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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如花美眷 (衮衮)


  苏元良看着,眼里逐渐浮起一片落寞。
  戚展白不能吃鱼虾,她就让撤了?她可还记得,他很爱吃这些!她怎能忘了呢?她不该忘的!过去每次吃席,她都会兴致勃勃地帮他点满一桌,怎的今日却成了这样?!
  之前无论她如何拒绝自己,他都能一笑而过,只当是她在跟自己撒娇。
  可这回,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他才真正觉察到,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真奇怪,明明最开始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名利,失去了也不会难过。但心口怎的就这般疼?
  像被人架在火上烤,将曾经属于他的关切和偏爱一点点从心中抽离。
  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昭昭,今日我寻你过来,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当面告诉你。”
  外间起了一阵阴风,暖阁四角的料丝灯光晕摇摆不定,苏元良的脸在明暗间不停交替,笑容沉进眼底,深情又诡异,“我已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也已允准。不出意外,圣旨明日便会送去府上。”
  “昭昭到时,可千万要记得谢恩啊。”
  话音落下,伴随一声筷箸坠地,沈黛脸色刷白。
  暖阁内顷刻间阒然无声,轻松气氛沉淀下来,像被人灌了水银,凝塞不通。风骤然变大,檐钩和风灯的挂钩摩擦,吱吱扭扭的声音在万籁俱寂时异常清晰,仿佛就绞在她神经上。
  圣旨下来,就非嫁不可了。
  连爹爹都救不了她……
  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窥见点曙光,却要因为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而功亏一篑?她双耳“嗡嗡”,接受不了,霍然拍案而起,“你!”
  一下起得太猛,她眼前黑了一瞬,脑袋昏昏的,人跟着踉跄欲倒。
  苏元良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得意地翘了唇,大剌剌伸手,欲一揽芳泽,却被一道走电般的狠力重重拍开,白皙的手背像被火燎过,瞬间红肿大片。
  “戚展白你放肆!”
  “放不放肆,二殿下可管不了本王。”
  他一声未落,戚展白一声又起,字字铿锵,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
  四周又沉默下来,无声的对峙,像是昆仑山上冰封千年的雪,寸丝寸缕都是杀人的戾气。
  “你说,不出意外,明日圣旨便会送去显国公府上?”
  戚展白拥着沈黛,怜惜地拍抚她后背,转目望向苏元良,温柔似水的眼波便凝结成了冰楞,直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生挖出来。
  苏元良拧眉,正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却听他不屑一哼,阴冷的游丝从他唇畔滑过,那一瞬,仿佛沙场修罗重现。
  “那若是,出了意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写完,我实在太困了,下章继续吧_(:з」∠)_


第21章
  意外?
  天子亲自下旨赐的婚,还能有什么意外?
  苏元良拢着袖子,锁着眉,暖阁内的昏暗填满了他的眼。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对手。跟戚展白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苏元良深谙这家伙并非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平庸之辈。即便寻不到他话里的陷阱,他仍旧不敢懈怠。
  斟酌斟酌再斟酌,却听门外起了一阵骚动,丝竹管弦声戛然而止。两个内侍推搡着挤进门,“哎呦”一声,叠罗汉般摔倒在苏元良脚前。
  苏元良扯开下摆后退一步,拧眉正要呵斥,内侍先喘着气道:“殿下,外头、外头……”
  话还没说完,外间便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哭喊:“二殿下!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您竟要如此待奴婢!”
  “您想娶沈姑娘为正妃,奴婢也从未想过去争,只求个侍妾的位份,好叫肚里的孩子有个爹。您都答应得好好的,怎的又突然反悔,要将奴婢送走?您不认奴婢就算了,难道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吗!”
  “二殿下!”
  ……
  沈黛渐渐听明白过来,胸口“腾腾”蹿起三丈火。
  从前,她只知苏元良风流,但皇子毕竟是皇子,还是会顾念自己的身份,不至于在正式迎娶皇子妃前,闹出什么出格的丑闻。现在看来,竟是她高估了。
  沈家好歹也是帝京第一名门,门楣上还沾着皇家的光,岂能容他这般侮辱?
  沈黛冷笑,“原来殿下今日摆这桌酒席,不是为招待我们。想必这赐婚,应当也与我无关。”
  苏元良脑子里轰然一声,脸上血色登时褪了个干净。
  这女人是他府上的丫鬟不假,有了首尾也不假。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皇子,有那么几个无聊时的消遣,很正常。想着这几日就要把沈家的亲事定下来,他给了足够的银两,就把她们都远远打发了走。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找回来的,且肚子里还多了一个!
  余光扫过戚展白似笑非笑的脸,他倏尔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意外”……
  “姓戚的,你竟敢坑害我!”
  苏元良磨牙霍霍,撸了袖子上前,指尖还没碰到戚展白衣角,就被他率先攫住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砰”地掼倒在了地上。他手上稍一发力,苏元良便疼得嗷嗷直叫。
  周围内侍急着上去解场,都被戚展白的眼刀子一一捅了回去。
  “害你?你还不够资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倘若你真懂洁身自好,又怎会有今日这一出?这事不光彩,想来你也不愿捅到御前。赐婚的圣旨,你自己想法儿解决。若是解决不了……”
  戚展白漠然一嗤,声音如拭过雪的刀锋,“本王不介意替殿下想法子。”
  想法子?他能想出什么法子?左不过是不择手段抢走他这门亲,高兴了,就留他一命,不高兴了,就直接磨刀杀人灭口!
  这事儿他真干得出来!
  苏元良额头、后背惊出豆大的汗,咬着槽牙,心焦得慌,却也不敢说什么。
  “你你你、你等着!”
  苏元良拿宽袖遮着面,几乎是逃着从丰乐楼离开。
  这事闹得太大,楼上楼下早围满了看戏的人。苏元良平日一向招摇,除了皇子府和皇宫,丰乐楼就是他第三个家。一掷千金的事做得多了,大家隔老远就认出他来,当下立马心领神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食指尖从那丫鬟身上转移到苏元良脊梁骨上,闲言碎语如浪,一阵猛似一阵,拍得他直不起腰。
  原本他还担心要戚展白会将这事捅到父皇那去,现在看来是能歇歇心了。就这架势,过不了今晚就能传遍帝京,叫他抬不起头!从古至今,还有哪个皇子当得比他还窝囊?
  越想越气,苏元良把道边一株槐树当作戚展白,抬脚狠力一踹。
  不巧午间落了一场急雨,树冠还湿着。这一脚板下去,汤汤把他浇成了落汤鸡。他站在水雾里一阵跳脚,“嘿,虎落平阳被犬欺,而今连你都敢……”
  话音未落,一点寒光赫然戳破夜色,擦过他耳廓,直挺挺扎入他眼前的树干中。箭羽簌簌震起余响,还带下了他几缕鬓发。
  苏元良一瞬瘫软在地,回过神来正准备骂娘,视线扫过箭身上纂刻着的“章”字,人登时噤若寒蝉。
  箭尾上还系了封书信。
  苏元良前后左右转了个遍,盯着信结咽了咽喉咙,伸手取下,匆匆扫过一眼,脸滴水似的沉下来,几乎融进夜色里。
  身边的内侍是个机灵的,粗略打量了眼,便知又是那位来的消息。说“消息”,还是给殿下留了颜面,说准确地,是那位在给殿下下“命令”。
  “宫里现下可是落钥了?”苏元良问。
  内侍颔首,“是。殿下有何吩咐?”
  苏元良摩挲着信笺边角,若有所思,半晌,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火舌舔舐信笺,长风从背后吹来,燃烧的纸张碎成无数细小的浮灰,浩浩奔向庞大的夜色中。
  绵长的一声叹息里,听不出是讥讽更多,还是惋惜更甚。
  “想办法往母妃宫里递个消息,沈家,是不能再留了。”
  *
  信纸燃尽,护城河烟火才刚开场。
  欢呼声中,簇簇烟火从官船升至高空,河岸边亦有那富庶的人家燃焰凑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幽幽的夜被千树万树礼花装点,恍若白昼。
  沈黛爱繁华,爱热闹,帝京每一场烟火,她从不错过。这次规模更胜往昔,她却提不起什么兴致,脑袋倚在窗棂上,无精打采,像一朵蔫了的海棠花。
  戚展白不用问也知,她在担心什么。
  一门亲事本是两厢情愿,皆大欢喜。奈何前有家人反对,后有外人横刀夺爱,生出了这乱麻般的干系,一个处理不好,结不成两姓之好是小,保不齐还要脑袋搬家。
  可这有什么的,不是还有他么?
  到底是信不过他啊。
  轻叹了声,戚展白拽下腰间一块玉佩,递过去。
  玉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整体雕成一双衔头咬尾的鱼儿,状似太极八卦图。烛光透体而过,在地面漾起水波般的柔腻,随深色长穗悠悠晃动。仔细瞧,双鱼中央,顺着鱼身的弧线,有道极细的缝,能将玉佩分成两枚。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一半归我,一半归我弟弟。奈何他才刚满月,就被拐子掳走,至今未寻回,这玉便都留在了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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