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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陛下送入火葬场后 (白鹭下时)


  小姑娘珠泪盈睫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实在可怜,嬴昭眼间闪过一丝怜爱,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已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的后背:“想哭就哭吧,朕在这里。”
  “朕是你的夫君,在夫君面前,你无须强忍着。”
  男人衣袍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念阮终于泣不成声。

  第39章

  念阮哭了半夜, 到最后,哭得累了,也就在他怀中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等到次日一双横波妙目肿的像桃子,拿鸡子同热毛巾敷了大半个时辰才好。
  她眼下犹有淡淡的红印, 像两痕胭脂扫过似的。嬴昭倚在床靠上, 轻揽她纤细如柳的腰肢:“念念怎生这样爱哭, 早知如此,显阳殿外便不该种梧桐和石榴, 该种些竹子才是。”
  念阮知道他是拿湘妃竹的典故揶揄她, 脸上微红,却暗自腹诽,湘妃竹是娥皇女英哭舜君而致。她才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呢!
  她慢腾腾地自他怀中抽身出来,尽量不去惊动那头凶兽, 尔后, 在男人炽热的目光里抱着衣裙下了榻, 猫儿似的蹿进净房里更衣去了。
  嬴昭薄唇微翕,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这小哭包,嫁进宫来都快两个月了, 防他仍跟防贼似的, 她身上哪一处他不曾在梦中看过。
  不过, 如今她既知了太后的真面目,在宫中就唯有依靠他了。他等着她自投罗网的那一日。
  念阮更衣完毕,便闻殿外有宫人来报,兄长萧岑求见。
  昨夜君臣议事完毕夜色已深,嬴昭特允他宿在了宫中的空闲宫殿里,是而萧岑一大早便来了,却是要请念阮同他一起去宣光殿拜见太后。
  太后毕竟是他们嫡亲的姑母, 他千里迢迢回来,不去谒见是说不通的,但他却很厌恶同那个女人的每一次单独相处,那些柔情脉脉的眼神,令他几欲作呕。
  念阮正忆起昨夜所闻,眼神黯淡:“哥哥,我不想去。”
  每一次应付太后都令她身心俱疲,何况如今知晓了生母之死的真相。
  萧岑一见了她神情便知昨夜之事她必然是知晓了,微愕地看向皇帝。嬴昭淡笑着扶着她后腰:“不去便不去吧。若太后问起,劳烦伯峦转告一声,就言皇后昨夜为国事操劳过度,今日起得迟了。 ”
  非礼勿视,萧岑赶紧低了头行礼退下。念阮嗔怒地瞪他一眼,面上浮起一层薄红。什么为国事操劳,与他敦伦、为他生儿育女便是国事。他不添油加醋叫人误会会死么?!
  右颊却被他掐了掐,他揽着她的腰往回走:“走吧,回去背书。”
  “朕也觉得宣光殿你还是少去的好,否则再饮下那些个脏东西,朕可不是回回都能做柳下惠。”
  *
  宣光殿内,太后正在梳妆,闻说侄儿求见,喜得忙命宫人摆上早膳,慈爱地延他坐下:“阿岑还没用过早膳吧,正巧,同姑母一道吧。”
  萧家所有的子弟中,最出色的便是这个嫡亲的侄儿,十六岁便能任一方州牧,文韬武略,远不是她那个扶不上烂墙的次兄一家可以比得上的。兼之她已有两年未曾见到到侄儿,自是想念。
  萧岑心里抵触,却坐了下来,平静道:“侄儿今日来,为的是并州之事。”
  他把太原王连日来的异动说了,太后面色凝重:“我早知他是个不安分的,奈何燕家世代统领燕北,根深蒂固,尾大不掉。如今却是不得不除了。”
  “陛下昏聩,臣昨夜据实言之他却不以为意,还望太后早定大计。”
  太后颔首,“既如此,便把他召进京中,先幽禁起来,此后并州必反,届时吾侄须兵贵神速先发制人,如此,大计方可成也。”
  意料之中的结果,萧崇点点头,又问:“那韩奎如何处置呢?”
  “韩奎?”太后蔑然一笑,拿银签扎了块蜜瓜送入口中,语调悠然,“此人有勇无谋,瞻前顾后,若太原王起兵之后占据优势他自会响应,可如今我们赶在并州起兵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阿岑不必担心此人。”
  “自然,你亦须做好十足的准备,以免被燕韩两家围攻。皇帝既授予你定北都督之职,可暗中联络其余州县……”
  姑侄俩絮絮叨叨说着话,太后见萧岑酪碗里酪浆已空,便命宫人入殿为他添满。进来服侍的恰是素晚同另一个名唤阿橙的小宫女,萧崇略感意外:“素晚姑娘还在。”
  他幼时便常入殿,与素晚也算少年相识,不由多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也快到出宫的年纪了吧,怎么,是姑母舍不得放你,要为你挑选个如意郎君才肯放你走么。”
  他本生得清俊,极肖其父年轻时,一笑便如梨花初绽、春雪初融。为他斟酒的那个小宫人不由得看入了迷,眉梢春意悄然。
  “奴婢何德何能,竟能惊动太后为奴留意这些个琐事。”
  素晚轻言细语地应道,恪守本分始终不曾抬头,替太后斟满酪酒翩跹退了出去。那小宫人却犹然未觉,任凭酪浆溢出杯面。乳白奶酪若水纹在桌面流淌,渐有些许流到了萧岑袍服上,她慌忙扯了绢子去擦拭:“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后恕罪!”
  这一擦,却好巧不巧地拂过男子要紧部位,脸上一红,含娇带怯地抬眼望他。
  萧岑脸色铁青:“多谢。”
  太后的脸色当即便不太好看,狠狠瞪了她一眼,待小宫人惶恐退出去后,却又笑着说起了前事:“怎么,阿岑是看中了素晚?她虽出身寒微了些,手脚倒也伶俐,人也老实聪明,定州苦寒之地,你倒也需要有个人服侍。”
  萧岑笑容温和,并未拒绝:“那便多谢姑母抬爱。”
  “不过再等些日子吧,侄儿想先为姑母分忧平定了太原王之事,再考虑这些人生琐事。”
  太后心头如猫爪子挠了一道似的,又疼又酸,点头微笑:“你能有冠军侯的志向自然很好。”
  萧岑去后,太后脸上的笑容即刻冰霜冷覆,唤宫人:“把刚才那个妄想攀高枝儿的贱婢给朕带进来!”
  素晚在小厨房里为太后做小食,忽听见廊下传来尖利的惨叫,慌忙奔了出来。却见方才那偷向萧将军暗送秋波的小宫人被宦官架着、像团兽物似的被扔在殿外陛阶前,一臂宽的大杖高高扬起又高高落下,落一阵,小宫人便惨叫一声,腰臀部位顷刻便见了红。
  四周围了一圈的宫人,皆垂手侍立,缄默不言。太后抱着一只碧眼狸猫曼步地走出来,保养得宜的手轻抚猫儿背脊,眼角眉梢皆是蔑然。
  底下的惨叫声愈来愈凄厉,那小宫人挣扎着哭喊“太后饶命”,素晚心有不忍,欲要上前去劝,却被闻讯赶来的郑芳苓拉住。她摇摇头,示意不可。
  太后眼神漠然得似在看一只蚁虫: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婊.子生的贱种,自以为年轻貌美,便敢觊觎朕的侄儿!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那幅奴颜婢膝的奴狗模样,你配么?”
  “怎么?不服朕所言?朕哪句说的不对么?你娘就是个人尽可夫只会张腿挨.操的贱人,才被仇人杀了爹,国仇家恨,就能心安理得地嫁给自己的仇人生下你这个贱种!生下你月子都没坐完,就像条母狗一样被杀夫之人按在仓库里上了,不是婊.子是什么?!”
  郑芳苓听至此处,脸色大变,忙要上去阻止,却是晚了一步。宫人凄厉的惨叫声里,太后将猫儿一摔,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
  “什么帝王真爱,什么宠冠后宫,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婊.子,一条随时随地发.情的公狗,一对只知道行淫的狗男女!狗男女!”
  “可惜你娘太蠢了,生下太子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朕的手里?连你也要受朕摆布奴役!哈哈哈……”
  她情绪彻底失控地狂笑起来,面目扭曲。年纪大些的宫人早已反应过来,脸色大骇地跪下。
  待到太后发泄完,底下的小宫人早已断了气,身下流出一摊黑红污血,将白玉似的地板皆染成红色。四周宫人鹌鹑似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一地死寂。
  太后一口气犹在喉间喘息,眼神掠过地上跪着的素晚,厌恶至极。她想她一定是憋得太久了,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话嚷出来。
  太后烦躁抚额,唤素晚和郑芳苓两个:“去叫李仆射来。把这些人都给朕弄下去,一个不留。”
  *
  宫掖之中没有秘密,太后在宣光殿里处决宫人的事很快传进式乾殿里,闻说太后旦夕间竟处死了几十名宫人,嬴昭厌恶地皱眉:“竟狠毒至斯。”
  一下子处置这么多宫人,只能是她们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那些宫人有什么错,亦非人子,竟因她不分青红皂白的牵连而死,简直是草菅人命。
  朱缨又道:“臣听说,宣光殿着人去尚书台请了李仆射。看起来那位可是格外的倚重李仆射。难道李仆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不成?陛下也该多学学。”
  她笑得有些促狭。
  太后男宠多是朝内半公开的秘密,而这些人里,犹以李仆射最得她心。朱缨想不明白,那李仆射年已四十,论精力远不如京兆王,莫非是他在某方面犹为擅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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