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就知道,你一日不恢复,我便一直都有意识,所以我才会将用附在那本书上的最后一丝神力将你引至此。”
“我试过很多次,可也许是天意作祟,几百年来你从未真正踏入过石洞。”
云媱听着男子有些机械僵硬的话语,燕若恢复了,自己和宛丫头便会从世界上消失吧。
头终于不痛了,宛矜玥双眼充血的望着这石洞中的一切。
“可我不是燕若,哪怕有了她的记忆,我也不是燕若。云媱也不是。”意识清明了的宛矜玥抱起黑猫,面带防备的瞧着那男子。
毫无血色的薄唇动了动,燕无看着这性格脾性和燕若完全不同的两人缓缓出了声“可你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所以呢?我和云媱就得听你指挥?任由你将我俩用法器合二为一?我们就不值得拥有自己的家人至亲?我们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选择?”
可我也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选择,燕无自嘲地笑了笑。
燕无九成九的神力都散了,可他依旧凭着这不死不老之身,苟延残喘了几百年。
他活了多久,便承受了多久这弑神所带来的代价。
喵呜~云媱抬眼看了看宛矜玥,她能感受到小丫头因为激动浑身都有几分轻微的颤动。
“我只是想早一些解脱罢了,现在的我早没有能力强行将你二人合二为一了。”燕无煞白的脸变得有几分灰暗。
“你们能将我带出去吗?我原来想着这命定之事,不会需要太久,所以我就点了长燃香在此等死,这一等便莫名等了几百年。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云媱看着面前的男子,突然便有几分心酸,曾经的自己在山中也曾是那么期望着有一日能出去瞧瞧不一样的世界。
黑猫仰头望着宛矜玥,宛矜玥低头对上了那水汪汪的阴阳眼。
“带你出去可以,但我劝你不要妄想打其他主意。”
宛矜玥的双眉微蹙,不知为何,每次望着这燕无,她的心中都有几分忐忑不安。
在燕无的带领下,两人一猫从石洞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们很快走出了石洞,再次回到了崤山中。
“既然你知道出来的路,为何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宛矜玥抱着黑猫,走在燕无身旁。
“我的封印只有你和它的血混合才能解开。”燕无一身玄黑衣衫,款式十分奇怪,手中则一直捧着那香炉。
最后一丝神力彻底耗尽,燕无表面已和平常人无异。
宛矜玥却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
要是燕无一心求死,为什么他还要点几百年的长燃香?活着受弑神反噬之苦,仅仅就为了等一个上天预言成真?
日薄西山之时,二人一猫终于回到了中午休憩的小溪旁,大树下。
舒白和雪晴却仍在昏睡。
燕无上前轻碰两人眉心,沉睡了数个时辰的二人缓缓转醒。
斜躺了半日,雪晴直觉得自己的肩膀发麻,手指肿胀得慌。
往后仰躺的舒白比之就好了些许,他只是肩颈之处有些微酸罢了。
“这是针麻草,挖取过程中断根的汁液会使人晕厥,短则数刻,长则可达半日之久。”燕无面色认真的拿起那叶细如发的小草,声音沙哑的说道。
舒白和雪晴则齐齐看向了浑身是灰的宛矜玥。
“这是燕无,崤山中的隐士,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将帮助我们一齐寻找药草。”
第110章 药成
夜色降临,无法再继续前行的众人选择了就地休整。
舒白将白日里猎的狍子架上了火堆,云媱则靠着猫的灵敏鼻子从多日挖取的草药中找到了几株止血消肿的。
已经蔫了的药草多少有些发干,宛矜玥将其放在溪水中洗净,再用嘴嚼碎,敷在了云媱的小臂上。
那口子着实不算小。
雪晴继续着白日里未能完成的药草分拣,眼睛余光则时不时的瞟着燕无。
无血色,提不起精神,满脸病态……这样的人独自在这深山中是不可能过活的,她不信自家小姐连这一点都看不出。
这燕无绝无可能是山中的隐士,可自家小姐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带上这么一个病秧子呢?
多了燕无的小队变得疏离寡言,这是异常安静的一夜。
四人一猫,三匹马,燕无望起来实在是虚弱得紧,宛矜玥为了不减慢这前行的速度只好让其骑马,其余三人则继续步行找药挖药。
崤山东南方,紧连着虞西山,一直往东南方向走的众人在日暮时分到了虞西山的西北面。
虞西山不似崤山平坦,走了许久,一行人方在一大石下面寻到了落脚之处。
这里背靠大石,是个小平台,不远处有溪流,离密林有一番距离。
三个篝火齐燃,众人被篝火围在了中央。
连日来的打猎杀生,使他们身上染了不少血腥气,这随风而散的淡淡气味使山中的猛兽愈发活跃。
猛兽怕火,他们用着最简单的办法,防止这半夜出现意外。
“我能瞧瞧你们收集的草药吗?”
正在清洗分拣的雪晴抬眼望向了宛矜玥。
宛矜玥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雪晴手拎着五六个包裹齐齐放置在了燕无的面前。
不过随意一瞥,燕无便下了结论“这药草的品种已经齐全了,想制解药的话,今日便可。”
舒白心中半信半疑,宛矜玥则并未表态。
“我看你们这里制药的物什皆有,我今夜便制两枚药丸试试,正好这里有病人,可以拿来试药。”
燕无自是看到了三人半信半疑的模样,可他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他看向了舒白“你的病发作次数开始变少了,说不定再挺几次,你便能和常人无异,只不过……到了那时,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短则半年,长也不过三年。”
燕无此言说的笃定,令人的心不禁咯噔一声。
这病即使挺过了痛痒也会影响寿命?宛矜玥想起了还在敌营的钱天和,据舒白所言,他一直在咬牙强撑。
舒白一眼便瞧见了宛矜玥面上的担忧,她嘴上不说,心里恐怕比谁都希望这解药早一些制成。
“燕隐士只管放心制药便是,反正这病痛在身十分折磨,我能当这试药人已比寻常人幸运多了。”
白净的面庞上有些许胡茬,他笑得轻松,心中思绪却繁乱得很。
风轻轻吹过,篝火的火苗闪动,燕无那白得发青的双手快速动作着。
云媱瞧着几人的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月上中天,群狼嚎叫之时,两个圆滚滚的药丸也成形了。
舒白接过那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此后五日,一行人在虞西山中挖了不少药草,燕无则趁着间隙做了不少药丸。
舒白身上的红肿当日便消了,此后五日也未曾出现什么反应,这解药好似一次便成功了。
第六日,一行人踏上了快马加鞭的归程。
梦溪县中,本来一直被放任不管的皊州军民突然被关进了大牢,颗颗药丸被投入了梦溪县的水井中。
解药已然维持不了这数千人大军的每日消耗,刘骁正式下令对梦溪、苏门二县的水源定期投放解药,而牢中之人的饮食则照常用有毒的井水。
再来一场大雨,这皊州便能彻底拿下了。
刘骁在苏门县每日照例巡视着,偶尔也去牢里看看这苏门百姓。
阴暗的牢房中散发出阵阵恶臭,那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暗暗观察着刘骁。
钱天和当时扮做了南洺轻骑混进了苏门县,和刘骁多次打过照面的他唯恐自己身份暴露。
故而当日进城不久,他便打着小解的幌子,扮做了寻常苏门百姓。
他本以为,这刚占领的苏门会如同当初的皊州城一般,街上巡视严密,却从不限制皊州军民的自由。
可没成想,不过几日功夫,这刘骁便下令将苏门县中所有崤东军民关入了这潮湿的地牢。
饭食一日一供,俨然是盼着大家速死。
符广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在梦溪县的保存实力,换来的是这身陷囹圄。
感染痛痒病的前两旬,每忍过一次病发,后一次便会来得更猛,但只要挺过了那最痛苦的二十日,这病发作的频率便开始减慢,病人慢慢便可以行动如常。
刚一发现契机,符广便在梦溪县中劝说大家忍住痛痒管住手,只要挺过去,大家便能有一丝生机。
可没多少人能听得进去,听进去的也没有多少能做到,到了如今,这真正坚持到现在的不过百人而已。
刘骁破城之时,他在城门边的破草屋中看着那些绝望的人拼命,,这样的反击痛快是痛快,对南洺军来说却过于不痛不痒。
他想要的是彻彻底底地反击,不说一举将南洺军赶回老家,至少也得让其掉层皮。
一个眼刀飞过,那面容俊朗的荀三郎用那尖利的骨簪子,趁着接取饭食的时刻,迅速刺穿了那南洺小兵的咽喉。
动作干净利落,并未有人发出异常之声。
南洺军甚是看不上这牢狱中等死的众人,每日的饭食量少不说还多少有些发馊,就连这送饭之人每次也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