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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毕毕大人)


  余情一碗燕窝粥端来上来,让凌安之喝一口垫垫胃,她先是捏着夫君的胳膊抱怨:“三哥,你就是平时太忙了,我记得才认识你的时候,身上还是有些肉的,最近几年连年折腾,衣带也不知道宽了多少,多吃些,长胖点也是好的。”
  凌安之拍了拍小黄鱼儿的后脑勺:“以后不打仗了,每天被这么喂,都担心胖的收不住,等忙过人仰马翻的这阵子,看到时候夫君给你露几手清淡的。”
  想到许康轶最近把后宫美女们全放了,她挨着他身侧坐下了:“三哥,你说小哥哥这么做,是因为花折吗?”
  凌安之几口将燕窝粥吸溜进了肚子,觉得自己媳妇厨艺有了长进:“陛下不是为了花折,难道是为了我啊?不过确实也贪多嚼不烂。”
  余情倒是在担心别的:“三哥,你在朝堂上,应该知道这些老臣们气成什么样了吧?就差直接说陛下是借题发挥了。”
  许康轶大度能容,有时候听到深一句浅一句的也没什么反应,一些纯臣直臣全敢说话。
  许康轶遣散后宫的过程中,最开始朝臣还以为是要吐故纳新,却不想许康轶直接说怕选出来的秀女不安全,好像无意下旨选秀,身边还是空空如也。
  这什么意思?要知道陛下是国家的,可不是许康轶自己的。
  余情抚摸鬓角,站在朝堂的角度沉吟道:“为人君者,和平常百姓不同,既然享了全天下人所有全享不到的至高权力,也要为江山社稷尽应尽的义务,绵延子嗣就算是一个;老大不小了无妻无子,就算没有嫔妃,也不能没有儿子,自古以来,皇帝没有儿子的,有几个能保持朝局稳定的?”
  所以这两□□堂异常团结,全是明示暗示许康轶抓紧立后选妃,许康轶也知道不能硬顶,现在正在和稀泥,打算先拖几年。
  凌安之挺放松地捏了捏余情的脸颊:“也是机会赶得好,正好有废帝的美人要弑君,小题大做一番,倒是找到了借口。”
  许康轶武艺高强,睡觉也支着耳朵,别说两个弱女子,就算是他凌安之再加上个裴星元,想悄无声息的直接勒死都难度不小,只能说许康轶戏演得好。
  余情刚想说说话,就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声音:“半夜三更的,却在背后嚼小哥哥的舌根,我已经听到了。”
  许康轶推门而入,打量了薄施粉黛的余情一眼,纵使看不清,还是能闻到天仙卉的清雅熏香。
  ——真是熏了裴将军的香水,投入了凌元帅的怀抱。
  忍不住讽刺道:“这么晚了还不卸妆?每天流水似的换妆容衣服,打扮的比元宵节的花灯还轰轰烈烈,弄得我这个亲哥哥每次见了全要目不暇接的适应半天。”
  余情心想,你自己瞎怨谁呢:“…”
  ——许康轶确实嘴黑,也不知道花折这么多年怎么受的。
  花折也好像不知道宫里发生这些事似的,前天又说是去塘沽买药材了——不过明眼人全知道他打理生意去了,花折确实不太爱官,但是却爱好攒钱,前些年供养社稷军家产一千五百万两已经消耗殆尽,四处借钱各地欠账也不少,最近正在抓紧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发展壮大,比之前忙了些。
  许康轶一个人在宫里和回翼王府全觉得没什么意思,恰逢明日罢朝修沐,他直接带着元捷等几个侍卫到安国公府这里借宿来了。
  之前常年四处奔波打仗,余情过于打扮的娇媚艳丽多有不便,而今安定下来,正好弥补一下前些年的遗憾。
  她不以为意的安排许康轶坐下,给他倒了茶:“小哥哥这是在宫中还呆不惯,总是往外边跑,估计等慢慢呆熟悉了才好。”
  许康轶低头品茗,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是没有花折的地方呆不惯。”
  余家从来饱受子嗣问题困扰,她的三个爹经常看着她目光灼灼,恨不得她现场大变活人,变成一个带把的男子、再娶个十房妻妾才好,寻常商贾大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必须要多子多福的帝王家:“可是小哥哥,你是否生子涉及到国本,如果一直无子如何是好?”
  许康轶听朝臣吵了两天,这出宫一趟又听到余情咬舌根,觉得耳根不清净:“和铭卓在一起确实我二人全会无子;不过凌帅当年娶了你就会有子了?你倒是只符合基本条件了,可还不是借了小将军的光?”
  余情虽然脸皮厚,听了摸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黑嘴牧羊犬。”


第297章 两只醉猫
  许康轶伸手拍了拍余情圆圆的额头:“倒不是嘲讽你的意思, 只是想说这些俗事凌兄、花折亦或是我,全随缘能接受,到时候在旁系过继一个有许家血脉的便是。”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说我什么?”黑嘴牧羊犬?敢给皇上起外号?
  “…”
  凌安之若有所思, 貌似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陛下膝下空虚,还要过继旁系的子嗣。”
  许康轶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禁声是姿势:“此事断不可对铭卓提起,他放弃的更多,岂不是也膝下空虚,如果听到风言风语,心里可能不好受。”
  凌安之心下悸动, 继续试探:“天下大事,最难的是善始善终, 陛下初登大宝, 可能严于律己,念及旧情,对大臣们的催促也熬得住;可若在位数年之后, 花折也美人迟暮,届时太子是国本, 是否会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好些?”
  许康轶眼前浮现出在天山谷口初见花折的样子来, 那时候花折一双明眸闪动恍若有日冕之光, 自此缘分绵延不绝, 如果说他心中也有神佛,那佛光普照他的便是花折了。
  想到这他笑了:“我已经停驻在了一生灵魂停泊之地,算是曾经沧海, 得到了花折和你的辅佐,已然是上苍眷顾,我已经凌绝顶, 看众山皆小,不需要什么子嗣;打算理顺了大楚之后,和花折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去。”
  凌安之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时和过去的十余年不同,也许陛下初心不变,不过在后宫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遣散的倒是急了些,可能以后吐故纳新也未可知。”
  许康轶看凌安之说话意有所指,他腰线绷了绷,面色严肃了起来,直言道:
  “凌兄是不放心我替花折来试探的?我们全从尚显稚嫩时认识,走钢丝一样活到了这个年纪,全身伤疤累累,早已经穿上了层层的铠甲,人生苦楚已过,剩下的是共享天下的上坡路,可能再无需要别人雪中送炭之时了,想必凌兄也会同意吧?”
  凌安之是为了许康瀚的遗属杜秋心母子试探,也是为了花折,他点点头。
  许康轶不自觉的摸着自己满手的薄茧伤疤,那些命悬蛛丝的岁月,全是他们咬着牙一起走过来的:“国色天香、温柔可人的美人可能也不少,可是能共同有所经历的时光已过,纵使再推倒重来,难道有过其他给我们雪中送炭之人吗?”
  “如果没有花折,我前半生不会有一点欢愉,平生展颜,全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共同的经历、无悔的付出,谁还抵得上花折几根头发?我心里已经被铭卓装满,放不下别人,也不会不敬重他为了子嗣随便临幸个什么女人给他添堵。”
  凌安之心中各种念头碰撞闪过,他继续试探道:“如果只是从个人角度讲,我也觉得子女随缘,可陛下是否有子涉及到国本,届时四方旁系势力争夺储位,纵使有办法应对,也可能会动荡几年。”
  许康轶淡笑摇头:“凌帅,退一万步讲,即便如此我就更不能胡乱生子。”
  他拿起了茶盘中孤零零的茶宠:“你想一下,闭着眼睛随便生两三个儿子,可能便要选一个做太子,母以子贵,至少也应该是贵妃,太子和贵妃势力何其可怖?”
  “孩子小的时候不懂事,但是一旦长成,知道父皇因为男人花折平生不愿意多看母亲几眼,定然心存怨恨,只要翅膀硬起来,第一个要扫除的威胁不就是花折吗?”
  “届时就算是大帅,都难插手我们这些家务事,花折本就飘零异乡,从根本上讲没有势力,最大的靠山就是我了,我若有一丝摇摆,他不仅会惶惶难以终日,而且时刻危在旦夕,我怎可如此?”
  凌安之倒是明白许康轶的想法,自古以来,帝王家最难处理的,其实是君主和储君的关系,君主是现任,可能早晚要下堂,储存是未来,朝臣从来偷偷站队,哪个也得罪不起。
  凌安之话题又回到了儿女上,觉得硬要将凡夫俗子的想法塞给许康轶也许是亵渎:“子女也是天定,报恩的还好些,有些是来讨债的,儿女缘上浅,其他事情上得到的多,也算公平。我命中没有子女,可缘分庇佑得到了小妖怪,不胜感恩,可陛下连当父亲的机会都没有过。”
  许康轶思绪信马由缰,想到了自己和有血缘的小孩子距离最近的一次机会——当年杜秋心在京城临产,他一直惦记着去看自己的小侄子来着,可惜最后命不与时,小侄子应该是和皇兄泽亲王在一日里没了。
  想到此事他不自觉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有些苦楚:“皇兄遇害那天,如果我考虑的更周全些,可能能保得住皇兄的一丝血脉,把这丝血脉抱到身边来,立为储君,也可以告慰皇兄的在天之灵,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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