞬安静不少,朔风北来,轻轻吹起满屋的白幡,烛火幽微。念阮黯然望着令嫦的棺椁:“二堂姊的事,实在令人意外。阿叔放心,这件事,陛下一定会给堂姊一个交代的。”
红颜未老,此刻却永归幽冥,念阮念及令嫦生时种种可爱之处,眼角渗出一点晶莹的泪珠拿帕子悄然揩过了。
“皇后殿下言重。”
萧朗却不敢应,颤颤巍巍地又跪下了:“此事是逆女自己想不开,却与旁人何关,惊扰到您和陛下,倒是臣的罪过了。”
念阮观叔父看似恭敬的面容上却有股清傲,知他到底是心怀怨念的,命朱缨扶起他,道:“叔父不必事事皆揽在自己身上。二堂姊的为人我亦知晓,这件事到底如何总要查个清楚。靖律,侵凌良家女便可戮之。即便是宗室王,亦与庶人同罪。想必——”
她话锋一转:“叔父也不愿阿姊就这样不清不白地去了吧?”
即便是与人私.通,但与未婚夫婿婚前私.通和与侍卫私.通毕竟不可相提并论。而认真追究起来,京兆王当日诱.奸令嫦在前,若非太后压了下去令两家联姻,亦难逃被废为庶人的责罚。
念阮搬出靖律及令嫦身后清名来便是为展现她此行的诚意,要叔父放心。可萧朗却似是不曾听懂她话中深意一般,只摇头叹道:“罢了吧。她生前既做下这样的事,老臣有何脸面苛责旁人。还望殿下施舍老臣一点脸面,莫要再追究了。”
念阮又软言相劝了几句,见叔父拒绝之心明显,已知了他的打算,心底也渐渐地冷了。只问:“叔父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回殿下,小女骤然离世,老臣已万念俱灰,想去献陵为太后守陵,终此残年,皇后殿下和陛下不会不同意吧?”
萧朗觑着侄女的脸色,苍老的脸上一片小心翼翼,叫人不忍拒绝。
“自然。”
念阮微微一笑,面上滴水不漏,“侄女定当将阿叔的心愿原原本本地告知陛下。”
令姒此刻已去而复返,见父亲正与堂妹商议事情,便迟疑地停下脚步,跪在了灵堂当口。念阮顺势转目于她:“起来吧。”
“二堂姊既已下葬,我便不打扰了。我去看看母亲。”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观二叔一家是铁了心要反了,念阮不欲再劝,但如今继母兰陵公主却还住在府中,为妨二叔狗急跳墙以她做人质,须得提前把人接走了。
萧府众人遂又将她送去东院,待排成长龙的羽林亦消失在月洞门里才转身回返。父子几人沉默地行在冬草蓊如的碎石路上,令姒佯作不知地问:“阿父,我们当真要去为太后守陵么?”
萧朗眼神坚毅,不置可否。这个时候上表祈求外任自是名正言顺,但貉奴生性阴狡,必不会放他回陕州,说不定,还会将他调去他那好侄儿的眼皮子底下,让他看着自己。而此刻他手中无一兵一卒,要想逃回陕州谈何容易。
而陵邑,却是有兵驻守的……
*
“妾观叔父必反,陛下宜早做决断。”
是夜,念阮返回首阳山上,夜间服侍丈夫更衣时,她把今日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柔声劝了这一句。
因嬴昭下诏命在先帝陵寝之东另起一坟,太后犹未下葬,停灵在先帝的献陵之中。献陵有陵卫驻守,约三千之数。
陵卫本是选取精锐充任,以备战时护卫京师。但靖朝享国日久,陵卫自然也就久受冷落了,若以金帛诱之,或可收买。
这点人马远不足他反攻京城,念阮猜想,叔父或许是想利用这三千之众护送他逃回陕州去。
陕州是他旧部,势力根深蒂固,离京师亦不远,自可招兵买马引烽火西来。
她一双柔荑还按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稍稍一顿,纤纤玉指便被他握住了。嬴昭细细揉搓着她凉如夜露的手指,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那以皇后之见,朕当如何呢。”
他有心要考她的执政能力,是故有此一问。念阮偏头想了想,“陵卫久不受陛下约束,心向着谁并不好说,若事先安排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献陵北有洛水,南有群山,皆难以翻绕,只有东西两条出路,可事先设伏于路口,守株待兔,不怕他们不来。”
嬴昭点头微露赞许之意,又问她:“那皇后再说说,这差事派谁去为好?”
羽林卫直属于皇帝,自然义不容辞。念阮心间很快有了人选,忽又反应过来,娇靥泛粉,嗔他道:“你又呷醋!你是不是就故意想我说让他去?”
她忿忿转过身,心间一点委屈如雨落池塘涟漪般蔓延开来。他怎么就这么爱醋啊,分明她什么都是他的了,他却还这样,总试探她。
啧,现在总算知道要避嫌了?
他薄唇扬起甜蜜的弧度,自身后拥住她在榻上坐下,把人抱在了自己膝上坐着。念阮犹在生气,死命去掰他扣在自己腰前的手,一双莲足不安分地乱蹬着,想要下去。
“好了好了,别乱动了,让朕抱会儿。”
他按着她手不让她乱动,双臂却如铁将她禁锢着,令两人身躯紧贴,以此纾解腹下那股渐渐升腾的欲望。因着调养之故,二人虽未分房睡,但她也是真没叫他碰过。一到了榻上就逃得远远的,他早已憋得难受了。
“就依皇后所言,让小麒麟去。”
他抱着她缓了一会儿,温热的唇浅浅触着她耳郭,慢慢说道。
耳鬓厮磨,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一阵阵地往她耳中拱。念阮颈后皆起了一层细微的颗粒,小脑袋不自然地避了避:“不是我说的,陛下分明就自己拿定了主意,别想按在我头上。”
“是是是,是朕的错。朕不该拿小麒麟打趣念念,念念别生气了。”
他原也打算派燕淮去的。燕淮与萧朗父子,皆为罪臣,可燕淮却能为他不计前嫌地所用,可见不是他不能容人,而是萧朗父子不知悔改。是故这人选非燕淮莫属。
女孩子生得娇小,坐于他膝上时,发尾便刚好扫在他喉间,即便是细微的动作也极是酥痒,引得他一阵口干舌燥。嬴昭喉头上下滚了滚,腹部有股热流悄然沿着肌理蔓延而上,索性抱着她欲站起身来。
“我就要生气!”
念阮迅疾地转身过来,岂料他突然站起,被她这一撞便仰倒在了榻上,又因右手还扣着她腰,两人便如连体婴儿般一齐倒下。
念阮的小脑袋恰好撞在他坚硬的下巴上,四肢却压于他身,暧.昧极了的姿势。
她脑中登时轰的一声,脸上迅速红了。男人的黑眸却幽沉不已,大手揽着她后腰,哑声诱问:“念念想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念阮:……
某昭:朕调养的是肺,又不是肾。
第75章
“你在胡说什么啊!”
念阮又羞又急, 手撑着鸳鸯绣花的锦褥想要起来,一阵短促的天旋地转,又被他揽着腰压在了榻上。男人灼灼的呼吸自头顶扑下:“念念不愿么?”
他左手已在慢条斯理地解着她腰间的系带:“那还是为夫在上面罢。”
“唔!”
眼前阴影投下,念阮睫毛紧张地一颤, 未尽的字词瞬息被他拆吃入腹, 他像头啃食草芽的幼羊, 唇齿温柔噬弄着女孩子娇嫩如初生花萼的红唇,或轻或重, 待女孩子紧颦的眉舒开、紧绷的身子也放缓了, 才沿着下颌往下,咬在了颈骨上。
全身最柔弱的地方被他咬在口里,念阮不由瑟缩地躲了躲,眼边一片泪花朦胧。好在他只是轻柔地舐了舐, 像雄兽在为受伤的雌兽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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