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让:“这...好吧。”
嘉让不敢乱翻,也就巡视了一番四周,贺兰集直咧咧的坐在床榻上,看她寻宝一样在他屋子里瞎转悠。
冬狩那一晚,嘉让被李霁带走,胎被却落在了他的榻上,待归京的时候,他嘱咐了侍女将这被子一道带回了国公府,如今就在他的床幔里,搁锦被里头。
贺兰集垂眼看着走来走去的嘉让,这几日得了空闲便在想这些事,庚七同他做完交易后,确实给了个十分意外又重大的秘密作为等价交换,贺兰集本以为同东瀛,再不济与刺客有关,但没想到,却是和嘉让有关。
庚七歪坐在潮湿的地上,笑得阴险又癫狂,“她是个姑娘,浑身都很香的姑娘,不信你闻闻...”
若是一开始贺兰集还以为他在发疯,在玩他,打算给他点教训,但脑中突然闪过冬狩那晚躺在他身旁的嘉让,因为有些心虚而忽视的柔软与温香,让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来得迅猛又势不可挡,他走出了天牢,整个人无法遏制的想一探究竟。
贺兰集派手底下的人将嘉让从出生到现在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事打探得一件不落。
风信子的人办事能力十分高效,只用了短短四日,便将多年前发生在平都的事一一挖了出来。
贺兰集看着那一封封从平都传回的信件,若不是有心,可能谁也无法发现嘉让的秘密,这一查,贺兰集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明明是惊喜又庆幸的,他从她小时候就很喜欢她,即便那时候认为她是个男孩儿,也想着亲近这个远方表弟,但现在让他知道了嘉让是女孩,想到了李霁的虎视眈眈,贺兰集心中难以言喻有些觉得棘手。
若是一开始便是个女孩儿,以他们二人的关系,恐怕这孩子早就许配给他了。
他现在并不十分清楚她与李霁到了哪一步,可十分确定的是,李霁恐怕在冬狩那一日就知道嘉让是女子。
“我还没问你,冬狩那一日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可多了。
“你住进了燕王的营帐,据我所知,燕王不是个能与人同住的主。”
“兴许是因为我救了殿下吧...”这话说出口,自己都不是很想相信。
“年年,同表哥说实话,你与燕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嘉让见他十分认真,好像真的很关心自己,不论是上辈子作为他的妻子,还是这辈子作为他的表弟。
正当嘉让有些迟疑不决,贺兰集继而循循善诱道,“你既然同燕王走得这般近,也定是知道燕王的野心,他是王爷,日后的造化非比寻常,表哥不希望你深陷其中。”
嘉让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世子可能也认为她有攀附燕王的心吧,顿时有些无精打采,“表哥想知道什么呢?”
“你对燕王,可有情?”这话一问出口,贺兰集知道今日势必要给出个答案了,若是她对李霁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便同应有期商量让嘉让变回原本的女子身份,届时将她娶回府里来。
一室沉默,嘉让呆立于贺兰集的对面,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情吗?可她已经选择离开京城,还不知归期。
无情吗?但他靠近自己时,那飘碎在空气中,令人安心又悸动的龙涎香丝丝入扣的萦绕在她的鼻尖,她是欢喜的。
还有那一日他同纪小姐说话时,自己心里无法忽视的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嫉妒,也是真实存在的。
若是这些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是错觉,但那天来癸水时,他二话不说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从没有谁为她轻柔的揉过肚子,那只大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更是覆在了她柔软的心脏上。
还有那日在行宫,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他又一次地从天而降,将她救下,人或许都有些雏鸟情节,她从小离家在外,一向坚强,不露半点脆弱示人,但头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到委屈,甚至落泪。
或许更早,早到那一日他笑吟吟的对她说道:祝你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
李霁于她,是遥远的,亦是珍贵的。
嘉让没有回答,她一步步向贺兰集走近。
贺兰集见她坚定的走向自己,男人咽了咽喉头,正想说,若是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之时,嘉让俯身靠近了他,女孩儿的步步紧逼,倒是出乎贺兰集的意料,男人的手肘撑在床榻上,上半身已经要被嘉让唬得躺了下去,一时间床幔里流动着异常暧昧的气息,贺兰集喉头滚动,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他虚虚的闭上了眼。
正要伸出手搂住嘉让,怎知腰下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随即被抽了出去,伸手要抱的女孩儿手里拿着那床小小的胎被,正笑意吟吟的看向自己,“我找到了!”
贺兰集脸红心跳的看着嘉让,有些气急败坏道,“坏东西。”
“表哥,承让。”
外头小厮恭声禀报,“世子,开宴了。”
嘉让伸出手将贺兰集拉了起来,“表哥,走吧。”
看着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身影,贺兰集摇了摇头,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嘉让,这是喜欢上李霁了。
......
这次属于家宴,男女并未分席而坐,老夫人坐在上首笑容和蔼,看着底下的几个孙辈谈笑风生,一眼便注意到了身着红袍的嘉让,她同国公夫人耳语几句,国公夫人抬起头端详着嘉让,见儿子正一眼不差的盯着她吃糕点,那眼神,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小奶猫。
“那孩子还太小,恐怕不成。”国公夫人知道小女儿中意应家的儿郎,从前大女儿本是要同应清让说亲,结果没成,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就这般喜欢应家的几个小子,不过看他们一个赛一个的俊秀,倒也养眼,反正国公府泼天的富贵,也不需要应家门第多高。
不是国公夫人看不上应家三郎,只是他身无功名,就在四夷馆混一个虚职,实在是说不过去,“那个应家二郎,儿媳瞧着倒是不错,人也周正...”
敏让有军功傍身,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出了祁延那挡子事,国公夫人还算是满意应敏让的。
宴席过后,贺兰嫣留下了应夫人,屋子里坐着老夫人与国公夫人,应夫人这才隐隐知道她们要说什么。
......
兄妹三人坐在一处,应清让被几个世子表弟灌了不少酒,他心里藏着事,也没注意,饮了很多,导致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这样倒也好,不用为世俗之事烦忧。
“你做什么脸红成这样?”敏让的脸红了一路,他要照顾大哥,所以并没有喝很多酒。
被妹妹盯着,敏让一脸春色也不害臊,显然是有好事,嘉让竖起了八卦耳朵,“是不是贺兰颐说了什么?”
“她邀我元宵灯会出去逛花灯。”很直爽的脱口而出。
“不得了啊不得了,二哥从前不是最烦花灯了吗?”
“你懂什么,等你遇上了想要在一起的人,才知道这里头的滋味...”
第89章
燕王府坐落在南城司的松隽街, 这处比其他几处城司要安静许多,李霁的外家远在盘蓝,自是不必走亲访友。
但经不住旁的官员想来巴结奉承, 外人都只道燕王殿下芳兰竟体, 不与俗世相交,渐渐的, 也鲜少有人来叨扰他。
李霁一个人端坐在暖阁中,正烘着泥炉中的浓醇陈茶,身前是红泥小火炉, 倒是孤寂得很。
外头响起一道敲门声,斑影身着劲装, 风尘仆仆的从外头赶来,肩上头还沾着几瓣素雪。
“殿下, 底下的人发现了贵妃娘娘的踪迹!”
只见李霁捻茶勺的手一颤,竟是一个没拿稳,“咚”的一声掉在了几案上。
“你说什么?”这本该是高兴的事儿,但李霁的声音毫无感情,冷冷的淬着冰渣似的, 面上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去,额角的经络隐隐跳动,那是动怒的前兆。
斑影一路上已经措好了词儿, 但见着这样的殿下, 也不由慌了神, 有些于心不忍道,“殿下的推断没错,咱们期间停了查探,果然暗中的阻力也小了不少, 属下觉得,知道您在查探贵妃娘娘一事之人,恐怕就在圣上与将军世子当中。”
斑影看了一眼李霁,继续道:“贵妃娘娘的踪迹出现在青原,咱们的人一路上跟着,约莫年后便会回信传回京城。”
李霁紧攥着的拳头渐渐松开,整个人脱了力般的恢复了原有的冷淡。
“暗中查探崔鹤唳与贺兰集。”他现在很乱,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要抛弃他?
“是。”斑影并没有立马退下。他斟酌着开口:“殿下,咱们的人还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怪事。”
“说。”
“崔将军年前曾接见过青原千户长,咱们的人追查贵妃娘娘时与青原千户长打过交道,那位千户长身边有一位黑衣幕僚,长得与崔将军十分相像,属下怀疑,这是十几年前失踪的崔正钰。”虽然崔家对外说崔正钰是战死,可鲜少有人知道,崔正钰是失踪,且消失了十几年。
李霁紧咬后槽牙,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错综复杂。
忽而想到纪澜灿那日说的,崔鹤唳二叔崔正钰曾与贤妃有过婚约,而崔鹤唳的父亲崔正钦却是被万烨设计害死,万贤妃不惜与家族割裂也要暗里帮助崔家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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