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瓦片哐啷啷往下落,还夹杂这壮汉们的嚎叫,真是好不热闹。
红梅看看身后站着的一群人,再看看自家小姐,总觉得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
顾甄拍拍手,整理衣裙,抬头挺胸,对所有叫好的老百姓三百六十度拱手抱拳:“见笑了!”
围观群众吃了个甜甜的大瓜,不忘嘴里叫好。
“好样的,顾娘子!”
“顾娘子威武!”
顾甄笑得开怀,再次返场拱手道谢:“应该的!”
红梅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宝草堂里出来人了,好多!”
顾甄根本不以为意,但有人喝彩她甚是高兴,左手背负,右手一抬,昂头挺胸,摆了一个漂亮的姿势,“头前带路,我去好好会会他们!”
红梅心说小姐你赶紧恢复正常吧,别什么带路了,你只要转个身,就能看见了。
顾甄慢悠悠转身,看见了一个眼睛犹如铜铃的方脸大汉,目测两米开外,体重一百五十公斤,胳膊比她大腿还粗。
方脸大汉一声怒吼,声音犹如洪钟:“你是何人,为何打伤我宝草堂的护卫,今日,无论是男是女,我都要你付出代——”
价!
顾甄有些不高兴,难得这么多人给她叫好,就被人打断了,踮着脚上去一个拳头就闷在了大汉脸上。
方脸大汉连对方何出拳都没有看清,已经被不可抗拒的宇宙洪荒之力砸得倒飞出去。
嘭!
倒飞了十几丈,直接砸坏了对面铺面的门板,当场晕了过去。
顾甄很是得意,如她法炮制,抬头挺胸,再次拱手:“见笑了!”
现场却是一片死寂。
顾甄有些不明所以,刚才还如此热情,怎么这么快就熄火了?
瘪嘴,有些不满意,顾甄缓缓将手放下来。
谁知,现场一群热烈的掌声响起。
“顾娘子,你是英雄!”
“顾娘子,我们爱你!”
甚至,一个小娘子还羞答答塞了一块手帕过来。
顾甄开心了,原来只是被我一招制敌惊呆了所以慢了半拍啊,她再次拱手:“应该的!”
她高兴了,宝草堂的护卫们不高兴了。
他们的头头可是宝草堂花了重金从江湖上请来的外家第一高手,同辈中几乎无人能敌,谁成想被个小姑娘一招制敌、
四五十个护卫感觉脸上火辣辣得疼,什么都不管了,呼啦啦一下子将顾甄包围起来。
“蹭!”
护卫们一脸狰狞,纷纷亮出兵器,将围观百姓吓得连连后退好几丈。
红梅刚紧了紧收了扫把,就听见自家姑爷气喘吁吁的声音。
“娘子,别怕,我们一起死——”
第82章
围观的百姓呼啦啦瞬间留出一条路, 正好给泪流满面的沈老爷通过。
“娘子~我来了,虽然我们两人在这四五十人面前绝对死路一条,但我们一起死你别怕!”
“娘子, 虽然我们今日也许惨遭毒手会死无全尸, 但黄泉路我们一起走不孤单!”
“娘子, 都是为夫的错, 小小一个举人,护不住满心正义却惨遭围殴的你, 为夫来生再来寻你!”
“娘子,虽然我们无辜赴死,但正义永远留在人间,相信总有人会为我们伸冤的!”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看着一脸哀伤视死如归的沈瑜, 再看看被刀光剑影包围的顾娘子,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形早已抛到了脑后。
有大胆的站了出来。
“凭什么伸张正义的顾娘子要去死, 凭什么修桥铺路的沈老爷要去死,你们宝草堂如此嚣张跋扈不顾别人死活没有医德,怎么不去死!”
“宝草堂去死!”
“宝草堂去死!”
护卫们简直要给跪了!
这沈老爷真是厉害啊。
这几句话,没一个字带着宝草堂, 却生生将宝草堂说成了害死他们夫妇的罪人。
正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嘭”一个臭鸡蛋飞了过来,正好砸在护卫们脑袋上。
紧接着,烂菜叶子、石子、臭鸡蛋一通乱飞,几十个护卫无一幸免, 各个满身狼狈。
顾甄有些懵, 心说这凶恶护卫死绝了她都不会有事,但沈瑜紧紧抱着她, 她就很乖没动。
这书生,心眼多着呢!
宝草堂终于有管事的人出来,一脸赔笑朝沈瑜走来,刚要说几句息事宁人的话,衙门来人了。
“……让开,让开……什么,手持管制武器,还想一群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简直目无王法无法无天……都给老子带走……”
宝草堂管事见激起大片民怨,也就没有当场疏通衙差,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衙差将几十个护卫全都拷走,心说这苏州城不是变天了吧!
沈瑜将顾甄送回家,叮嘱她好好休息,就去了衙门。
县太爷打着官腔,既不想得罪沈瑜,更不想得罪宝草堂,两边打了个圆场,见沈瑜一直沉着脸不说话,要求宝草堂将赔偿金额从五百两提高到一千两,再让人上门给顾娘子道歉,沈瑜才勉强同意不告宝草堂伤害妇孺、聚众伤人等多条罪名。
不到傍晚,宝草堂的大掌柜,带着赔礼亲自给顾甄道歉的事情,就传开了。
何玉蓉气得将屋子里的瓷器砸了个遍。
她娘蒋氏一边让人从库里补齐,一边笑着安抚:“不过是个小小举人罢了,就算是个进士我们宝草堂也有办法让他翻不了身!”
何玉蓉眼神凶狠地追问:“什么办法?”
蒋氏慢悠悠放下茶盏,笑得得意:“他不是还要会试吗?哼!让他先苦读三年,等会试前,呵呵呵——”
如此这般!
何玉蓉不满,“还要等三年?”
蒋氏翘起眼角:“苦读三年,眼看会试在即,却一生希望落空,这从天上落到泥坑里,不是才更解气吗?你要沉得住气!”
何玉蓉咬牙:“好,我等着!”
可是,何玉蓉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顾甄被接下来的各种各样的绿植鲜花给迷住了眼绊住了脚,乖乖待在家里侍弄花草,时不时去老头那里打个秋风,她后来才知道那些个点心是老头带回苏州的御厨所做,才知道会什么那么好吃。
一盆花换十几盒子的糕点,顾甄觉得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待在家里烤火吃点心,还听着红梅八卦,顾甄日子十分惬意。
“……听说啊,这沈放将那清倌直接就收房了,啧啧啧,沈放的孙女都比那清倌大好几岁呢……沈放被族里的老一辈骂的狗血淋头,说堕了沈氏一族耕读传承的美名……”
“……这还不算了,沈放的儿子孙子也不是个好的……”
“……族里换族长了……”
顾甄经常一边听一一边打瞌睡。
直到几个月后的有一天,红梅说起了宝草堂的事。
顾甄已经显怀,好几天没有出门,乍一听有些惊讶。
“……不久前苏州盐帮闹起了大事,死伤惨重,江苏巡抚镇怒,后派人彻查才知道,苏州知府的小舅子通过姐姐吹枕头风插手盐运,里面好些个势力分赃不均所以才闹了起来,知府的乌纱帽差点不保,知府五十三岁的嫡妻何氏一把年纪差点被休回娘家……”
“……小姐,你可知道,那何氏就是何玉蓉的嫡亲姑奶奶……”
“……宝草堂的老掌柜带了厚礼向知府求情,何氏才免于被休,被赶到了乡下去终生不得回来,老掌柜才心有余悸的回来,总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宝草堂虽然收了打击,但余威犹在……”
“……谁知,巡抚收到了苏州学子的联名诉状,状告宝草堂欺压百姓、谋取暴力等十数条罪状,江苏巡抚简直大怒,着苏州知府必须在半月内查清,否则,别说乌纱帽,连脑袋都保不住,可就是巡抚发下话来,知府的嫡子却还能胆大包天从中作梗……”
“……说来也巧,知府的庶子也是个傻的,从中推波助澜,以为弄死嫡子自己能上位。那嫡子也是个拎不清的,还以为自己能在父亲面前极为受重视,就这样,嫡子和人联手恐吓证人、消灭证据,把案子一推再推,在半月后交差时,知府上报巡抚的结果是,苏州学子联名诬告……”
“……这可是不得了了,苏州学子五百多人,乌泱泱一大群在巡抚衙门前静坐整整三日,直到巡抚发话派出专使重审宝草堂案件,这才压下了学子的静坐示威……”
“……调查结果出来时,苏州知府以受贿等九条罪名,直接申报刑部处斩,嫡子庶子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那乡下的何氏直接被知府的族人一根绳子勒死了……”
顾甄有些傻眼,怪不得这几天街上似乎不太对劲。
红梅一脸得意:“宝草堂被抄家了,男丁充军,女子冲为官妓,那何玉蓉被拖出去时,听说还吓尿了好几次呢!”
顾甄唏嘘,这宝草堂一夜倾倒,从孙婧仪及笄到消失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
算了,这不管自己的事,顾甄突然问:“沈瑜什么时候回来?”
红梅更加得意:“姑爷前几天见巡抚大人刚回来,今天去了新上任的知府那里,估摸着傍晚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