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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如花美眷 (衮衮)


  人就是这样,没见识过之前,他一点也不会去期待。可一旦瞧见了,那盼头就在心里声了根,发了芽,轻易挪不走。
  想着生病这几日,小丫头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执念久更深了。
  关山越就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若是一封空信,和生病的传闻,能把人哄过来,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笑话!
  他堂堂七尺男儿,赫赫有名的湘东王,岂能沦落到,靠一句谎话,和一身病痛,来证明自己在心上人心中的分量?
  只有懦夫才会这么做。
  这关山越如今主意也是大了,竟都敢背着他,做这些事了。
  合眸平了平气,戚展白启唇,想跟她解释,沈黛却先开了口:“王爷的病,可还严重?”
  她仰面望过来,面颊在春日暖阳下变得温软暧昧。两道细眉微微耷落,秋水剪瞳里含着关切,一眨不眨地望住他,千斛明珠不觉莹。
  清风从槛下拂过,她轻柔的裙裾如莲花般扬起了些,似有若无地擦着他腿上。飘渺的一点触感,还来不及琢磨,便散了去。
  却在他心底落下来十足的分量。
  戚展白唇瓣干干翕动了下,喉结局促地滚了滚,千言万语便汇成几声咳嗽,“咳……还挺严重的……”
  说完,他像是受了风,腰跟着弯下来,拳头抵唇咳得更加厉害。
  沈黛一听这声就知道,他病得一定很严重,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心里一下着了慌,无措地攥着手在地心里直转圈儿。
  戚展白余光默默落在她身上,左边胸口不自觉柔软。眉眼还保持着被病痛折磨的惨状,掩在拳下的唇角,却不知不觉勾了起来。
  “要不成,就赶紧传太医吧!”沈黛转身就要跑。
  戚展白心头一蹦。
  传了太医就得吃药。他这人瞧着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吃药。打小的老毛病了,长大也不见好。这么多年坚持习武,多半也是怕生病吃药。
  当下忙拦住沈黛,“早间刚传过,就不必再传了。左右只是个风寒,算不得什么大病,养养就好。”
  沈黛不认同,奈何拗不过他,只能作罢,攒眉忖了忖,道:“那我送王爷回去吧。这里风大,吹久了,对您身体不好。”
  话音未落,她便上前搀人。
  戚展白视线左右摇摆,不敢落在她身上,身体到底诚实地往她身边凑了点。距离拉近,女孩的馨香伴着体温,钻过轻薄的绫缭,深入血脉。
  他心头越发烧得慌,忍不住侧眸偷瞥了眼。
  小丫头微颔着脑袋,米粒大的黄翡缀在耳上摇曳,银丝忽闪忽闪,和着脖颈那片嫣然,组成了一个明媚惬意的小春日。
  他看得有些痴了,意绪跟着飘渺。
  也就在这时,沈黛抬眸望住他,双眼湛开莹亮的光,“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命人带了好些药来,都是之前,我落水着寒的时候,王爷送去沈家的,这会子刚好派上用场。”
  说着她便抬手,朝月洞门外扬了扬,招呼春纤和春信过来。
  一包又一包草药,足足在漆红托盘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沈黛笑眯眯捧过来,怼到他眼前,声音甜得能掐出蜜,“王爷,不吃完,可不准用午膳哦~”
  恶苦味扑鼻而来,冲散一切旖旎。戚展白当即拧了眉,眉梢蹦了又蹦,跟抽筋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那是懦夫的行为,本王才不会做!”
  下一秒,真香!
  其实我还是没有写完,只能明天继续了。


第14章
  药很快煎好端上来。
  精白雕花的瓷器,由一只白腻的玉手承托。纤指捻着汤匙细细搅动,黑黢黢的药汁一圈圈荡起涟漪,吐出蓬蓬白雾。小姑娘的脸藏在后头,眉眼弯弯,漾着春日的韵致,朦胧又美好。
  可出口的话,就不怎么美好了。
  “王爷,快喝吧,等凉了,就没药性了。”沈黛亲自舀了一汤匙,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恶苦味一下冲进鼻腔,戚展白倚着罗汉床上的大引枕,下意识仰脖往后躲了躲。
  果然是报应不爽,装病得了些不该得的好处,就得从别的地方还回去。
  觑了眼黑黢黢的汤面,戚展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若此刻端着药碗的是关山越,或者旁的丫鬟,寒意森森的拒绝早从他嘴里出来了,可偏偏……
  “王爷?”见他迟迟不动,沈黛有些着急,举着汤匙又往前敬了敬。
  清润的眸子含着水光,薄纱般,不知不觉就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戚展白咽了咽口水,勉强挤出了点笑,“一个小小的风寒罢了,不至于。你来之前,我已经吃过药,这个就先放放吧。”
  他边说边伸出一根指头,抵着汤匙边缘,将它从嘴边推开寸许。那抵触的模样,带着种受人强迫又不屈顽抗的劲头。
  怎的还跟孩子一样?
  沈黛歪着脑袋,好奇地上下溜着眼,南征北战的常胜将军,刀架脖子上都不怵,竟会害怕这个?真要是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保不齐他以后出门,就该有一路苦药“夹道欢迎”了。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戚展白好不容易将汤匙从嘴边彻底移走,沈黛又立马递过来,曲起一膝跪在床沿,身子微微前倾,竖起柳眉严肃道:
  “王爷,您不吃药怎么行?眼下的确只是个小风寒,可再小的病也经不起拖延。万一真拖成了大病,您让手底下的人怎么办?让外头的百姓怎么办?让我……”
  这话一旦起了头,便有些刹不住。沈黛说着说着,竟脱口蹦出这么一句,自己也呆了一呆。
  戚展白原是有些不耐,闻声,垂着的眼皮往上掀开些。这一抬头,鼻尖就顶到了鼻尖,四唇间的距离不过一掌,两人俱都愣住。
  阳光透过菱花窗,落在那严丝合缝的一点,又顺着彼此的侧脸,各自漫延开两条错落有致的金色线条。鼻息阵阵,似有若无地轻拂着肌肤,痒嗦嗦的。
  沈黛登时烧了耳根,忙后撤两步,离罗汉床远远的。
  戚展白亦咳嗽一声,深靠回引枕上。纤长的睫毛密密地眨着,淡定深处,是一阵无措的心跳。
  小小居室顷刻间安静下来,一线光柱横亘在两人中间,微尘在里头腾转,像锅里将沸未沸的水,气温跟着飞速攀升。
  沈黛有些遭不住,抬指捻着耳边的头发绕了又绕,若无其事地低头搅着汤匙。
  其实,以她如今的身份,非亲非故,连个婚约都没有,是没资格进戚展白的屋子,逼他吃药的。
  还不知好歹地把他教训了一顿……那情景,竟跟爹爹生病不肯吃药时,母亲教训他的画面如出一辙。
  羞死人了!
  侍立在旁的丫鬟虽未开口,眼神却都变了味道。
  沈黛越发窘迫,指尖紧紧扣住碗沿,耳根子上的那点热意扩散开,一路蔓延进了领口,有种要破门而出的冲动。
  戚展白忽然伸手过来,端走瓷碗。修长精致的脖颈嵌在阳光里,喉结玲珑地上下滚动,眉心挤出了深深的“川”字,却还是将汤药一仰而尽,云淡风轻地抹了把嘴,道:“喝完了。”
  余光瞥见她还呆着,他又皱起眉,有些负气地轻哼了声:“苦。”
  听着在抱怨,神情却更像在撒娇。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帮她解了围。
  周围传来几声窃笑,沈黛回过神,心头一阵突突急跳,若无其事地“哦”了声,拿起漆盘上的珐琅盒子,揭开盖,取了颗腌制的梅子递过去,“吃吧,能压味道。”
  金芒中,嫩白指尖捏着一点绛紫,依稀晕开剔透的粉,像琉璃,分明比梅子还诱人。
  戚展白不觉唇齿生津,梅子还没入口,唇齿已泛起丝丝缕缕的甜。四面睇来好奇的目光,他咳嗽一声,淡淡调开视线,“那日你拜托本王的事,有眉目了。”
  表面上瞧,是要说正事了,实则却是在拐着弯儿给她们下逐客令。
  丫鬟们惋惜地叹了声,自觉垂首退出去,末了,还很有灵性地轻轻带上门。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俩。地方宽敞了,反而还热起来。
  大约是夏天快到了吧……
  明明才刚喝过药,戚展白竟还口干舌燥,额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起身想去开门,旁边忽地荡起一阵轻柔的风。
  “王爷,您现下还病着,不好吹外头的风,免得又冻着。我帮你扇着,您有话,就直接说吧。”沈黛迎着光,站在罗汉床边,举着团扇,不疾不徐地摇,脸上笑得纯然无害。
  春衫轻薄,随扇底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帖服到她身上。
  从戚展白的角度看去,隐约能窥见纵横的经纬下,她肤白胜雪,纤纤柳腰,还不盈他一握。熏炉在角落静静绘着云纹,散出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女儿香。
  吐出的话更像耳语,格外令人酥麻。
  嘴巴更干了。
  戚展白不敢再看,视线转啊转,最后还是落在她身上,甚至有些控制不住,顺着那捻柳腰往上……
  这下连呼吸都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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