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车轮辘辘压在青石子路上,这条路上的建筑未变。
刘鸾一一览过,上辈子的印象连同现下的红瓦白墙逐渐的对应起来。
由模糊逐渐变实。
连同昔日里的心情也直截了当的跃到脑海里。
她上辈子在这条路上想的是什么呢?
不过是担心皇后和另一位皇姐会不会喜欢她,她该怎么做才能叫宫里的人对她印象好点......
想到此处,刘鸾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她早该知道,在这宫里只要她地位足够了,就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说个“不”字。
先前实在是天真的可怜。
这般思忖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刘鸾瞧着不远处的宫门,一时竟没有立刻走进去。
只静静的站在门外,
瞧了瞧地上的青石砖,又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
“走吧。”刘尧见她神色稳了稳后出声。
“嗯。”
一入宫门,以后怕是过不上什么安生日子了。
就容她,走的慢些。
宫里头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眼见着刘鸾离着宫门还有几步的样子,一总管模样的大太监才快步迎了上来。
刘鸾记得,这人便是皇上身旁伺候的孙平。
平日里靠着最是能哄人开心,扶摇直上坐上了御前侍奉的位子。
“给太子殿下、长乐公主请安。”那孙平也是惯会看眼色,这还没走近便先行请了安。
而后细着声同刘尧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椒房殿,现下日头大奴才叫了两只步撵。”
见刘尧神色一如往常,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看向刘鸾,继续道:“可莫要让他们等急了才是。”
“自然。”刘尧在宫中倒像是将身上的那些调皮模样尽数的束缚了起来,冷着声答话。
刘鸾自然也不能跟着学,这便点了点头微微示意。
而后便上了步撵。
许是因着外头的天儿闷热,一路上倒是没见着几个宫女太监的。
孙平也是尽职尽责,每每到了哪出非要介绍一番。
这干热的天气下,着实是苦了他了。
还好皇后的椒房殿不远,拐个转角就到了。
哪知还没走近呢,琴声悠悠便飘了出来。
刘鸾心下一顿,而后记起来,
不是她那位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长大的骄纵皇姐刘颐和又是谁?
除去刘鸾以外,当今皇上现有二子一女。
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早夭,只余怡乐公主刘颐和一人,故而平日里仔细的宠着,长这么大还没掉过一次金豆豆。
再便是清容夫人所出的二皇子刘尧连同贞华夫人所出的三皇子刘瑾了。
因着先前皇后娘娘同清容夫人要好,便抚养刘尧长大以至于登上太子之位。
这般想着,刘鸾同刘尧二人已然进了椒房殿。
场景一如印象中那般,皇上刘曲居于正座同皇后陈氏说笑,一旁刘颐和拨弄着练了许久的古琴,
倒是其乐融融的一家。
显得刘鸾同刘尧二人明显格格不入了起来。
刘鸾明显的察觉到了陈氏见到她时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慌乱,不过因着在宫中逢场作戏习惯了,旋即又微微笑着。
待到一套礼数行完,倒是陈氏迫不及待的向她招手,“好孩子,快让本宫瞧瞧。”
而端坐于另一旁的刘曲则是轻轻叹了口气。
刘鸾自然知道,方才陈氏那一瞬的不自然是因着她的眉眼像极了母妃清容夫人,而现下刘曲的叹息则是见到她之后心头升起作为父皇的怜惜。
可这份怜惜又能持续几时?
还不是照样将她嫁到匈奴去。
“这些年受苦了。”陈氏抬手轻轻拂过她的眉眼,指尖上锋利的甲套却是要渗入她皮肉里似的。
刘鸾微微偏了头,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多谢母后关心。”
刘曲倒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脸上微微挂了笑意,“知道你要来,你母后早早的亲自将你的宫殿修缮了,整日里盼着。”
“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这般说着,他偏头同陈氏相视一笑,倒是显得多么恩爱。
陈氏浅笑着向她点点头,一举一动都流露出矜贵淡淡道:“赐座。”
话里却是有意无意的引到正在弹琴的刘颐和身上,只听得她微嗔,“如今鸾儿回来了,这兄妹们便不是颐和年纪最小,这样也好,日后叫她收敛些。”
“别总是不知轻重的。”
刘鸾不着痕迹的瞥了刘颐和一眼,正瞧见那人也是不动声色的向她投来打量的神色。
这刘颐和早早的便被皇上赐了婚,不过听闻感情不睦,婚后没多久应是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驸马却去从了军。
这刘颐和自然就时长得了空来宫里陪陈氏坐坐。
只听得琴声戛然而止。
而后便瞧着刘颐和娇嗔的依偎在了陈氏怀里,“母后真是的,见着了幼妹就不要我了。”
“既然这般,明日我就把东西全都送过来,天天缠着你!”
倒是把皇上逗得连声叹道:“你呀,你呀...”
恰时刘鸾接过一奉茶的宫女递过来的茶杯,许是因着茶水太烫,杯托上灼热的温度迅速的透过指尖传来,生生叫她一个不稳将茶水打翻。
她强忍着手指上的不适不动声色的将茶杯端到身侧的红木桌上去,脑中忽的浮现出先前在这宫里的种种不愉悦的事情。
心底轻嗤了一声。
若是她又如先前一样受不住打翻茶水,罪责在宫女也牵扯不到皇后娘娘身上。
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嫡公主,和一个自小生长在乡野里不懂规矩连茶水都端不好的民间公主相比,纵然刘鸾眉眼里像极了最受宠爱的母妃,
父皇更欢喜谁,自是不言而喻。
因着宫女上了茶,一时间椒房殿只剩下瓷器微微碰撞的清脆声音。
只见刘曲微微皱了皱眉,细细品着方才饮过的茶,而后得出个结论:“今日皇后这儿的蒙山贡茶倒是同朕喝过的那些不一样。”
听此,陈氏微微笑了笑不出声。
而后瞧着刘鸾笑道:“可是这茶不合口味?”
刘鸾心底冷哼一声,茶杯尚且烫成那般样子更不用说茶水的温度了。
这陈氏明摆着是想要让她狼狈。
索性她便慢斯条理的将茶盖拨开放置在桌上。
酝酿了好久的热气尽数散了出来。
这外头的天儿本来就热,哪怕屋里放了几口冰鉴也是难以阻挡得了暑气。
而现下她茶杯中的热气竟是比屋里的温度还是要高上不少的。
坐于她身旁的刘尧立时明白了里头的缘由,才想着为她说上句话。
哪知却被刘鸾扯住了衣角,只听得她勾了勾唇角歉意的笑笑,“请母后恕罪,儿臣自幼脾胃不好。”
“前些年听一位云游四海的老先生说起过,脾胃不好是忌饮茶的,不过儿臣实在是嘴馋的紧,故而研究了些不伤脾胃的法子,平日里最喜冰滴茶。”
刘曲一听她“幼时脾胃不好”,心头便有些不忍,总想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不过又是好奇所谓的冰滴茶连忙道:“冷水泡的茶岂不是更伤胃?”
“倒是比温茶热茶弱一些。”刘鸾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看着眼前茶杯中氤氲的热气只谈。
陈氏登时明白了她下一步所说,不紧不慢道:“是臣妾疏忽了,先前为着鸾儿的寝宫操持着一时竟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谁知这些个偷懒的奴才们,这么大的日头竟能上来一杯烫茶!”
“自己去领板子。”这话是对那小宫女说的。
话里话外倒是做足了一个好皇后,好母后该有的样子。
刘鸾不着痕迹的瞧了刘曲一眼,似乎也并没有对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心头便有了几分揣测。
这皇宫终究是父皇陈氏和刘颐和一家人的。
这般想着,方才心头升起的不甘又慢慢的退了下来。
先前她总觉得父皇没有寻到她只是因为以为她已经命丧于世。
也本以为他总会因着这些年的缺席对她上心一点。
直到今日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面,看到她被欺负连开口为她说句话这一点小事都没有做,
心才终于凉了下来。
其实十数年前听说她被歹人掳了去,并非是他找不到,而是不想找吧。
但凡他能稍微上点心,就会发现除了刘鸾的那杯烫茶,其余人的都是温茶。
心头的思绪纷飞,刘鸾的脸色也越来越挂不住。
以至于后面谈论起什么册封礼连同家宴时,她只是不住的点头,谢恩。
终究还是刘尧瞧出了她的异样,心头不忍帮她推脱了皇后要留下一同用膳的言辞,而后拉着她出了宫殿。
椒房殿里的冰鉴虽没有起上什么作用,总是比外头要凉快的。
才一出了殿门,强烈的日头像是要将她晒化了。
刘鸾只觉得头晕。
而后只听得头顶一声无可奈何的感叹:“若是连现下都应付不来,日后可要怎么待呀。”
“鸾鸾,你且再忍忍。”
头脑晕晕沉沉的,却在听到“再忍忍”三个字时瞬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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