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欢有些慌,但面上不动声色的就着身边搀过来的手起身,抬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随后抿唇靠在背后的靠枕上,就着到嘴的汤匙,动作僵硬的喝着里面有些甘苦的汤水。
安化瑾闻讯赶来,急匆匆地跨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傅欢墨发未束散在瘦削的肩膀,身着白色的寝衣越发显得身形的单薄,明明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却让人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仿佛随时会超脱俗世一般。
心里顿时涌上了无限的酸涩,呼吸一滞,徒然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就连刚升起的喜悦都冲散了不少。
他正了正衣袖,脚步放慢一点点的往里走。
“大人”伺候傅欢用药的婢女听见声音,见到安化瑾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药碗起身回礼。
安化瑾目光不离床上的人,却见她面色不动的待着,嘴微微的张开,浅淡的眉蹙了一瞬,似乎有些不解。
但转眼就舒展开了,脸移向床边,轻轻侧头,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视线从安化瑾身边掠过,面露疑惑,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问道:“是有人来了吗?”
“是…总管大人”婢女闻声答道。
“嗯?”傅欢身体一僵,压在塌上的指尖微缩,眉角动了动,“谁?”
“是我。”安化瑾口中苦涩,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向前几步坐到塌上,伸手拥住傅欢,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重复道:“是我。”
一股凉气袭来,随后便被带到一个人的怀里,傅欢身体本能的瑟缩,垂在床边的手正要推开来人,就被一把抓住,指尖微颤。
她拉开两人的距离,用另一只手去试探性的向前,落到安化瑾的脸上,划过他的五官。
“是……阿辞吗?”傅欢张嘴小声地问道。
她现在对声音的敏感性很低,所以不自觉的讲声音放缓放轻。
安化瑾在她话落的那一刻,心就狠狠的揪了一下,眸色微动,无意识的收紧了手心的力道。
克制住浑身发抖的自己,微颤着将头抵在傅欢的额上,缓缓蹭了蹭后,才舒了口气,声音压着喉间吐出来,“是我。”
傅欢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低落,伸手回拥着安化瑾的身体,倚在他耳旁,“阿辞,我没事的,别担心。”
“嗯。”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
“怎么样,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治好?”安化瑾紧紧握着傅欢的手,看向号完脉拧着眉头的大夫,脸一下就冷了。
“夫人这是中毒之兆,恕老夫才疏学浅,没法分辨这毒的成份。”老大夫看着安化瑾刷地变得难看的脸色,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补救道:“不过依老夫之见,这毒恐怕不是出自我大周。”
“要你说……”这已经是第十个大夫了,每每都是这种废话,安化瑾早就压盖不住自己脾气,正要下令把人拉出去,手中就是一沉。
身上的气势瞬间就低了下去,冒出的火也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灭。
“知道了,你先下去。”他别过脸等着人出去。
手掌被摊开,手心向上,看到傅欢正一脸认真的伸出食指在上面写字。
他静了静心,分辨着字迹。
过了半响,傅欢询问的抬头,眨了眨眼,还没等到回答,就察觉指尖被包住,头发被人大力的揉了几下。
“知道了。”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但安化瑾还是张口应了声。
“等到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去,很快了。不要担心,我会让你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归京。”
傅欢感觉自己的世界很空很安静。
萧娘曾告诉过她这种毒引发的后遗症,她有预感也有准备。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人还没找到吗?”安化瑾立在烛光之下, 背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回总管的话,还没有。”跪在下面的正是当初过来救援两人的领头林延,他此时身板直挺, 脸色泛白, 垂着个脑袋, 沉声回道。
安化瑾得到答案沉默了片刻, 悠悠转身,敛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等到烛台上的蜡烛燃尽, 就余下个灯丝的时候,脚下的影子越来越浅的时候,他才张口,“现下京都如何?”
“还未有所动,陛下遇难的消息似乎还没有传过去。”林延回道。
安化瑾点了点头, “你家弟那里可曾有消息传来?”
林延顿了顿,摇头, “林炤如今并没有联系属下。”
“嗯”安化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指尖敲了几下桌沿,“传令下去,将邹城内外知道这件事情的臣子内侍的嘴捂严, 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谁要将陛下的消息泄了出去, 那就治他个扰乱朝纲,祸乱朝堂的大罪。”
“是。”
“嗯,此外私下再加派人手全面搜寻陛下的行踪。”安化瑾视线落到林延的背上,“你也注意注意林炤。”
见对方抬头, 神色显而易见的慌乱, 安化瑾蹙眉耐心的解释,“你们林家世代忠良, 林炤又是个正直坚勇之人。”
他手下用力,逐渐加重语气,“如今和陛下皆是下落不明。你说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能近早寻到陛下就是最好。”
“属下明白。”林延立马压低了身子回道,怯懦的样子让安化瑾不由得拧了下眉,“本总管又不会对你们林家做什么,摆出那副样子就像是咱家做出了什么大逆的事情一样。”
话落,对方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全然没听进去半点的皮厚模样,安化瑾气结,又想到之前的事,长臂一挥直接将手边快燃尽的灯盏打到林延身上,“真不知道东厂是怎么选上你们这些废物的。”
林延被燃余的火星溅到,身体一僵,暗自握紧了双拳,随后竟任由火星灯油灼烧上身衣摆,就是没动分毫,一如之前那般低眉顺眼。
安化瑾食指揉捏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看下首之人闷不做声的样子,胸口的剧烈起伏渐渐趋于平静,“滚下去。”
“属下告退。”林延伸手行了个礼,便低头退下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安化瑾一人,微弱的烛光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即使外面的月色正好,也透不进屋里一丝亮意。
安化瑾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黑幽幽得眸子泛着亮光,他独自坐在过了许久,才微微起身向外走。
推开门,挥退周围的下属,踏着朦朦月色往后院走去。
看着屋中还点着昏黄的烛灯,他顿了顿,手指比在嘴边示意守门的婢女噤声,视线不离门口,轻声问道:“睡了吗?”
“没有,傅大人在练字呢。”婢女躬身小声地应道。
“练字?”安化瑾诧异的挑了下眉,随后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屋子里很亮,傅欢坐在案桌前,旁边安静的站着一个婢女在研磨,而她神情认真地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若不是墨汁时不时地溅出,沾了一手,是人见了这一幕都会以为她的双目痊愈了。
安化瑾给正要行礼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替代她的位置靠近傅欢。
由上而下,只能见到傅欢乖巧的发顶,微卷的睫毛,和挺翘秀气的鼻头。
同往日相比,此时自己面前的傅欢好像卸去了往日披在身上的铠甲,软软的将所有脆弱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
安静乖巧……又只属于自己。
傅欢右手里握着婢女给她的毛笔,左手按压着底下的纸张,凭着自己的印象在上面写字。
安化瑾找来的大夫,其中还是有点手段的。
服药多日,其实她浸毒最浅的双耳已经能听到些许细小的声音。
加上视觉的的弱势,仅存的听觉和嗅觉便越发的清晰。
所以当安化瑾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人进来了,加上鼻间若有若无的熟悉,她知道人就在她的身边。
等了许久感觉不到对方动作,傅欢笔尖微顿在宣纸上划出了长长一道,她还似乎不觉般顺着手上的力道,滑向了旁边的桌案。
眼见着越来越乱,安化瑾连忙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傅欢顺从的手心一松,接着他的胳膊往安化瑾身上靠了靠,任由对方拿着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指间。
“欢欢。”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上的手臂一紧,接着便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像极了自己耳误的错觉。
她偏头,将自己的侧脸往声音的方向凑了凑。
“是阿辞吗?”
安化瑾见傅欢把头慢慢地窝在了他的颈间中,撩了撩唇,“是。”
“果然我只有你。”
他神色放空自顾自的说道:“怎么他们都不信我呢!”
“我没那么坏。”
“为什么要逼我呢!”
“还是只有欢欢最好了。”
“当初你虽对我嫌弃,但也从未想过放弃我。为什么他们那么坏呢?”
“我好像只有你了。”
傅欢:……
我是该听见,还是该听不见。
抵着头顶蹭了蹭,收紧搂在他腰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安化瑾的背,想说些什么。
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想到自己之前忙碌的事,马上松开他转身去案桌上摸索。
“你找什么?”安化瑾疑惑的问道。
傅欢呆愣眨了两下眼睛,顿了一下,伸手比了个方形,摊开一手,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
然后停顿,正准备给安化瑾思考的时间。
但想起自己会说话,“找笔和宣纸。”
安化瑾是看懂了,但见傅欢眉间微蹙小声嘟囔的样子,觉得有趣,便故意将桌上的糕点盘子端了过来,挑起一块放到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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