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了叶承平很多年,好不容易这叶承平因着南洺偷袭成了统帅,这最信任的人却不是自己。
刘骁心知目前的局势不可能变了,倒不如拿着叶承平的头颅去挣一份功名。
两行人迅速在两座险山上动作了起来。形似粗盐的芒硝颗粒被大量洒在了两座山的红土地上。
阳光透过云雾照上了山坡东面,颇有经验的刘骁知晓,这是大雾将散的迹象。他赶紧下令点火,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两千士兵下了山。
蒋良同却依然在安月山上转悠着,大雾散尽,西边黑烟阵阵,心知延误了最佳撤退时机的蒋良同心下对这刘骁有了几分埋怨。说好的撤退暗号呢?
皊州的雨季已经过去,连日的晴天让这茂密的森林有几分干燥。芒硝本就是那易燃之物,一时之间,黑烟笼罩了半个梦溪县。
城墙上的哨兵用最快的速度上报了钱天和。五万皊州军迅速被集结,钱天和站在那圆木所搭的高台上,高声指挥着。
两千水性极佳、箭术一流的好男儿应声出列,剩余人马则集结起来准备带着百姓后撤。
舒白带着一千士兵在城中召集百姓,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撕下衣角沾湿能保护自己不被这浓烟所呛。
西边的火势比东边旺,西城又多住着贫民,目不识丁,饶是舒白速度再快,也比不过这阵阵东风。
那破旧屋舍中,蜷缩着一个又一个面色乌青的人,舒白的心不可控制地颤抖了。
钱天和带着水性极佳的两千士兵上了城墙,他们手上皆拿着那弓箭不断射杀着刚从山中出来的纵火之人。
逃得十分狼狈的蒋良同,损失了不少手下。
平元忠带着提前在口鼻处蒙了湿棉布的五万大军,对着梦溪县的南门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
城墙上,两千人颇为吃力的应付着,他们在为城中百姓争取后撤的时间。
三刻钟过去了,城墙上有了第一个活着的南洺士兵。
舒白则带着大部队和全城活着的百姓出了梦溪县的北门。
平元忠望着这阵阵黑烟,颇有几分感谢上天的恩赐,浓雾、晴朗、多风,今日真是个攻城的绝佳日子。
眼看着守城无望的钱天和带着八百人躲进了梦溪县的暗道。
这暗道,唯有这历任皊州军统帅知晓,饶是刘骁曾是皊州军的高级将领也是不知道的。
两百人守卫的城墙,很快被攻破。平元忠派了上万将士忙活了三个时辰,这火终于熄了。
黑烟大火,攻城效果显著,可南洺军中还是有不少将士患上了咳疾。那沾了水的棉布,终究不能坚持太长时间。
“将军,这梦苏桥断了。”
听着刘骁的上报,平元忠并不意外,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前一刻钟还在城墙上蹦跶的钱天和,怎么后一刻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莫非这城中有暗道?心下有了几分怀疑的平元忠在梦溪县城中踱步了起来。
直至天色转黑,平元忠依然没有找到这暗道的门路,他只好命刘、蒋二人加强了梦溪县的防务。
忙活了一日的平元忠颇感疲累,他在梦溪县府衙闭着眼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一股劣质迷香的气味传来,怀着戒心的平元忠立马睁开了眼。
是刘骁。两人眼神相接之时,刀光剑影闪过。
打斗的声音并未吸引到任何人,这个平元忠亲自策反的敌将,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都有能力控制主帅的守卫了。
钱天和打开了暗道的门,从梦溪县府衙后院中,悄悄出来了。
没人?真是有几分不正常。他收敛了脚步声,径直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内讧?绝佳机会啊,帮刘杀平还是帮平杀刘?
钱天和一边思虑着,一边退回了暗道。
他悄声吩咐着众人今晚的行动,而后带着两名亲信回到了刘、平二人的战场。
敌在明我在暗,行动总是会顺利许多,三把匕首飞出,直冲平元忠后背而去。
本来已占了下风的刘骁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望了望钱天和,却不急着捉敌,反而上前给平元忠补了几刀。
等刘骁补完刀,这梦溪县的大火也燃了起来。他迅速将桌上的灯油打翻,借着那院墙边的青松,跳出了县衙。
梦溪县的各个角落突然出现了几百皊州军,他们带着那烈酒制作的燃烧弹炸了梦溪县的酒窖油坊,烧了士兵散居的各个府苑。
迅速出现的一行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夜中。
军中主持大局的却是日前还是敌军的刘将军。蒋良同看着面前悲痛异常的男子,心里升起了无数个不相信。
一个不忠于自己母国的人,会为了相处不久的上级悲戚,真是个笑话。
军中纷乱一直到天将明方停,早就借着暗道出城的钱天和一行人横渡了洺水,和后撤至苏门县的大部队汇了合。
第62章 俘虏
平元忠被暗杀烧死的第二日,原本应该被软禁在皊州城的杨景同突然出现在了梦溪城外。
他面上带着几分傻笑,有些人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死了。当初要不是你先对我下死手,我也不会狠下心和刘骁合作。
蒋良同遥望这城楼下的傻子,收敛表情都不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高兴呗。
圣旨也在当日傍晚到了,杨景同被任命为了统帅,刘骁为副帅,平元忠的死被轻轻带过,没有追封,没有赐谥号,仿佛死的只是一个小兵。
南洺的天变了,小皇帝彻底成了那悬在木架子上的提线木偶。
士兵们似乎对杨白糯当统帅并无异议,私底下,平将军不是被敌军暗杀的消息却不断发酵。
原本应该继续攻打苏门县的南洺军就这么在梦溪县中休整着。
不懂军营事务的杨景同,望着眼前谄媚的男子。
“杨帅,我们得趁此机会多提拔自己人才是。”刘骁正半跪着,给杨景同捶着腿。
力道均匀,手法娴熟,甚为舒服的男子闭上了眼睛,往后躺去。“你看着办就是。”
大量的要职将领被撤,刘骁的亲信则迅速上位,整个军营,乌烟瘴气。
被打发去管伙头兵的蒋良同冷眼望着这一切,恶人自有天收,老天不收自己收。
作恶的刘骁面上却是异常悲痛,好像杨景同是用着大刀抵着他的后背逼着他做的。
他向每一个降职的将领致歉告别,蒋良同颇为配合和其对行了军礼。
南洺的内讧,给钱天和争取了反攻的时间。
他从苏门县、古河县征用了大量的民用船只。
这些因为战争闲置了大半年的民船被聚在一起,修补、翻新、改造。成了钱天和反攻的一大助力。
本就到了多雾的时节,天还未亮之时,钱天和带着三千余人的先头部队借着浓雾悄悄登了岸。船夫则架着小船趁浓雾未散抓紧折返。
他们沿着暗道潜伏进了梦溪县,今夜,便是这数万大军的死日。
伙房中,蒋良同望着做饭的伙头兵,思绪却早已飘远。
今日,是平将军的头七了。当年一起在霞西边境打仗的兄弟已死了多半,现在还活着的,就只剩自己和寿飞语了。
寿飞语被刘骁派去管兵器了,自己则变成了烧火做饭的监工。
换了夜行衣的蒋良同带着短剑躲避着巡逻的卫兵,他将将走至刘骁所住的民居。灯火仍大亮着。
他躲避着灯光,以防自己的影子给了他警觉。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屋里没人?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无数繁星闪烁,盖过了那月牙发出的盈盈月光。
一更刚过,三千士兵分头而动,钱天和则直奔着这城中唯一完整的大宅而去。
按杨白糯的尿性,他应该还是喜欢住这高屋亮瓦之所。
奉命火烧军营的一千将士最先发现了不对劲,这南洺军的数量远少于预期。
钱天和杀了门前的守卫,顺利的来到了杨白糯的床前。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在危险重重的前线,睡得那么香。这都免了个步骤,压根不用把人打晕了。
他手脚迅速地将人捆牢带走,军营、城门、角楼……同时起了大火。这暗道用完这次估计便得暴露了。
他将昏睡的杨白糯交给了两名亲信,自己则和剩余将士汇了合。
长枪剑戟并不方便携带,他们来之时,手中只有那短剑匕首,如今,却一大半人都配齐了长枪。那是他们靠着自己抢夺来的。
大火纷乱,钱天和却没能看到这已经升为敌营副帅的故人。
这地方还真是透着几分古怪。
火光一起,蒋良同便连忙奔向了兵器营,兵器少了大半,大火经久不息。他连忙找到寿飞语,和其抓紧整合了剩下的士兵。
刘骁这混蛋,不止何时便开始转移自己的亲信部队,连带着自己也早就跑了,留下这些不愿和他一条心的将士在此地送死。
两人集结了不少人马,匆匆往梦溪县的南边走。出了南门,他们便可出逃了,他就不信这刘骁还能紧闭城门,不让这两千余人进皊州城。
梦溪县的北城墙,只有三百余人守城,钱天和毫不费力的从内攻下了城墙,将刚刚乘船到达的舒白一行人迎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