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顾忌的处置着自己父亲的妾室,亲卫不敢提出半点异议,皇帝难道会为了一个蛮夷女子,跟亲儿子置气不成?
“殿下,那陛下那边——”
雍淮闭了闭眼,淡声道:“想必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去说一声。”
他父亲交代引导,乐尚宫未解其意,便在李昭仪的套话下顺嘴提了一句。李昭仪也状似不经意的点破皇帝的意思,让她好好引导太子妃礼仪,她读书多,在宫中又与人为善,乐尚宫便自然而然的信了她的。
雍淮冷笑了一声,这人显然是打听过绡绡的脾性了,知晓她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到时必定是将尚宫不放在眼里,惹急了指不定还要对着干的。若是正常的情况下,这样的事传到宫中,哪怕是女官的不对,也要令皇帝等人对这个太子妃的印象差上那么几分。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绡绡好了,既如此,他如何能容她?不过一个高丽人而已,受了段时间的宠,就有了这么大的野心了。
雍淮在外面站了一会,将事情都交代完后,挥退了亲卫,回房去寻南知意。
......
雍林同样得了消息,只不过他比雍淮知道更多的是,高丽不日即将来朝,似乎还带了高丽王世子的县主来,这个虽不如李昭仪美貌,却是个比她更为有才学的。
“高丽近来,所图不小啊。”雍林看着手中抵报,语声沉沉。
东昌望着他的面容,听他说起朝政,恨不能堵住自己的耳朵。她为何能如此受宠?除了皇帝是她亲哥外,还不就是因为她从不关注朝政。
就他哥这多疑的性子,别说太平、安乐,她只做馆陶那一挂的,她哥都要容不下了。
雍林淡笑道:“既是个如此有才学的,就让高丽自己留着罢。”又不是皇后或女官,一个妃妾,要什么才学?若是做赋提诗也就算了,听说还不止于此。
侍从低声应是,东昌垂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雍林并不排斥有才学的女子,许后尚未出阁时,便早已才名满天下,太|祖同文贞听闻后极是满意,随即和英国公商量定为秦王妃。
他同许后相伴十数载,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许后所出,也早已养成了做事前要同她商量的习惯。当年他起事,许后甚至身披铠甲,亲上城楼督战。
悄悄地觑了一眼雍林的神色,东昌谨慎的起身告辞:“阿兄且先休憩,我先回去了,还要给阿容看嫁妆呢。”房悦容定了于八郎,夏日也要出阁了。
雍林颔首道:“好,到时我给阿容添妆。”
望着东昌离去的背影,雍林又看了一遍侍从送来的公文,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阿真,再过两月,二郎便要娶妻了。”
雍林看向宫人,捻了捻指尖,道:“传令下去,朕后日往燕陵。”
一听说是往燕陵去,宫人便知他是要去看皇后同懿怀太子他们,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出去通传了。
这一宫人将一出去,又有侍从来报李昭仪来了。
雍林气不打一处来,他正想砍了这人,她就自己撞上来了,冷笑道:“什么人都让她靠过来了?”
宫侍猛地跪下求饶,暗骂自己糊涂。
李昭仪哭喊道:“陛下,殿下要取妾身的性命!”
数丈殿门从内打开,步出一着玄袍纁裳的身影,李昭仪膝行上前,“陛下。”
她仰起脸来,泣涕涟涟,却从皇帝眼中见到一丝狠戾,姣好的面庞迟滞了一瞬。
侍奉他多年的宫侍的余光也瞧见了皇帝的神色,令他想起了许后刚去的那几年,皇帝时常露出这种眼神,每次,都是盛怒的征兆。皇帝这一两年年纪大了,的脾气控制的比以前好多了,可再次瞧见,宫侍仍旧两股战战,几欲晕厥。
这种时候,便是太子,也不一定能将皇帝劝下来。
“拖下去。”雍林沉声下令。
李昭仪被他的眼神吓住,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捂住嘴,拖离了宫殿门前。
☆、第 78 章
李昭仪被拖走后, 殿外仿佛还残留着她的呜咽声,原本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上,尽是她挣扎后的痕迹。
雍林站在殿外, 垂首沉思片刻, 忽而冷笑:“看来是朕这段时间对高丽太好了,多少年了,还是没改给点好脸便要上天的德行。”
这到底是政事,宫侍皆垂首,不敢发一言。
雍林在外待了一会,便转身回了殿内,继续处理奏章。
皇后的忌日刚过,这段时日宫人皆是屏声敛气的,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惹来他盛怒。到那时, 只怕连命都要丢了。
不多时, 侍从入内呈上李昭仪交代出来的话, 雍林看后,勃然大怒,“竖子安敢如此!”
无论如何, 雍林也想不明白,去年他刚攻下安南, 威震南方诸国,一个个皆是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万万没想到的是,南边安定了,高丽这边又开始有想法。
宫道上,听闻李昭仪已经被拖了下去,原本要往万春殿去的姚丽妃生生刹住脚步, 折返了回去。
回了自己殿宇,侍女方才不解的问道:“娘子不是要去见陛下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正在气头上,我何苦去讨这个嫌?”姚丽妃把玩着自己纤细如玉的十指,唇角微勾。
侍女想起李昭仪,又小心翼翼的问她:“娘子先前便已经知道了李昭仪这事,为何不早些告诉陛下?”在她看来,这样还能让陛下记个好。
姚丽妃点了点她的眉心,“傻丫头。”她向后靠去,饮了一口茶水,“我早早地告诉陛下,对我有什么好处?她让太子妃失宠,那大娘说不定能得利;她没能令太子妃失宠,那倒霉的便是她了。”
“你瞧。”姚丽妃似笑非笑,“她这不就把自己玩死了。”宫里妃嫔这么多,为何她能一平民出身的女子能稳居妃位?那是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若是告诉皇帝,还没做的便是小事,没几日他就能忘了是自己告诉他的,而李昭仪能受的责罚也不大。
想了想,她又问道:“大娘那边呢?”
“已经差不多了,只等陛下松口了。”宫女给她揉捏肩膀,好让她松快些。
姚丽妃神色微松,“只愿她能得偿所愿,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她是好是坏,也不必攀扯我。”
宫女满不认同,“大娘子若是得了好,那也是有娘子相助才行,不然她如何能进这处繁华地来?至于她不好了,是大郎君他们非要送她来的,她自己也愿意,又与娘子何干?”又不是她家娘子叫她进来的,废了这么大功夫帮她,自然应该谢她家娘子,不得宠也是她自己没本事。
姚丽妃轻笑一声,“你就会哄我。”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侍女柔声回她。
雍淮回宫时,正值皇帝头风发作,还未回东宫,便被请去了宫城中。
雍林靠在软榻上,扶着额头,宫侍跪坐在一旁给他轻轻按压穴位,缓解疼痛。
一阖上双眸,他眼前浮现的便是许后如玉的面容,不禁向前微一伸手,描摹着她的眉眼,喃喃道:“阿真。”
给他按摩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力道一再放轻,以免惹得皇帝动怒。
听到宫人通传太子来了,雍林愣了愣,方才闷声道:“让他进来罢。”
“父亲可召太医来瞧过了?”雍淮在他身侧坐下,温声问道。
雍林仍旧闭着眼,将公文递给他,“喊过了。”
看完后,雍淮淡声道:“蕞尔小国,焉敢放肆。”
若说安南还有几分同大楚对着干的底气,那高丽便是真的孤立无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仰仗大楚。前些年险些被倭人灭国,还不是靠着大楚才勉勉强强活着。
雍林做秦王时便看高丽不爽很久了,雍淮更是得他真传,凡是大楚之外的国家,都是其心必异。尤其是高丽这样放肆的,一刻也忍不下去。
“不必对高丽有半分好脸色。”雍林淡声道:“欺软怕硬,对他坏时才会怕。”
两人商讨许久,雍林终道:“从现在起便开始部署。”
虽说不过是小国,到底要确保万无一失,减轻伤亡。
“我后日去看你母亲他们,你可要同去?”雍林又问他。
雍淮应道:“好。”
......
冬日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南知意笄礼那日,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聚集了过来。
正式笄礼的流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举行完了。剩下的也没南知意什么事,便窝去了后面同其他小姑娘们玩耍。
南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发髻,艳羡道:“阿姊的发笄可真好看。”
南知意伸手抚了抚,淡声道:“你明年也会有的。”
一众小贵女们都给她带了生辰礼物,有的顺带还将添妆也带来了,各式各样的锦盒堆了满屋子。
王悦秀腆着脸坐到她身边来,清了清嗓子,方道:“这份礼是妙儿托我送你的,她不敢过来。”
“我又不是什么猛兽,还怕我吃了她不成?”南知意哼了一声,“拿回去吧,我可受不起她这礼。”
她这人也没多讨人厌,只是光她这身世,就足以令南知意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