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表面羞得满脸通红,一副委屈至极,可心里却又转着念头。
这几人到底是谁做主?
应该是个这个书生吧。到这里应该是来赶考的,那么就是个有功名的秀才了。
行,他做主就成。
李珍继续可怜巴巴委屈至极的用袖口抹着眼泪。
“公子,若公子能替奴家好生安葬父亲,奴家什么粗活累活都能干!”李珍狠狠一抹眼泪,眼神中既有委屈,又有倔强。
沈瑜又微微退后一步。
李珍觉得,既然当家男人没有开口,就应该还有戏,她卖身葬父多年,靠的是一身过硬的演技,而不是粗暴的事后抢劫或傻缺的偷窃。
每年同行聚会,大家都会相互交流心得,交流最多的还是大家的年收入。
值得骄傲的是,李珍工夫最差,年纪最轻,可年收入都遥遥领先各位同行,当然,那位封帅的盗贼除外。
这么想着,李珍自信满满,开始尽情地飙起戏来。
“奴家从小就会干粗活,地里的农活什么都干,一把子力气赛过壮汉,”李珍仿佛刚从梨园行出来,一身的戏仿佛都要溢出来。
沈瑜刚要再退后一步,可不小心看到顾甄紧绷的小脸,总觉得危机已经到来,不自觉连连退后数步。
“……奴家还养过猪,一只手能举起一只半大的……”小猪崽。
一旁,顾甄缓缓地、稳稳的、像是举起一只小猪崽似的,举起了路边的巨大石狮子。
李珍:我神马都没看见,让我先喘口气先!
几个呼吸后,李珍将“小猪崽”三个字狠狠咽回了肚子里,还因为吃了一口冷风,狠狠被噎了一下。
尼玛,我看到了神马?
这还是个小娘子吗?
李珍开始打起了哆嗦,嘴巴都几乎不会说话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深藏不露的高手?
太吓人了,自己的这点工夫,在这个高手面前,几乎走不过一招就会死的不都能在死。
顾甄看着眼前的女子哆嗦个不停,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有些不耐烦。
“到底谁的力气更大?”
我已经亲身示范给你看了,到底谁的气力大,这明摆着的事,你这么就分不清楚。
到底是个智障!已经没救了!
顾甄缓缓放下石狮子,身边的红梅瞪着眼睛开口了。
“我家夫人当下人使,下人当骡子使!吃得比鸭少,干的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若是使诈进门的,哼,没有饭吃,不给睡觉,累死拉倒,你还敢来吗?”
李珍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堪堪恢复神智。
我堂堂“百变妖姬”,在江湖上横行十数年,在卖身葬父一行已经少有敌手,只有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更加不可能被一个空有力气的小娘子给唬住了!
来吧,看招!
第28章
现场的看客们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
那书生家有悍妻, 且下人们各个都向着女主人。
听他们一口一个姑爷的,看来这个书生在家中地位不高啊。
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好戏了,人群开始散开, 不多久, 只剩下站着的顾甄几人和躺着等待“安葬”的李父。
李珍今日火气有些大, 从业以来,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
有男人垂涎美色却囊中羞涩的,有买回家按捺不住却遭正头娘子训斥的, 应有尽有,可无论什么样的款式,到最后,总是让李珍赚个盆满钵满的,至于那主家到底是全家死光光还是被洗劫一空生不如死的, 李珍从来不会再去多看一眼,反正官府也抓不到她。
一个案子一个面孔, 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今天让李珍有些怒,哦不,大怒,在一个空有蛮力的小丫头手里栽了跟头, 实在是有些无颜参加年底的业内交流大会。
到时怎么说, 哦,我堂堂一个卖身葬父行业的领军人物,让一个小丫头给破了阵,别扯了!
我比力气是比不过你, 可比脸皮, 你可一定比不过我!
你力气大又如何,你相公不要你, 你也只能在茅厕里哭。
李珍深吸一口气,突然脸色苍白,泪珠又开始扑簌簌落下。
她对着沈瑜就是柔柔一跪,从纤细的腰肢开始,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哀泣,楚楚可怜,“公子,奴家虽自幼吃苦,但一直遵循各种规矩,从来没有和任何外男有过接触,可是,刚才奴家情急之下,与、与公子有了……”李珍微微有些脸红,粉润的脸颊极为诱人,她声音低了几分,极为羞涩,“……有了肌肤之亲,奴家已经没了清白,失了名节,请公子一定要收留我,奴家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公子大恩!”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纤细较弱的身体跪伏在地上,微微颤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掩面而泣,袖子垂下,露出一截白嫩的皓腕,犹如羊脂白玉,让人几乎想要伸手触摸把玩。
沈瑜叹为观止,心说我你差点勒断了我的腿还想要污蔑我,待会亲亲娘子动手,我若不落井下石一番,那太对不起你的“厚待”了。
顾甄心理其实有些烦,这些个智障的小毛贼,若是在前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都几乎不用亲自上阵,一个小兵就直接秒了,杀了还不用管埋的那种。
可现在不同,小毛贼居然当着她的面,想要觊觎她的雄性,真想直接就埋了了事。
肌肤之亲?
顾甄眨了眨大眼睛,小脸上满是认真思考的严肃表情。
就在李珍微微抬头,用期待又顾盼的眼神祈求地看着眼前男人之时,惊变顿时发生。
顾甄背着小手,裙摆飞扬地大步走到沈瑜面前,一手不动,一手向前,微微踮起脚,狠狠勾住沈瑜的脖子用力往下拉。
沈瑜乖巧顺从的略微弯腰,将脑袋贴在顾甄脖颈处,感受到如刀锋一样笔直站立的娘子用那只手轻轻拍了他后背一下,他还顺势往她怀里钻了钻。
李珍觉得有些辣眼睛。
天呐,她看见了神马?
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不顾礼教、当街行“凶”的小娘子?
比起这个如此奔放的小丫头,她这个“卖身葬父”的魁首简直就是礼教的代言人了!
只见那小丫头一手威严背负,一手霸气搂着一个弯腰驯服的俊俏书生,腰杆还挺得笔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绝对是不屑和警告。
顾甄开口,软糯却森冷:“这叫亲密,懂?”
李珍被那森冷的眼神看得心脏有些抽搐,浑身有些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猛兽的冰冷兽瞳盯上了一样,极度危险,还没法逃跑。
颤抖了一下,李珍找回神志,刚要继续掩面哭泣继续博得男人同情,刚要用手掩面,却顿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眼前的小丫头缓缓抬起了俊俏书生的下巴,眼帘微垂;而书生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微微闭眼。
李珍也不掩面了,下意识就捂住了眼睛,可手指留了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小丫头很随意地在眼前的俊脸上亲了一口。
李珍:亲了……一口?亲了?一口?这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口?
让我去死吧?
比力气不如你,可为什么比脸皮,我这个卖身葬父的狐狸精,还比不过一个书生的娘子?
天要亡我啊!
顾甄自认已经在沈瑜脸上盖了章,放开沈瑜,双手被在身后,附身居高临下睥睨李珍,声音里的不耐烦极为明显:“这叫亲密接触,懂?”
真是烦人,不能秒了了事,也不能埋了走人。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我力气比你大,你的也不叫亲密接触,死心了吧,别逼我动手,管杀还要管埋,烦!
李珍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牙齿在打颤,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她又不甘心,心说像你们这样能吃得起猪肉脯的肥羊,我岂能然让你们跑了。
急中生智,李珍突然站起来,矮身低头就往一旁的石狮子冲过去。
“呜呜呜,你们几个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如今我名节不保,又无家可归,不如死了算了!”
李珍一边冲,一边大声嚷嚷,原本散去的看客,又渐渐围拢过来。
“太过分了,这么欺负一个善良的女子!”
“那书生,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你害人家没了名节,理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你读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沈瑜沉默,看了一眼身边小脸已经开始紧绷的娘子,心说你自求多福比较好。
果然,顾甄大怒。
我意图以理服人,两次证明你的错误,你却屡教不改,还敢如此挑衅,真当我现在就是个摆设?
眼看李珍就要一头碰死在那石狮子上面,不料一阵大风突然凭空而来。
呼啦一声,李珍一脚被踹飞到半空,身体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刹那间从半空中直线降落。
顾甄收回右腿,还不忘坚定一番:“智障!”
李珍眼看着就要脸着地,却不料落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
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却穿了一声尖叫。
“啊——你干什么,肋骨被压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