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泛着潮湿的冷意, 刘鸾心头微动, 而后轻轻叹了一声。
罢了, 总归日后也是见不到了。
哪知马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刘鸾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对,旋即掀开帘子,喊住了急忙往队伍后面快跑的一侍卫。
“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才要开口, 偏巧刘瑾正骑着马追上来同她所乘的马车亦步亦趋,那侍卫也是看得懂眼色,急忙又跑开了。
只见刘瑾意味不明的打量了她几眼, 而后才出声解释, “也没什么, 不过是有几个随从水土不服体力不支昏倒罢了。”
待瞧见她将信将疑的把帘子放下,刘瑾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转而又骑马往队伍后头去。
想来那人也不想让她知道。
身子还未康健便来日夜不分的赶路,如今又突逢大雨进了寒气。
若是能扛得住才是见了鬼, 想到这儿刘瑾轻轻摇了摇头。
倒是有些痴了,
痴了好,
日后才能为他所用。
***
回京路上除去这一段小插曲,倒也是顺利的很。
故而倒是比刘鸾先前预估的时间还早了些, 次日夜幕时分一行人便被安置在了京城的驿馆中。
待到休息一夜, 明日便要进宫去了。
不过下马车时,她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叫她好生不自在。
可当她转身往那处看时,却又是寻不到。
倒是叫人莫名其妙。
不过现下也不是为这些事情烦心的时候。
方才刚进了城, 刘瑾便急着要回府,说是府上有急事。
已经安排好了,自会有人在驿馆迎她。
刘鸾还以为是安排了什么丫鬟亦或是宫里的嬷嬷。
哪知道才进了门,却瞧见刘尧正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吃着茶。
一身玄色常服,面上却是极尽的和善。
原本是淡淡坐着的一贵公子,见到刘鸾的身影后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倒是狼狈。
分明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太子殿下,现下连规矩礼仪都记不得了,一时竟不知道将手放在何处才好。
先是左手压右手,而后右手压左手,最后终究是挠了挠头,轻唤了声:“鸾鸾?”
上辈子连同现下的面容一一对应,刘鸾忍不住眼里犯了泪。
帝王家无情,而眼前这位终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刘尧张了张嘴,方才练习了百遍的问候语,颤颤的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不住的喃喃:“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竟这么大了...”
“竟这么大了...”
到底是刘鸾控制不住情绪,快步扑进他的怀里,因着鼻头的酸涩连说出来的话都变了腔调,“兄长。”
霎时,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
终于回家了。
驿馆外,先前才停了的微雨现下又淅淅沥沥的浇了下来。
刘尧不由得将她抱紧了些许,腾出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喃喃的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兄妹终于得以相见,话难免多了些。
尽管刘尧说的那些,刘鸾上辈子都听过一次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太顽皮了些,母妃常常训我怕我伤了你。”提及母妃清容夫人,刘尧嘴角噙着浅笑,“那日我终于通过了太傅的抽查,下了学就想着回去央求母妃让我同你玩。”
“哪知道待我回宫后,宫里闹得天翻地覆。”说罢,刘尧重重的叹息一声,“母妃自此以泪洗面,终日郁郁。”
不觉间,刘鸾的泪水又淌了下来。
“兄长可否同我说句实话。”刘鸾稳了稳心神压低了声音:“关于母妃当年的死因。”
上辈子她隐隐探听了些宫中秘辛,哪知还未查明真相便被迫远嫁匈奴。
这一去,先前那颗赤诚之心尽数被风沙掩盖磨平,而当年之事终究得不出个解法。
既然现在重新回来了,那便趁此将先前的账一一算清楚。
刘尧脸色不由得一僵,而后又勉强和缓了下,“是病逝。”
“那兄长心虚什么?”刘鸾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旋即握住他搭在木桌上的手。
掌心纹路细致,叫她心安。
“兄长,来之前我总觉得紧张害怕,害怕旁人不喜欢我,不认我。可见到兄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以后什么事情我都不用自己一个人无声地扛着。”
刘鸾小心的察着他的神情,顿了顿,“因为我知道,至少在某个地方总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支持我。”
“兄长也无需将所有责任自己扛着。”
哪知刘尧细细的打量了几眼,而后轻笑着帮她将袖口上不经意弄出的褶子捋平,“小姑娘家的怕不是平日里看话本子看多了,母妃只是病逝。”
眼见着刘鸾将信将疑的神情,刘尧自知瞒不过,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反手使出力气攥了攥她的手,“放心。”
这是暗示清容夫人当年并非只是单纯的病逝,然后不打算告诉她实情了?
罢了,总归有的是时间去探听消息,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想到此处,刘鸾忽的松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哪知总觉得背后有双视线叫她浑不自然。
刘鸾一时心慌,不着痕迹的抽开同刘尧握紧的手,
方才的那道压迫感倏地消失了。
...实在是叫人莫名其妙。
这会儿刘尧方觉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连忙要去赶她回房歇息。
“明日进宫,宫里的规矩繁多,可要注意着些。尤其是见着了刘颐和,莫要理会。”
“若是母后做了什么事情,不要同她闹僵。”刘尧随意捻了块糕点,而后不顾仪态的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快回房吧。”
刘鸾这才觉着有点困了,也没有仔细听刘尧所说旋即就打了个哈欠。
哪知回房后才一沾了枕头竟觉得神志清醒异常。
甚至还能再跟刘尧聊上几个时辰。
......
终于,辗转反侧大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忍不住出了房门转转。
现下已是丑时,驿馆内安静异常,只留下外头廊上屋檐不时落下的几滴雨水声。
彼时乌云散去,夜空里只留下弯月钩钩散着清辉。
刘鸾在廊下站了许久,凉风乍起便连忙裹了裹身上的衣袍,这便要回屋去。
哪知才要上木梯,便听一阵极力压抑的急促咳嗽声。
这声音倒是熟悉的很,不过因着那声音压抑着,她倒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旋即便想过去看看。
哪知才要还隔着约有三间客房的距离时,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位丫鬟问她是不是迷路了,亦或是过来有什么事情。
热情的要带她回房。
...她总不能说是想过来偷窥人家?
旋即便安安分分的回了卧房。
再看方才刘鸾碰到那位丫鬟的地儿站着一青衣侍卫,
正是裴安。
眼瞧着丫鬟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木着脸问:“回房睡了?”
那丫鬟也是机灵,“我给公主点上了安神香,想来也不会再下来了。”
听此,裴安摆摆手进了方才传出响动的屋子。
彼时卫和桓才止住了咳嗽疲惫的半躺在床头,嘴唇上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干裂,偏头看向来人,“回去了?”
眼见着裴安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吩咐道:“你也回去歇着吧。”
裴安连忙伺候他睡下,又点上了安神香。
明日刘鸾就要进宫,想来他家主子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他家主子一向身子康健,性子淡然,若非是心头受创过深,又怎会气急攻心?
如今好生养着也就罢了,哪知他家主子硬是拖着病弱的身子雨中赶路。
今夜还偷偷的跑出去,只为瞧那刘鸾一眼,因此还着了凉。
想到此处,裴安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总归她入了宫,日后便同他家主子没什么关系了。
***
刘鸾昨儿个睡的晚,哪知才五更天便被伺候的丫鬟们喊了起来。
一个个忙着替她更衣上妆,待到完全收拾妥当,已经将近巳时,
硬生生的把她折腾的没了脾气。
“过会进宫后你只管跟着我,同母后保持距离,莫要轻信旁人。”刘尧扶她上了马车,还是忍不住的叮嘱。
宫里尽是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万不能叫他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皇妹受了欺负才是。
刘鸾仔细的听了进去,临近上马车前不经意的往后一瞥,竟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不由得一怔愣。
耳畔传来刘尧的催促,拖腔带调道:“怎么,是喜欢上这间驿馆了?”
“回头我买来送你,快上车吧。”
待她坐上马车后掀开帘子往方才的方向望去,竟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了。
也是,他又怎么会来京城呢?
到底是她眼花了。
彼时立在驿馆窗前的卫和桓嘴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
淡淡吐了句:“总会再见面的。”
终有一日他会得到她,毁掉她,让她永永远远的属于自己。
***
分明端坐于马车上的时候,刘鸾还并不觉得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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