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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宋青妩醒来时已有两名婢女在屋里候着。见她要起,其中一个立马上前去扶,另一个则去将熬好的药端来,递到青妩面前。
“姑娘,这药大夫一共开了六服,喝完这碗还有四服我给您包好带回府用。”
“好,那就有劳了。”青妩接过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了半碗。缓了几口气她才问起:“你家世子可有说何时动身?”
那婢女端了蜜饯碟子给她,青妩吃下两颗才觉口中涩苦去了一些,听那婢女回道:“姑娘吃好了药便可更衣上路,奴婢已准备了食盒让您在路上用。”
待青妩将另外半碗药也服下,婢女便取来新的衣衫,这与青妩本身那件色泽相近,穿在身上不细看便看不出什么区别。好在斗篷没被刺破,昨晚下人拿去洗净烘干了送回来,眼下披上,乍一看倒与出门时没有两样。
上马车时,言闻璟已等在里面,青妩见过礼后寻了处角落的位子坐下。言闻璟从她上车总共只瞥了一眼,之后便将视线移回到手中书卷上,未有多余的情绪表达。
马儿两声短嘶后,马车驶出院子,奔腾于归京的官道上。
郊外大雪封路,行的慢些,可越是临近京城路便越是好走,马车自然也越行越快。只是车内气氛莫名尴尬,青妩也显得极为束厄,坐累了连想舒展下身子都不敢,只将手撑在背后偷偷按了两下腰。
便在此时,言闻璟突然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向宋青妩时眉眼间抹去了两分疏离感:“今早如何,可还疼得厉害?”
宋青妩立马将背后的手抽回来,紧张的抿了抿嘴唇,违心的回道:“世子府上的药都是好的,再说本也只是皮外伤,不那么痛的。”
言闻璟唇边淡出抹似有似无的笑,他该是能看出小丫头的逞强,可嘴上却只淡淡的回应了句:“那便好。”
呵~青妩心下无奈的笑笑,明明昨晚之初言文璟待她还算客气,后来就莫名的变了脸色,直至今日的问候也是半点不走心。
不过再一想,罢了,她何必管言闻璟待她如何呢?难道还真指望这个未来的皇帝拿她当救命恩人不成。只要父亲没被捉现形,宋家平安逃过这一劫,她的使命便算达成。
就在宋青妩心已看开时,言闻璟突然又问了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他认真看着对面这个小丫头,一边缓缓转动着套在拇指上的紫玉扳指。
宋青妩显然受宠若惊,慌忙挥着双手拒绝:“民女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这话才说完,她又有些后悔起来,心想着万一昨日刺客的事最后还是查到父亲头上,那到时宋家还是有危险。
于是她立马改口挽救,怯生生的看着言闻璟:“不过若是世子定要赏赐,民女想求一个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言闻璟微微眯眼,流露莫名情绪:“那东西唯有皇上可赐。”
是啊,宋青妩这才转过弯来,自己怎么竟混淆了这点,这可是有僭越之嫌!就在她打算好好解释自己只是笨拙无知时,却见言闻璟又拿起了身边的书册,专心看了起来。
她不敢搅扰,只得将一肚子话咽下,乖乖闭了嘴。
约莫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顺利驶入京城。过城门时宋青妩见言闻璟的视线离开书册,便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句:“世子,民女家住书院街偏北头,到时您让马夫随便找个地儿停靠便可。”
“嗯。”言闻璟的双眼始终盯在书卷上,除了这一声淡淡的应未再多说一字,更没有去吩咐自家马夫的意思。
宋青妩咬了咬唇,也只好识趣的闭嘴不再叨扰。
车窗上挂的羊绒织帘四角皆用金钩定着,显然是为了车内的保暖,宋青妩也不敢去掀起来看外面情形,就这样坐在车里分不清自己往哪个方向驶着。只心想回了盛京便好,京中繁华,随便将她扔在哪个角落都不难雇到马车。
不知这样行了多久,马车终于伴着一声马嘶停了下来。
“下去吧。”言闻璟抬眼错开手中书卷,觑向宋青妩。
宋青妩呆呆的点头,嘴里应了声“哦”,人就迷迷糊糊的下了马车。
脚堪堪落地还没站定,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你身上那个令牌且先当免死金牌用着吧。”
宋青妩回头看时,马车已片刻不多停留的驶离。茫然中她摸了摸身上斗篷,果然在暗兜处摸到一块凸起。掏出来看,竟真是一枚令牌,世子府的通行令牌。
这不禁令青妩愈加迷惑起来,回想刚刚言闻璟丢下的那句话,难道意思是指日后遇到任何麻烦,便拿着这块令牌去世子府找他庇护?
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关键时候救命的宝贝。宋青妩将它仔细收回衣兜里,好好揣着。之后她转过身,打算瞧瞧这是把她扔到什么地方来了。
然而抬头,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馏金铜钉朱漆大门后,她整个人呆若木鸡。
将军府?
第7章
将军府大门正巧从里头打开,走出来一个小丫鬟,看到宋青妩后立马惊讶的大声呼喊:“小姐!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宋青妩这才缓过神儿来,看着丫鬟兴冲冲的奔回院子里禀报她回家的消息,可她却并不急于上前。她凝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想言闻璟居然早就识穿了她的身份,然而却只字未提,一路眼睁睁看着她撒谎。
可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还有,他到底知道多少?他轻易便能看穿她的身份,那昨日与他交手过的她的父亲,他可有看穿?
在丫鬟的呼喊下,很快宋青妩的母亲余氏,还有一些府里杂七杂八的人都迎了出来。余氏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边哭边埋怨:“死丫头,这一夜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你祖母都急病了?出门连个懂拳脚的丫头都不带,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是好?”
一连串的训斥丢上脑门儿,青妩只得暂时先收起对言闻璟的揣度,专心安抚起眼前的母亲。待母亲怨叨几句后,她又捧起女儿苍白的小脸儿左看右看,满眼的心疼:“小妩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憔悴!”
“夫人,这些不如还是回府再细问吧。”余氏身边最得力的郑嫲嫲附耳小声提醒道。
余氏立马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这么大的姑娘彻夜未归,这种事怎好在外头问来问去。于是慌忙抹了把脸上的泪,又帮女儿裹了裹身上斗篷,搂着女儿往府里去了。
一众婆子丫鬟的,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回了府,重新关上大门,街道便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世子府的马车驶出书院街后,向东转了个弯儿便停下。一个矫捷身影从墙头上跳下,快速进入马车后,马夫便又扬鞭起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车内,言闻璟已将手中书卷放下,看着魏友。
“世子,”魏友给言闻璟行了个礼,然后凑上去耳语几句,将打探来的要点先大致禀报一番。
今日天不亮魏友便先行一步,赶着城门开启的时辰第一波回了盛京,偷溜进将军府与线人求证了一些事。摄政王耳目众多,但凡四品以上官员的府上,基本都安插了收集情报的线人。
魏友禀报了几句后,言闻璟瞥了眼对面空座:“地方局促就莫拘着了,你也坐吧。”
魏友犹豫了下,但随着一个颠簸,只得听话的在主子对面位置坐了下来。他自衣内掏出一件金丝编织而成的护心软甲:“世子,不出您所料,这东西果然是昭勇将军给他小女儿防身用的。而且属下还打听到一件大事,昭勇将军于昨夜突然回府。”
“宋之尧无诏返京?”言闻璟眸色倏尔变得深沉。身在边疆平叛的武将自行返京,这可是大忌。他又接着问道:“他可有会过什么人?”
“未曾。”魏友笃信线人的消息。
“那他脖颈上可有新伤?”言闻璟昨日以剑抵着刺客时,曾有意在他脖颈上划了下。
“未见。”魏友万分确定。
言闻璟双眼微微波动了下,这么说不是宋之尧?
他伸手将那件软甲接过,薄而精巧的一件金丝衣在他修长的手中一把可握。这东西昨日大夫呈给他看时,他便觉得像宋之尧的手笔,也由此猜到那丫头是宋家的姑娘。只是宋家有三个姑娘,他只记得年长的那个在大周与盟国建交时,做为秦晋之好的象征,与盟国一位文官府上结了亲远嫁他国,另外两个年纪小的他就分不清了。
他视线停在那道被匕首刺破的口子上微微出神,想着这样力度的一刀刺下去,若是没这软甲,那小丫头命定然是要交待回去了。
见世子望着那件软甲出神,魏友心想八成世子念起那姑娘的挡剑之情,便主动说起:“属下打听到那姑娘真名叫宋青妩。”
言闻璟不满的觑了他一眼,本是嫌他这句多余,但突然眉头一皱,“宋青妩?”他复念了遍,是因为这名字好像不久前他才听谁提过,稍一思索便问:“可是不久前才与赵栩定亲的那个?”
他想起前些日子有安在赵府的眼线来报信儿,说赵家要有意与宋家结亲。一个是**羽,一个是哪边儿也不靠完全中立的将军府,这两家结亲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故而才留了两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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