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好办,宋若静歪头思索片刻,“往日夫君生辰,我便送些兵器、兵谱,他便极度欢喜了,送礼物还得送些喜爱的,你可知道世子喜欢什么?”
林姝蔓叹息,只知道他喜欢行敦伦之礼,还是整夜整夜那种的,这哪里能说出口。
思索半天,她道:“毫无头绪。世子他……喜怒总是埋得很深。”
宋若静叹气,抚摸青花瓷茶盏上的纹路,为难道:“这便是最难的了,只能送些平常的。不若你去市集看看,近来开了个卖玉的铺子,送块玉佩虽然普通,但总没有大差错。”
“或许,有家书铺,里面总有些大家孤本字画,你可以寻摸一些。”
林姝蔓来了兴致,“可以寻摸些兵法孤本,世子应该会喜欢。”
宋若静撂下茶盏,点头:“那家书铺卖的不贵,只是识货的人多,你瞧上的货,很可能被别人先买走了,你若有想法,最好赶紧去瞧瞧看。”
林姝蔓“蹭”的站起身,“还是嫂嫂厉害,我思索了两三日,嫂嫂三言两语便化解了!”
宋若静捂嘴乐道:“行了行了,可别奉承我了,看你那样子,估摸也坐不住,趁着时辰尚早,你快去看看吧。”
林姝蔓不好意思抿了抿嘴,摇了摇宋若静手臂,“嫂嫂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你若无聊便给我写信,我保准立马来陪你。”
待作别了宋若静,林姝蔓又跟王氏行礼告别,踏上马车,让车夫赶去集市,天色还早,她正好过去观摩一番。
虽下午时分,日头当空,可街衢之上仍是人来人往、吹拉弹唱好不热闹。特别是街市之上的长盛楼,人潮汹涌,熙熙攘攘。
林姝蔓让车夫在玉店前停了车,扶着海棠下了车。
进了玉店,她左右环顾,店内陈设雅致,摆放的各色玉佩倒也中规中矩,只是看得多了,未免失了几分特色。
她摩挲一块羊脂白玉上面的夔龙纹,心下感慨,还是送些别的吧。
如此想着,她招呼海棠出了玉店,上了马车,又吩咐马车去前面的书店铺子。
哪知马车刚前行了几步,忽的停下,林姝蔓不由蹙眉,便听外面有女子叫喊,哭天抢地。
海棠下了马车,不多时回了车厢,禀报:“路上突然窜出个女子,拦住我们马车,非说是我们撞了她。”
林姝蔓苦笑,“这种不过是要点银钱,打发她就算了。”
她还有事,没时间和这种人耗。
海棠吐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便下了车。
刚离开没多久,林姝蔓只听外面嘈杂声依旧,声响隐约越来越大,正奇怪间,就见帘栊摆动,倏然,帷幕被扯开,外面进来个女子!
她吓了一跳,定睛去瞧,更是诧异,那居然是卫怡衿!
只是不同在镇国公府所见的模样,如今的卫怡衿两颊深凹,唇色惨白,脸上只有一双眸子明亮炙热,却透露出一股子疯狂。
见了林姝蔓,卫怡衿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仿佛嘲笑,仿若苦笑,“世子夫人没想到会再见我吧?”
事到如今,林姝蔓还有什么不明白,“拦住马车的女子是什么人?”
卫怡衿发出短促的一声笑,不答话,只上下打量林姝蔓,盯着她葱绿色襦裙下摆银丝绘制的衣角,窥着她鬓发之中金丝荷叶莲花簪子,眼中目光闪烁,心思莫测。
直到林姝蔓又问了一声,卫怡衿方道:“那是我的婢女,我今日来就是特意找你的。世子夫人,我这里有一笔交易你做不做?”
第125章 秘密
喧闹街衢之上,吹拉弹唱、人来人往。
可街市之上,林姝蔓的马车之中,气氛却着实有些诡异。
还不待林姝蔓反应什么,卫怡衿继续道:“一笔交易,你是不是很好奇二公主与贺千空之间到底有什么往事?之前卫氏选了我,自然告诉了我很多秘密,这就是其中一件,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帮我!”
说到后来,她身子前倾,瘦削的脸上满是急切与疯狂,“卫氏心狠手辣,她居然说服我爹爹,将我送给忠平侯做妾!你知道忠平侯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家中十房小妾,我还年轻,我去了那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做这个交易,我告诉你贺千空的往事,而你帮我摆脱这门婚事,怎么样,成交么?”
夏日微风轻拂,掀起轻纱帘幔,有细微的光点透过帷幔倾斜,有些落在林姝蔓葱绿色织锦云绸的衣角,有些洒在她乌黑鸦羽般的鬓角。
霎时,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一般,卫怡衿屏住呼吸,握紧蜷起的手心却汗意涔涔。
她有把握林姝蔓会答应。
哪知,不过片刻,林姝蔓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眸清澈如水,“我拒绝。”
不过短短三个字,卫怡衿脸色煞白,手指紧缩,万万没想到林姝蔓居然会拒绝!
“你,你不想知道贺千空的过去,他和二公主……”卫怡衿语无伦次,忙追问。
当然想啊。林姝蔓心底轻叹。平日中贺千空甚少提起过去和往事,她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窥探那时候的他。
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与卫怡衿做交易。虽手腕心计还远不及卫氏,卫怡衿仍心狠手辣绝非良善,与她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可没有那么傻。
林姝蔓浅笑:“我不需要知道,而你也请下车!”
卫怡衿方寸大乱,来之前她设想过无数可能、无数场景,却绝没想到林姝蔓居然会拒绝!
卫怡衿结结巴巴:“不,我……我直接告诉你,你……”
“那我也不需要!卫姑娘出来久了,家里也该担心,你请回吧!”林姝蔓斩钉截铁回绝。
贺千空的过去将由他亲自告诉她,如果他不想,她也不会探究,更不会听一个居心叵测的外人随意捏造。卫怡衿连交易都不做,想必更是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岂能落入圈套。
恰好此刻,帘栊摆动,海棠处理完前面的事情,回了马车,一见卫怡衿她亦面露惊讶。
林姝蔓趁机道:“海棠,请卫姑娘下车。”
海棠心领神会,立即来拉卫怡衿,“卫姑娘请回吧!”
哪知卫怡衿看着瘦弱不堪,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挣脱了海棠的拉扯,死死抓住车厢门框,赖在车上。
林姝蔓简直要气笑了。她如今可真是大开眼界,世间居然还有这种人?!
卫怡衿大惊失色,额间汗珠密密匝匝,她的心思被林姝蔓窥破,底牌已经不多了。
思及此,卫怡衿咽了口唾沫,嗓音沙哑:“我告诉你,贺千空当年在宫中做太子伴读,宫学之中,他与二公主朝夕相处,暗生情愫,满宫皆知!”
她身体前倾,神色急切,“你不用着急反驳,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当年淑妃还没位列妃位,并不受宠,二公主在宫学中也总受欺负,是贺千空!三番两次帮助二公主,我问问你,他何等冷心冷肺,为何无缘无故帮助二公主,只能是心中有情!”
像是怕被打断,卫怡衿继续道:“本来如果两人成事,也算是天作之合,一个镇国公世子,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可后来淑妃受宠,位列妃位,二公主身价也水涨船高,竟渐渐无人提起,待到二公主开始议亲,贺千空便自请去了军营,你好好想一想,这两人之间不定有怎样的情愫!”
“在芙蓉宫的赏花宴上,如果不是二公主叫走你的两个朋友,卫氏与我的计划也不一定能实现,我不知道她什么心思,但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话音甫落,林姝蔓袖中玉手不由捏紧,脸颊偏了一偏,可卫怡衿的声音仍旧一字不落的钻进脑海。
见她如此,卫怡衿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古怪的笑了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卫家女儿众多,为何选了我,不过是因为我与二公主有几分相似,便因这个卫氏笃定贺千空会看上我!”
她的话语好似吐着舌信的毒蛇,嘶哑却暗含怨毒的毒药。
对,就这样,猜忌、怀疑,心里种下根刺,种下怀疑的种子,从此以后,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卫怡衿曾经明媚的双眸如今黯淡无神,眼底满是血丝,怨恨恶毒的盯着林姝蔓。
她虽年少,却明白夫妻一旦离心,日子便过不和美。
她不甘心,她将要做个好色糟老头的小妾,而林姝蔓却能日子美满,夫君疼爱。
车厢外,人声依旧,但风不知何时停了,帷幕死气沉沉立在原地,正如林姝蔓面无表情的脸。
她转过头,正对卫怡衿,轻启红唇,“滚。”
旋即,林姝蔓吩咐海棠:“把她赶下去,叫上车夫一起。”
海棠立马点头,回身喊人。
卫怡衿此刻才慌张,“你……”怎么会如此平静?脸上连一丝慌乱也没有,难道她全然不担心自己夫君心里装着别人么!
海棠带了车夫,两人一左一右扯着卫怡衿,卫怡衿毕竟是个小娘子,力气大不过两人,很快脚下趔趄,被拉出了车厢。
即便被拉着,她仍不死心,不停回头,嘴里叫喊着:“林姝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过不好,你等着,我会看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