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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帝衣 (水上银灯)


  朝楚公主见他如今,比记忆中更老了一些,想是这隐居山中也没什么用,俗物凡尘还是要叨扰的。
  童儿在前引路,带朝楚到她们住的院子去,到了后堂客院,绕过一丛蔷薇架,沿着小径往里,脆生道:“这是公主的房间。”
  推门进去,朝楚公主就看见桌上的白瓷细颈瓶中,插着一束淡黄色的野花,一套青瓷的茶具,茶壶中有茉莉花茶一壶,阳光从槅扇掠过,落在地上。
  外面有三皇兄带来的侍卫守着院门,院子里的石缸养了几尾白锦鲤,台阶下的边缝里长了绣墩草,看着倒也野趣横生。
  “公主,劳累了一天,梳洗一番吧。”
  “好,过一时,杏柰把锦盒带上,我要去见国师。”事不宜迟,她还是速速解决了心底挂念的事情才好。
  “是。”
  等青绮打了水来,换了衣裳和从新梳理了头发,朝楚净面过后,带人往国师的书房去。
  童儿见来人环佩珊珊,香风馥郁,便知是今日才来的公主殿下,连忙行礼,朝楚见是个小孩子,莞尔一笑,问道:“国师与三殿下可在?”若是三皇兄在这里,有些话还是不好讲的。
  “三殿下才离开,师父就在里面。”
  待童儿通禀过后,出来对公主道了一句请进。
  朝楚遂入得里间,与闻道国师见过礼后,坐了下来,国师让童儿上了两盏蜜枣茶,朝楚等这些人下去后,才说:“朝楚有件事想要请教国师。”
  “公主请讲,老臣竭尽所能,有问必答。”闻道国师饮了一口蜜枣茶,捋了捋颌下的白须。
  朝楚敛了脸上的浅淡笑容,正色起来,雪白而又单薄,转头冲杏柰吩咐道:“那就好,杏柰,去将我带来的盒子端过来。”
  杏柰将锁打开,朝楚亲手取出里面的东西,是她当日占卜出的内容,放到闻道国师眼前,问道:“国师,此为何意,能否为我解惑?”
  “便是公主所见所想之意,公主既然已经明白,不必来问老朽。”闻道国师低下头,整整看了一刻钟,复又抬起头,对她说。
  朝楚低头看了一眼,手指按在上面,沉吟道:“当真如此,没有出错?”
  “没错,公主自幼聪慧,怎么会错,神是不会错的。”国师对此一派淡然,不徐不疾,意料之中的反应。
  她略拧了拧眉,道:“我知道,神无错,可是,我不相信会是这样。”
  “神无错,自然也无好坏,这样看寻常人怎么去看待了,神只给一句话,怎么去想,去做,就是人的问题了。”
  朝楚摇了摇头:“吾不解。”
  “不解,便由他去罢。”
  闻道国师一派平和,对于任何风雨都没有惊忧,除了起初看见神渝的那一眼惊讶之情,似乎还是对她能够卜出神渝表示的。
  “容老朽多言,此事万不可外传,公主窥得天机已是不该,各人命数,即便道出,也无从改变。”闻道国师怎么会看不出她此次的心思呢,无非只是想要找人拿个主意。
  朝楚打开明纱兰草灯罩,抬手将纸笺放在烛火上,火苗舔舐着那写了端秀字迹的白纸,渐渐发卷变成了黑色的烟灰,扔在了痰盂中。
  她收起所有的东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不敢相信,三皇兄,会是这样一个人。”令这山河变色,杀戮喋血的一个人。
  闻道国师看出她的矛盾,这不是来找他解惑的,而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公主何不静观其变。”
  朝楚手上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望着国师,忍不住犹疑道:“可是分明就知道……”
  “公主,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判断一切的,不是这白纸黑字,也不是衙门公堂,而是你的眼睛如何去看待的。”国师说的这些话她都懂的,到底关系了她的皇兄,便不能坐视不理。
  “有劳国师了,今日之事,还请国师保密。”
  闻道国师颔首,拈须道:“自然,公主请回吧。”
  傍晚,碧桂提了食盒从外面进来,笑嘻嘻地说:“新鲜的菌汤,公主,这山里的野菜也水灵,方才奴婢听说,这国师府邸和苔山寺的僧人,喝得水都是山上的一口泉水打来的,甘甜清润。”
  “你呀,倒似是飞出了笼中的鸟儿。”朝楚端着瓷碗尝了一口,菌汤味道的确鲜香,饭菜简单清淡,但还是十分勾人食欲的。
  “公主也应当出去看看。”
  “罢了,这山里夜凉,我呀,现在只想安生睡上一觉。”朝楚神色不振,她做了一天的马车,后来又坐在轿子里闷了许久,此时早已经有些疲倦了。
  “公主有事叫奴婢。”
  “知道。”
  杏柰移灯下帘,碧桂铺陈枕衾,放下房间中的垂帘,朝楚晚膳的时候喝了大半碗的热汤,半碗米饭和清炒时蔬,饭后又吃了两块蜜糕。
  此时饱腹,躺在床上睡不着,头次住在外面,朝楚躺下来后,又不是那么困顿了,睡不着就开始想事情,她见得太少,什么都是从宫人的口述,或者是书里出来的。
  而这宫里的书倒是样样齐全的,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谱,宫里的宫女太监讲的也都是逗乐子的事情,或者又是什么好看的布料,哪个世家的公子。
  她忽然想起闻道国师给她写了一首五言诗,披上衣服起身去看,白色的纸笺上,墨色字迹风骨卓然,有道是:
  天地有先机,世人不能识,
  直到应验时,方知吉与凶。
  只见夜色将阑,籁声渐寂,朝楚拿着这纸笺看了又看,终是撂开手去,她其实不该去擅自偷窥天机的,这事做多了是要折寿的。
  叶荞曦初次进入白玉台时,曾经赞叹她作为公主拥有的权力,艳羡她高高在上,不为人所驱使的身份。
  那时候,朝楚才意识到,身为女子能够拥有神权,令人所崇拜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皇兄觉得她应是无忧无虑的,这不是负担,而是她应当做的。
  寺中数声清磬响起,半窗残月如钩,朝楚公主铺展了洒金花笺,提笔在上面写下大凶,国师所言,她入了耳,也翻来覆去的想了想,那边就此这般,当作不知。
  关上窗子,回到帐子里,过了一时倒是睡魔袭来,倚着枕头睡着了。
  朝楚白天隐忍不发,只是到了夜里,却噩梦连连,加之白日里着了些冷风,竟然发起热来,口干舌焦,杏柰听见里面的动静,披上衣服手里端着松油灯进来。
  唤了一声公主没见有什么动静,心下警觉,走近了见公主头上微汗,脸色泛红,唇瓣发白,伸手一探额头竟是发起热来。
  等朝楚有些知觉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细碎的人声,便立刻躺了回去,先是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问:“朝楚这身体如何?”
  国师看了一眼帐子里的人,说:“公主没什么大碍,底子也不错,想是很快就能好,这脉象除了惊吓所致,还有些忧虑过度。”
  她听见皇兄的声音微沉,怀着一些歉意:“本是给国师来祝寿,反倒先要劳烦国师给朝楚看病了。”
  “齐王殿下哪里话,老臣有事服其劳,公主殿下远道而来,已是一片心意,没有其他事情,老朽就回去了。”闻道国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犯困的童儿,一步三摇的往外走去。
  “三皇兄。”她撑着手臂起来,在旁伺候的白苓连忙将床帐撩起,朝楚一看便知是被三皇兄训了。
  长孙少湛闻声走了过来,将宫女屏退:“醒了?”
  “方才是闻道国师吗?”她略睁了睁眼问,眼皮沉重。
  “是,我请了国师给你看病,”长孙少湛坐在床边,说:“你只是有些发热,又被惊吓到了,没什么大碍,明日就能好了。”
  “我有些困。”
  “困了就睡吧,一会喝药我再叫你。”长孙少湛嗓音温柔道。
  睡了一时,醒过来正裹在厚软的被子里,她低声唤道:“皇兄,你在么?”
  有人舒开手掌,十指相合握住她的手,回答说:“我在。”
  青年的手掌温热,骨骼匀称,白皙修长,朝楚浑身无力,又热得难过,偏生还要听大夫的医嘱,捂得全身发汗才可。
  这时,杏柰端着才熬好的药进来:“殿下,药已经煎好了。”
  “给我吧。”
  “是。”杏柰将盛着汤药的青瓷小碗端给三殿下,便躬身退了出来,碧桂看她这么快出来,投以疑问的目光,杏柰低声道:“三殿下在里面。”碧桂了然。
  朝楚坐了起来,背后靠着枕头,想起闻道国师的寿辰正日子就是后日,有些担忧的问道:“三皇兄,我明日能好吗?”
  “明日不行,后日也可了,总不会让你错过国师的生辰的。”长孙少湛一勺一勺的将汤药喂给她,语气清淡的说。
  “三皇兄,我害怕。”朝楚忍了许久,此时才泣道。
  “皇兄在这里,为何会害怕?”
  朝楚睁开眼,眼眶微微泛红,眸光慢慢的掠过帐子外的烛火,说:“三皇兄,我看见那个……孩子,真是吓人。”
  这“孩子”二字,朝楚几近说不出口,那个死婴长得很古怪,像是鬼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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