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欢咬着嘴唇,不死心的继续盯着那棵高树,脚上的黑靴在地上磨了又磨。
就在她愣神发呆之际,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向这边靠近,一道被月光映的修长的影子也渐渐的与地上的树影融为了一体。
傅欢转脚侧身,手按按着腰间的剑柄,转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但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动作。
那人怀里抱着一摞书籍,整整齐齐从腰间直到下巴,板着身体僵硬的很,走起路来摇摇撞撞,像一个根把天而起的细棍,见到傅欢也着实吓了一跳。
傅欢在脑袋里搜寻了一遍来人名字,嘴唇抿几下,“需要帮忙吗?”
陈景笙磕在书上的头左右摇了摇,艰难的向前走了几步,越过傅欢,来到那棵种树的院落门口,抬起一条腿怼着书,空出得手在腰间摸了几下,不过一会儿,落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木门吱呀一声被他轻轻撞开了。
只见他微侧着,看了傅欢半响才张口,“傅大人,进来坐坐。”
傅欢盯着他瞅,似乎好久才把他和之前见到精明岑贵的书生联系到一起。
“嗯”轻轻点了下头,跟着他的脚后一起进去。
院落远没有在外面看着大,但胜在干净,院内一口小井座在树下,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见半片杂叶。
傅欢没有跟着他进去,现在晚间的天气还算舒服,她也正好接受的了。选了矮角石桌旁的一处小凳坐下,看着陈景笙抱着那一摞书进了一间小屋子,不过一会儿,里面就亮起来昏黄色的灯光,被拉的细长的人影在纸糊的窗上来回晃动,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傅欢吸了口气,指尖在石桌上敲打了几下,视线从这里移到那里,很快就把这院落里里外外给扫了个遍,所有的东西摆放都压在了心里。
“傅大人,寒舍简陋,莫要嫌怪。”他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从屋子里出来,拿袖子擦了两下石桌,将茶杯推到傅欢的前面,不见任何局促,一派的坦然,坐在傅欢的正对面,笑了一下,“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傅大人就再将就将就。”
傅欢含笑的摇了摇头,手指附上桌上那被擦的光亮的茶杯,感受着壁上传来的温热,“我倒是害怕打扰你了呢,怎么会嫌弃。”
“对啊,说来我还正奇怪,傅大人这么晚怎么会出现这儿。”陈景笙眯了眯眼,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对傅欢闻言时的反应有些感兴趣。
傅欢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干咳了两下,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想都没想一口饮了下去。
心里的尴尬还没压下去,嘴中徒然就升起了一股子苦意。发干的苦,傅欢眼角瞬间就被逼出了泪水,微张着嘴,强迫自己将剩余的茶水咽进去。
“味道还好吧。”陈景笙眉色淡淡,像那么一回事的询问着傅欢茶水的口感。
傅欢微笑,忍着眼角的青筋,点了点头,将手下快出鞘的长剑按了回去,咂着嘴里的余味,蹦出两个字,“不错。”
“嗯”陈景笙的笑容里掺了点真心,“提神醒脑,确实不错,那卖茶叶的果然没骗我,看傅大人的模样,效果尚可。”
“…”傅欢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算是应和他,“陈公子倒是有趣,生活也过的惬意的很。”
“过奖”陈景笙敛了敛眉,旧题重抄,“傅大人不也是,大晚上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散步,闲情雅致实属常人能及啊!”
“我说我这是迷路了,陈公子可相信。”傅欢眼角抽搐,实话实说道。
但显然对方并不这么认为,只见陈景笙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盏茶壶,微倾前伸帮傅欢又续了一杯,“那傅大人迷路迷的还真是远啊!”
“傅府和这里可是地处京城两端,这笑话说的还挺好笑的。”
傅欢默默的将桌前的茶水推远了些,不施礼貌的笑了笑,动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既然这么远啊,那我得早点回去了,不然就太晚了。”
“今天就谢过陈公子这杯茶了。”
陈景笙低头轻叹,摇了摇头,随着她起身,伸手做请,“傅大人,在下送你。”
“这怎么劳烦。”傅欢眼睛看着门口,悠悠道。
“应该的。”陈景笙抬头望了眼月亮,抬脚先行,走到门口等傅欢,倚在单薄的门边,“趁着月色正好,道上还算亮堂,傅大人我们走吧。”
陈景笙一路在前领着傅欢左转右拐的出了小巷,到了前方的正街大道也没停下。看样子是带着她朝傅府的方向走的。
路程有些远,两个人这样一前一后无声的走着,着实尴尬了不少。
傅欢有些耐不住性子,出声道:“自小在京城混迹的我,没想到还能在竟老窝里迷了路,今日真是让陈公子见笑了。”
夜更深了,道口吹着风,将傅欢的话刮走了老远,散成碎片飘的到处都是,远远的回荡。
得不到回应的傅欢瑟缩的抖了抖肩膀,嘴上打着口哨,坠在陈景笙的后面四处乱看,但眼角始终是瞄着他的背影的。
这人真无聊!
“京城这么大,傅大人定不会哪里都能去过。所以迷路也并不好笑。”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陈景笙突然停下了脚,侧身回望,视线似在傅欢身上,又似不在,风吹散了他冠松掉的发丝,活泼地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跳着舞。皮肤白的可怕,下巴尖尖的,眼睛里面有光,很亮。
傅欢随着顿了一下,看着他,半眯着眼,脑袋里划过什么,她直接问道:“陈公子,你去过辽东吗?可否认识一位名唤萧娘的女子?”
一字一句,清晰可闻。远处的陈景笙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自然摇头,转身,“在下身无分文,怎会去得了那么远的地方。至于傅大人口中那位…更是见都没见过。”
“哦”傅欢敛眉掩去自己眼中的神色,“那便是我想多了。”
她走到陈景笙身边,与其并肩而行,半仰着头悠悠道:“陈公子很像我那故人萧娘口中的挂了很久的心上人。”
“她为人多事又麻烦,整日絮絮叨叨,管这管那的。每天都把她家那位,她家那位挂在嘴边…”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现在倒是有些想她了。”
“那她现在还好吗?”陈景笙的步伐微乱,语气却异常的平静,几句话说出来就好像斟酌很久一般,掺着微微的期盼。
傅欢没理会他的微小变化,只是摇了摇头,不言。
好?
怎么会好呢?
“那…她那位?”陈景笙眼中的光暗了些许,垂在身侧的手一直紧握,声音小得听起来竟有些像脱力一般。
傅欢先他话语一步停下脚,对着傅府的门口,打断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月色清冷萧瑟, 落在此时安化瑾的脸上,更显了几分肃气,远远瞅去竟有些觉得不想真人般。
而唯一将他拉回人间的竟是那侧脸庞微红的掌印。
完整的一只手突兀的很。
他不知站在这儿多久了, 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常服, 臂间却搭了一件暗红色的外袍, 立在傅府的门外, 静静的。
“总管,傅大人已经进去了。我们…”上来的随从小公公, 低头瞄了眼他的神色,微微躬身试探般的提醒道。
安化瑾未言,眼睫颤动,握着外袍的手动了一下,木然僵硬。
良久, 只见那外袍落地,一片衣角划过, 绣纹锦靴踩在上面,淬骨的音调,“走。”
“总管”小公公抹了下头上刚冒出来的碎汗,抻了抻衣服, 赶在安化瑾放下车帘的间隙问道:“那男子还查不查?”
安化瑾指尖一顿, 满目冷然的抬头,盯得小公公一个哆嗦,深知自己多嘴说错了话,头一低眼一躲, 真是连看都不敢再看了, 短暂的几个呼吸间就感觉自己已经从那阴曹地府走上了百来回。
“查”
安化瑾独留下一个字后,就将帘子放下, 坐了进去。
手摸着脸上的掌痕,心里想的确是那一男一女空行街上并肩归来,欲说还迎,让旁人看了倒牙的样子。
心中的气的越旺,脸上反射勾起的嘴角弧度越大,下巴绷得越紧。
他,安化瑾自打五年前到现在,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经历这么多事,受到的辱骂妒狠数都数不过来,熬到如今这位置,全靠一个忍字。
而方才…
安化瑾背脊靠在马车壁上,有些脱力,一手撑着额头,盖住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嘴角的弧度收敛,不像是笑倒像哭一般。
只听他幽幽道:“欢欢啊,看来这辈子你躲都躲不掉了。”
因为我,会永远把你拴在身边,穷尽所有。
“呵”言罢,不知为何,他又自嘲般的笑了笑。
…
傅欢回去洗完澡之后,决定对着铜镜给自己身上涂遍药。
等涂到脖颈,看到上面突然多出来青青紫紫的痕迹时,还着实愣了一下,盯着铜镜反应了好半响,过了好久才试探般的伸出手指往上面碰了碰。
蓦地,脸红了个彻底。
胡乱的涂了几下药膏,又用凉水冲了几把脸,才躺到榻上心不在焉的闭上了眼。
…
一夜无梦。
胡太医的药甚好,嘴角最明显的地方已经开始消肿,身上的也不怎么痒了。
傅欢今日挑了身高领的衣服出门,去了禁卫所那里简单的述职后,便带了两个禁卫军开始熟悉在皇宫里殿宇楼阁。
碰到安化瑾时,对方正杵在御花园的小池道旁,冷着一张脸立在正中,透过花草依稀可见跪着几个宫人,而后面站着几个弯腰躬身,低头敛眉的公公,垂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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