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奴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东屋门口。回忆起昨晚的血雨腥风,慌不择路地趴在门口朝屋里望,却发现未有丝毫不对劲。昨晚凶神恶煞下手贼凶的人侧卧在床榻,屋内依旧是姑娘爱用的香粉味,地上也干干净净的,根本不像有过什么异样。
虽然对那句“不要告诉你家姑娘”记忆犹新,但总觉得不太真实,总不能将噩梦告诉姑娘吧。金奴卸下心防,打了一个哈切:“姑娘,早膳买回来了,您用一些。”
霜莳让他接着去睡:“今日无事出门,你且去歇着吧。”半半
自己做主就这样好,不用起早请安,也不用跟女人们斗心思。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事事都遂自己心愿。不过隔壁尚留有一位古怪的人,霜莳也不好放轻松,生怕他又闹什么幺蛾子,还是别轻慢了好。
霜莳用完早膳,东屋的门依旧掩着,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霜莳站在门前敲了敲,试探着问:“表叔可是醒着?”
屋内没有声响,霜莳说了句“打扰了”,慢慢地推门而入。屋内没什么异样,除了燃尽的灯烛外,与昨日没有丝毫变化。霜莳放宽心,视线飘过床榻,看见封垏双手和握,正在熟睡,她想走,却被他脸上的血痕挽留住了脚步。
伤痕在眼角,很小的伤口,可是却有一道细长的,淡淡的血痕,从眼角没入发迹,湿润的,像是染了绯色的泪痕。
床榻上的人睡得不安稳,梦境中试图在抓着什么,唇里隐约在呼喊,听不真实。霜莳不由自主地靠近,屏住呼吸细细听,见他唇边哀求着说“不要”,神情苦楚到了极致,突然破开嗓子喊了一声,竟是她的名字。
霜莳突然心滞,转身欲走,滚烫的手却捉住她,一把将她拉扯回去。男人的臂力极大,拖拽之间,她已经跌坐在床榻上,随着他如蛇一般环绕锁紧的胳膊,霜莳直接扑倒在他的怀里。
滚烫的,震跳的,无法脱离的胸膛,惊得霜莳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霜莳扬起脸,对上男人眼睛里汹涌不安的波浪,忙不迭地反抗。可是她的双手刚撑起一点距离,又被男人蛮横地收拢回去,因羞愤迅速染红的脸,越发贴近那极尽疯狂的心跳。
霜莳挣扎,连呼吸都乱了,闷得喘不上气,低声呐喊:“你放开我。”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额前,封垏的声音传至她的耳畔,庆幸中带着点眷恋,他说:“苍天有眼,还让你活着。”
霜莳突然滞住了,转瞬方寸大乱,差一点便沉耽于那双宛如深潭的眼眸中。
封垏却松开手,合上眼,翻身朝向床榻里侧,呼吸声又回归平稳。
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男人的梦魇,霜莳慌张地起身,逃似地,忙不迭地推门而去。
床榻上酣睡的人,倏然睁开眼,眼神里的清明如灼灼烈日,极小心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然后像路穿迷障后,心境突然一览宽阔般,深深地叹出了一口舒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周末愉快
第二十六章
霜莳心绪不稳,不是因为封垏将她紧锁在怀中,而是那句庆幸她还活着。她自觉做到天衣无缝,除了自己知晓重活一生,就连金雀金奴都只当她遇事变得沉稳,并无其他疑虑。
可偏偏封垏却如此说,平白无故直戳利害,这让霜莳的心像被烫了一般,迅速紧缩起来。以至于再见清醒的封垏时,她连头都有点不敢抬,因为怕他洞察出什么,她解释不清。
封垏觉得好笑,悠哉道:“今日怎么不像昨日那般,徒留给我一个后背?”
霜莳迟迟不言,封垏凑过去,低下腰与她的视线平对:“怎么不说话?”
霜莳躲了躲,强装镇定道:“表叔可要用膳?”
封垏依旧笑,唇角的愉悦遮掩不住:“用,今日想吃什么?金丝党梅、沙糖冰雪冷元子还是间道糖荔枝?”
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前世她得了好东西便想与他分享,常常捧着碗给他送。可惜他不嗜甜,往往只吃一口便将碗推回来,最终全进了她的肚子。
今生不知怎得,有时候兴起买来吃,却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之后便不常买了。不知道是吃腻了,还是少了当初那份总想与人同吃的满足。
霜莳轻抬起头,对上封垏试探的眼神,镇定道:“这些都是我不爱吃的,若是表叔喜食,我让金奴去给您买一些。”
封垏怔了一下,挑眉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霜莳眨了眨眼:“芥辣瓜儿、臭味豆腐、脆辣鱼皮还有麻辣兔头。”
封垏饮食清淡,霜莳说得这些都是他连碰都不会碰的食物。前世霜莳迁就他的时候比较多,这些吃食基本上不得膳桌。久而久之,霜莳对这些曾经喜爱的食物也不感兴趣,今日说出来,不过是想看他脸上是什么颜色。
姑娘的眼睛最是纯粹,那点狡黠与故意全昭示出来。封垏心情大好,顺着她的心意道:“行啊,这些我也爱吃。”
汴京美食众多,出了宜园走过州桥,便能将这些“爱吃”的东西买回来。摆了一桌子,麻辣鲜香直刺激鼻腔,霜莳拿帕子捂着鼻腔,微微地打了一个喷嚏。
封垏瞧她这个模样可爱,强忍着面上的喜悦,指着火辣的本源道:“怎么不吃呢,不是很喜欢吗?”
霜莳默默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有些兴奋的男人。
错乱了,不仅她重生,就连封垏的饮食习惯都变了。若说此前,她还怀有一丝幻想,对眼前的人保有残存的眷恋,此时见他仿若故意看她的窘态的坏模样,霜莳心底的那点美好宛如泡沫,碎得无影无踪。
霜莳默默地夹起原本爱吃的食物,舌尖触及,食髓不知味。譬如故人,模样依旧,可他终不是他,那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放下筷子,霜莳开口:“明明是以前喜欢的,如今再尝,却觉得没什么滋味了。表叔,你说人是不是亦会如此,总是喜新厌旧呢?”
“只是不习惯了。”封垏说得含糊其辞,吃了一颗蜜饯缓解嘴中的麻辣钝痛,将碟子推给霜莳,“往往新欢,也可能是旧爱。”
霜莳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蜜饯上,却未动手:“还真是,不想吃呢。”
封垏欲言又止,将那碟子又拖拽回来,一口一个,全都吃光了。
*
周翡芸盼了许久,盼得人都瘦了两圈,这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懿旨。家里嫁姑娘,还是往皇家里嫁,最重要的是体面。即便圣人招珍大娘子一道进宫,周周翡芸都觉得甚好。起码,李家便不能拿游萤不当回事,这待嫁的境况必是要大改的。
圣人先是与李家两位夫人客套热络:“前些日子一直病着,三公主又出嫁,许多事都要看顾,便腾不出功夫请二位夫人入宫叙话。听说夫人诞下一位小公子,眉清目秀看着就是国之栋梁之才,真替夫人高兴。”
珍大娘子谢过圣人,融融笑道:“都是托您的福,不然这孩子,哪有这福气得您夸奖。”
圣人笑道:“那两位嬷嬷本就是送给游萤使唤的。嫡母生产,儿女理应上前伺候,这是游萤懂事。翡芸陪我最久,什么脾气秉性我都知晓,也多亏了你心性善良才容得下她,还将游萤教育得如此蕙心贤淑。”
面上的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无非是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做铺垫。
珍大娘子只管笑,跟着附和:“您治下有方,嬷嬷们才将游萤教导得有模有样。”
周翡芸也跟着笑笑,心里却急得不行,手绞着帕子想细问,可是碍着珍大娘子不急不慢,她便不敢在圣人面前僭越。
喝了几盏茶,圣人瞧着两位夫人的性子熬得也差不多了,才开口:“前两日,渝侧妃遇喜,东宫上下一片喜气。可是有一事,这些日子让人发愁。景初挑剔,东宫未有侍妾,侧妃不能近身伺候,景初那里便少了人陪伴。”
圣人顿了顿,瞧见周翡芸眼冒惊喜,才接着道:“原本打算明年年初再迎游萤进宫,一来是想让姑娘多陪你们过个好年,二来是我私心作祟,总想给流萤最好的身份,所以想等一个机遇。”
天下的女子,最尊贵的便是后位。
在座的均心知肚明,太子成年已久,依旧在官家辖制之下。何况还有敃王针锋相对,太子之位坐得越发不稳。圣人心中打了什么算盘,早就昭然,这橄榄枝抛出去,已是最大诚意。
周翡芸笑道:“流萤何德何能,竟得您如此牵挂。”
圣人笑道:“细细算来,流萤还得管我叫一句姑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该疼该爱一分都不少。只是景初身边离不开人,又屡次提起过流萤,这才将两位夫人请进宫,一块商讨下这俩孩子的婚事。只可惜,给不了流萤最好的,只能日后再补偿了。”
珍大娘子含笑:“圣人这话可折煞我们了,能伺候太子殿下,就算入宫当个侍妾,也是流萤的福分。”
纵然周翡芸知晓珍大娘子说得是客套话,可依旧不爱听。她紧着问:“流萤日日在家中习规,就连两位嬷嬷都夸赞,说流萤身上有您的影子。想来是那孩子拿您当榜样,日后进宫,亦会潜心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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