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丫头,有人来了。”云媱别在宛矜玥的后腰,看到了不远处的长胡须男子。
“这位大哥,你掳了我好几日了,一直赶路,也不说话,你也不怕闷坏了。”
“你不闷坏,我都快要闷坏了,你和我说说话吧。”
宛矜玥故意没有压低嗓音,而是略微有几分甜腻的女声。
章汾义一直专心吃饭,并不理宛矜玥。
人贩子?最恨人贩子了。
舒白放下了手中的兔子,抬起了弓箭,瞄准了不远处的男子。
一箭穿透了男子的后腰,章汾义感到后腰一阵疼痛。
舒白快速上前解开了宛矜玥双腿上的绳索。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宛矜玥观察着眼前的男子,是山中猎户,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可别逃了虎口,再进了狼窝。
“我中了软骨散,可能行走较慢,得找个地方歇一歇,散一散药力。多谢大哥相救,大哥是山里的猎户吧?”
“是,你跟着我走吧,至于那个人贩子,就随他去吧,能死能活,看他的命。”
宛矜玥心有遗憾的跟着舒白走了,看来没法问这章汾义,关于书院的事了。
幸好还有叶麟这条线。
说不定那个陈泽希,也和那个神秘书院有关系。
整洁的小木屋,坐落在奚山的密林深处。
这猎户住的真偏。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姓舒,单名一个白字,叫我舒大哥就行。”
舒白随即便出了屋,在屋子门外的小溪边,处理起打来的兔子。
香喷喷的烤兔香气传进了屋子,原本靠着墙小憩的宛矜玥醒了过来。
“小丫头,兔子熟了,出来吃饭吧。”
丫头就丫头,干嘛要加个小?
宛矜玥向来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小孩子。
腹诽归腹诽,饭还是要吃的。
没有下药,宛矜玥的戒心低了几分。
她坐在火塘边,大口吃着这滋味甚好的烤兔,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好运。
“小丫头是怎么遇上人贩子的,你家住哪里?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我跟着运粮的商队出来的,结果遇上了歹人。我家住皊州梦溪县,路,我不认识。”
“那这几日,你先待在我这儿吧,我这几天多出去打猎,攒些干粮,送你回去。”
舒白只有一间小屋,里面只有一张床,现在多了一个小丫头,多少有些不方便。
“晚上,你睡床,我在门边打个地铺。正好还有几尺粗布,在中间拉个幕帘。”
宛矜玥也知道条件有限,急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晚,宛矜玥并没睡死,她害怕遇到的舒白不是那所谓的正直之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宛矜玥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趁着舒白外出打猎之际,她练起了许久未练的风影步。
脚踩细枝便可向上跳三尺,没生疏,但离练成好像还有距离。
听云媱说,这轻功练成,可以脚踩树叶向上跳六尺,看来自己还需勤学苦练。
今日运气颇好的舒白,手里拿着满满的猎物,将将走至木屋前,便看见了踩着树枝往上跃的小丫头。
风影步?他仿佛再次看见了那个柔声细语的女子,跟着师祖留下的典籍,一步一步练习的样子。
那是他最好的师父,已经失踪许多年了。
师父,舒白已经长大了,师父为什么还不回奚山找舒白呢。
“丫头,明早我们便出发吧。”
宛矜玥并未注意到舒白眼中的泪光,她还在想,怎么可以让自己的武功快一些进步。
第二日是阴天,宛矜玥戴着舒白的大斗笠,背着一个装满食物和水囊的小包袱跟着舒白上了路。
舒白刮了面上的胡须,露出了净白的下巴。
就是那下巴和脸颊的色差实在是太大,看得人想笑。
舒白脱了猎户的衣服,穿了一身布衣,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农户。
下了奚山,便是易丰县。
舒白找了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打听着皊州梦溪县在哪个方向。
“这位小哥,梦溪县正在打仗呢。好端端去那地方作甚。别说寻常人了,现在就是走南闯北的商人都少有去那梦溪县的。”
第32章 奚糯
舒白虽心有疑惑,还是坚持问了货郎梦溪县所在之处。
从易丰县的南门出去,一直往南走,穿过苏门县,再往南走便是梦溪县了。
小丫头的家乡在打仗,那应该会很危险吧。
舒白大约三四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是师父奚糯救了他。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竟一点也想不起自己的家乡所在,回不去家的舒白跟着师父一直在奚山生活。
除了采买物资的时候会下山,舒白再也没和这人世接触。
战争,那是师父给他看的书里的东西。
他知道里面有危险、有血腥、有死亡……但却没见过这真正的战场。
两人去往苏门县的路上,遇上了商队,蹭了一会儿运货的马车。
他们晨起出发,日暮便到了苏门县。
那是一个比易丰县还要小的县城。
苏门县的北城门一进去,是一座泥塑的女将军像。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看见舒白望着塑像愣神,和他们一路的商人忙说道。
“这是我们苏门县的大英雄,七年前南洺军打到了苏门县,是这位奚将军带领我们获胜的。”
“要不是有这奚将军,这苏门县当年肯定会被攻破。”
“只是这奚将军运气不好,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了那南洺军的剧毒。”
“那毒的名字我都还记得,叫四象毒。”
“姓奚?哪个奚?”舒白暗暗有了猜想,心头不禁一颤。
“就是小溪的溪去掉三点水。”
舒白哽咽着望着那塑像。他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他在奚山小屋再等多久,他的师父都不会再回来了。
两人在苏门县找了家小客栈,歇了一晚。
平常颇具风趣的舒白,那一夜却什么话都没说。
第二日的他们顶着朝露出了苏门县。
那时的城门,将将打开,苏门县的街上,行人甚少。
舒白默默的跪下,朝着北边磕了三个头。
这舒大哥,认识那位奚将军吧。
两人一路上依然沉默,离梦溪县越来越近了,空气中死亡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
青兰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
冷静的她并未声张,到了下一个县城便借口小解溜走了。
她换了一身寻常商人的装扮,又买了头毛驴,急忙往江州城赶。
马匹因为战争成了平民市集不可买卖的物什,青兰只好买了一头高大的毛驴,这总比她的脚力快。
江州苑家,发现侄女不见的苑旭想起之前的书房谈话,心里有几分生气。
这丫头胆子忒大了,和姐姐当年一样有主意。
苑旭写了急信送往了梦溪县,既然都去了,总要让这叶将军多照拂一二。
信将将送出去两日,青兰便敲响了苑府的大门。
侄女不见了?苑旭直觉得脑袋一嗡。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他忙令管家调了府卫出门寻找,对外就说苑家三公子在押粮途中被恶匪掳走,不知所踪。
又命管家瞒住苑老夫人。
至于苑明玄这边,一个失踪了的人,自是应该不出门才是。
做完这一切的苑旭,只觉得累极了。
姑娘家不能有这被人掳走的坏名声,自己的小儿子却是无所谓的。
但就怕,这人找不回来啊。
-
第二日的傍晚,两人终于走到了梦溪县。
梦溪县的北城门,城门紧闭,一派戒严之相。
“我是颍郡王家的三姑娘,和钱千户是旧相识,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正在北城墙上巡视防务的钱天和,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有几分愣神。
她不是应该在栎阳吗?怎么会来前线。
钱天和一路小跑着下了城墙。
果然是她,虽然一身男装,面容做了掩饰,但是钱天和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先进去吧。这位是舒大哥,奚山中的猎户,值得信任的,把他也放进去吧。”
钱天和闻声才注意到宛矜玥身后的男子,舒大哥?你都没叫过我钱大哥。
还猎户?有那么小白脸的猎户吗?
不得不说,这舒白剃了胡须,的确是个十足十的小白脸,半分不像山中的猎户。
此时的舒白有几分疑惑,原来这不是个寻常姑娘,她也不是要回家。
和守城士兵打了招呼,钱天和径直将人带回了军营。
宛矜玥紧跟在钱天和的斜后方,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多日未见的男子。
刚刚随意一瞥,他眉骨上的疤好像依然清晰。
还真的是破相了。
钱天和经过了数场恶战的洗礼,身上的傻气淡了几分,多了几分沉着。
钱天和给宛矜玥找了一身干净衣裳,又亲自在营帐外,给她守门。
舒白则在钱天和营帐附近打量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