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凉笑道:“多谢小二哥了。”说着递过去一两碎银。
小二手挠了挠头发,推了推手,摇摇头,说道:“刚刚一位客人已经给了银子,小人也不能再收了。”
“那位客人是哪位?”
“那位客人已经走了,那个,那个。”说着小二看了眼茶壶,便下了楼,不由得猜想,是不是两人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私奔在外了。只当那纸是情书,并不多言。
步凉眉头皱起,赶忙关上了门,锁好。把桌上的茶壶移开,下面赫然是一张折叠得很严实的纸条。
把皱巴巴的纸条弄平,按照从左拐角读向着右拐角的顺序读这张纸。
读罢,这才知晓了众人失约的原由。
现在芥子潜藏在第二分坛处,已经成为了第二分坛的执事,而慕灵和须弥,都在第三分坛处任职,但是身份以及被明莲教的管理阶层怀疑。
最严重的一件事,就是明莲教的教主知晓暗部的存在,并且在怀疑慕灵和须弥是暗部成员。为了躲避风头,也是为了掩盖慕灵和须弥的身份,他们三人这次并不能赴约。
必须再等待一个月或者是两个月,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计划详尽的时候,他们四人在客栈聚头。
嘱咐步凉,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步凉把纸撕碎,扔到了烛台中,点燃了蜡烛,带到纸的碎片被火焰吞噬殆尽,这才心中略微有些平静了下来。
看似寻常的只言片语,步凉已经知晓了现如今他们处于的困境之中。慕灵,芥子,须弥。
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才大言不惭地加入了暗部,但现在看来,她还是过于弱小和懦弱,既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没有蛰伏的毅力。她和真正的暗卫之间,终究还是差了太多。
暗部,本就是抵抗深渊,藏身在深渊中的存在。而她,不仅没有暗卫该有的本事,也没有暗卫该有的心境。
伪劣的伪装被敌人看穿,无力的招式被敌人破解。
像她这样的人,如何得到暗部所有人的认同,又怎么能领导暗部,继承微生家,成为镇西将军,镇守疆土的一方战神。
如果她并没有一时冲动,杀死了那四个来自羽民国本部的四个长老,现如今她应该还是潜伏在教主的身边,也不会现在对于困境一筹莫展。
而且这个客栈已经没有起初那么隐秘和安全了,步凉可以察觉到,这两日围绕这座客栈的明莲教侍卫,正在渐渐变多,即便他们几人到了客栈,说不定会陷入新的危机,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和渠道通知他们。
步凉的心中满是痛苦和愧疚,她不愿独善其身,让其余人陷于危难之中。
轻举妄动,轻举,举重若轻,妄动,思而后动。
她要去第三分坛。
第144章 慌不择路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客栈的楼道上响起。
白日里,客栈有客人来来往往,过道上有脚步声本是寻常事情,但这脚步声密集,却又刻意地放轻,显然不是寻常的客人,而极有可能是图谋不轨的人。
步凉不由得皱了皱眉。
身体的本能超过大脑的思考,步凉打开窗户,手攀住窗沿,整个人都挂在了房间外。顺手关上了窗户。
敲门声响起,也不问话,房间里没人回应。
片刻之后,房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步凉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是她的身份被发现了?攀住窗沿的手指已经充血,指头变成通红的一片,根本无法承担住身体的重压。
步凉侧过头看了过去,客栈临江,街道上零零散散有几个不停张望的人,脚边正好有一颗树叶葱茏的歪脖子树,若不是树叶遮掩,怕是她早已经暴露了踪迹。
房间里的东西被砸的哗啦作响,人声嘈杂。
“大人,这房间里上上下下都搜过了,根本就没有人。”
“不可能,这个房间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出去过,现在肯定就藏在这个房间的某一处,继续搜,不要放过任何的角落。”
“大人,咱们究竟在抓的,是什么人啊?”
“呸,我怎么知道,都是上面的命令,咱们执行就是了。”
“是。”
“这房间闷得很,把窗户打开,通通气。”
步凉眉头皱起,松开了手指,借力一跃,跳到了歪脖子树上。透过叶子之间的缝隙,屋内的情形近在眼前。
这些人虽然没有穿明莲教的专用服饰,但步凉觉得,也和明莲教脱不了干系。
看来,她的身份或许也已经暴露了。虽说只有白郁知晓她的身份,不过白郁和教主本就是一个人,即便教主猜到她的身份,也不足为奇。
在江南的核心区域,明莲教的教徒还维持着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孔,十分在意他们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和宝蓝镇的明莲教徒自暴自弃的情形,简直是大相径庭。为此,步凉不由得赞叹一句教主的御下有方。
像是安泽那种乞丐分坛主,要是能教导出听话的部下,那才是真奇怪。
街道上有几个人摇头晃脑,四处张望,不用多思,步凉也能猜想到,是敌人。但步凉并不清楚的是,敌人现在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情,知道的又是她的哪一副面孔,哪一个姓名。
她只身一人,若是打,必定是打不过的,说不定还会被敌人逮捕,但是逃,又该往哪里逃。
微波粼粼的江水在阳光下闪烁出细碎的光芒,风过之时,歪脖子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步凉坐在船舱里面,对着站在船头的人说道:“老板,生意来了,还不快点划船。”
摆渡人并未出声,撑开了船桨,轻轻一划,船便离开了岸,往水中央处靠拢。
步凉说道:“老板,把我送到江流的下游,越远越好。”
摆渡人噗嗤一声笑了,“那么远,姑娘可付得起酬劳。”
步凉瞳孔收缩,手心翻转出三只袖箭。
摆渡人侧过脸,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步凉,面带笑意,说道:“微生凉,你要谋杀亲夫吗?”俊俏明朗的面容似乎包含了所有令步凉安心的元素。
步凉喘了口气,手中的袖箭扔到了船舱的地板上,说道:“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倏然间,明亮的眼睛顿时又警惕地看着独孤信,说道:“不对,你怎么在这?”
第145章 坦白心意
独孤信倏然间笑了,凉薄的嘴唇微抿,眼中仿佛有细碎的光芒在流转。
步凉一时间晃了神,有些愣怔地看着独孤信。脸上表情严肃,却是无意间开始低下头,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若说是碰巧路过这,你信不信?”独孤信试探性地说道。
步凉回了神,摇了摇头,说道:“不信。”
独孤信瞟了一眼步凉,没有回话,继续撑船,船只在水里打个水漂,顺着河流,往下游驶去。
狭小的船舱本就沉闷,空气不流通。两人又都沉默不语,氛围一时间便压抑了下来。
步凉开口说道:“独孤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啊?我真的看不穿你这个人。”
独孤信握着船桨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慢慢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为了某种利益而接近你的。”
“是的。”步凉垂下眸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向独孤信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似乎感觉到,因为这句话而有些暗淡和落魄。
独孤信把船桨扔到了船上,自己在船头坐了下来。
船没了人掌控,便随波逐流地行驶着。
独孤信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也很较真。
他说:“微生凉,这句话你已经问过我许多次了,其实你的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你这么问,也不过是你的内心不愿意作出倾向于我的选择,所以你会反过来问我。”
步凉一时间噎住,不语。
独孤信继续说道:“若是你直白地拒绝了我,叫我离你远远的,那我肯定也会照做,也不会因此心生怨憎,但你一直这样,对我说着若即若离的话,我便明白了,这是你对我的一种暗示,只要再进一步,我便能握住你的手。”
独孤信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
某种晦暗不清,意味不明的情愫,就这样被撕开,明明白白地昭示在面前。步凉难得地害怕了,真真切切地害怕。
步凉颤抖着,牙关动着,她张开嘴,努力发出声音:“独孤信,你不要自作多情,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不要随意揣度我的心思。”
独孤信笑了,身子转了过来,定定地看着步凉,他缓缓说道:“微生,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独孤信笑道,他不顾步凉的狼狈,注视着她,“也许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前世你我结了缘,却有缘无分,所以,这辈子啊,我想从头来过,我想要你知道我的心意,也想要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的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步凉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心中肿胀地很,又酸又涩,还有一点莫名的甜味。像是期待了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答案。为了那个答案,她好像等了许久,许久。
但步凉并没有很喜悦,她激动地说道:“别说什么前世,拿你的花言巧语去骗别的女子罢,不要试图玩弄我的感情。”
独孤信沉默了下来,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白色帕子,递给了步凉。
出于他的私心,他已经不愿意孤独一人,背负着沉重的感情了,他希望,她能够给他一点回应,只要一点就好。
“微生,我没有骗你,上辈子,你是西门关的镇西将军,我是漠北军的统领,因为那么多的考量,我一辈子,也没说出过对你的情谊,我想,这辈子,终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