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外面继续传这些风言风语?”青簪有些不赞同。
苏木看着日晷城的地图,随口道:“外间传我的流言蜚语又不在少数,多这一个不多。何况日晷城是云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能斗得过他们吗?”
“难不成任人议论您?”
苏木抬头看着青簪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青簪鲜少会情绪如此外露,苏木觉得好笑,“别着急嘛,你这几天帮我多盯着一点云家的动静。”
再过几天,城中已经在传苏木嫉妒靖远侯与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用强权迫使靖远侯委身于她,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
吉柳儿听到这段传言时笑得差点没从窗户上撅过去。
苏木听完后将手中毯子往地上重重一摔,“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什么叫我用强权迫使沈行在,简直颠倒是非!黑白不分!”
明明都是沈行在,要亲就亲,要抱就抱,现在倒变成她是恶人了。
“青簪,那个云秀近来都在做什么?”
***
今日的雪足足能到人脚踝,茶馆酒楼门前,雪被扫干净,堆到台阶之下。小孩子不怕冷,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或有绊倒摔了跤,从绵软的雪中爬起来,又欢笑着跑开。
拍了拍身上的落雪,苏木被店小二引着入了厢房。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云秀才姗姗来迟。
“郡主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门一关上,云秀从温婉的大家闺秀,顷刻露出了原本的嘴脸。
“没什么,只是想找你聊一聊近来日晷城中的谣言。”苏木端着茶杯,示意她坐。
她淡然自若,云秀倒觉得若是自己疑神疑鬼,反倒落了下风。
云秀记起母亲的教诲。她与表哥自幼相识,又是表兄妹,怎么算,她也是最有可能做侯夫人的人。
云老爷子撒手不管云家产业后,云家几子分家,已经不复从前辉煌。表哥现在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若成了侯夫人,定然风光无两。
“什么谣言?日晷城民风淳朴,从来都只讲事实,不传谣言。”云秀抿了一口茶,有些嫌弃,“这是什么茶,味道也太差了,郡主跟着我表哥,表哥只给你喝这种茶吗?”
“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茶,只是见沈行在每天都喝,以为会是好茶,才命人带过来给你尝一尝。看来你和沈行在的喜好不太相同。”苏木将茶杯推到一边,“那改日我去沈行在的私库里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好茶。”
云秀一张脸瞬时憋成猪肝色,嘴里的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苏木又将一碟糕点推到她面前,“你再尝尝这碟糕点。”
已经被苏木摆了一道,云秀有了戒心,在她殷勤的目光中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挺好吃的。”
“我也觉得挺好吃的。”苏木托着下巴,笑眯眯的,“但是沈行在嫌它用料太粗糙,不许我吃。”
那块未被尝完的糕点被捏得粉碎。
云秀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
云家并不觉得一个能跟着靖远侯到处走的郡主有多了不起,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罢了,即便身份尊贵一些,天高皇帝远,总也管不到日晷城来。
云秀自诩比传说中草包一个的锦瑶郡主要多才多艺,连容貌都更甚她,自然更不可能将她放在眼里。
“郡主与我表哥认识多久了?”云秀擦擦手,“我自幼与表哥一起长大,小时候爹娘总说我与我表哥是要做夫妻的。姑姑姑父战死那一年,表哥孤苦无依,还是我为他送衣送饭……郡主与表哥,大概没有这样一段共苦的经历吧?”
“没有,”苏木一脸认真地摇头,“沈行在不舍得让我受苦。”
苏木的眼神沉下。若是不提沈知将军与其夫人逝世那一段,她大概还能为云秀留点脸面。可是提起这件事,苏木便想起沈行在无依无靠,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太多苦难。
云秀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苏木起身,拍了拍衣袖,“沈行在快回来了,我便不与你多聊了。”她往门边走了几步,又顿住,“对了,沈行在的马车太宽敞了,我一个人坐有些空,你也一起吧。”
面对苏木笑吟吟的脸,云秀的脸色差到极点。心中一转,又忽然笑起来,“好呀。”
茶馆之外,富丽堂皇的马车格外引人注目。
车夫放下马凳,苏木提裙欲上马车,云秀走上前,伸手扶住她,声音在雪中格外清亮,“云秀这就来扶郡主上马车。”
路过的人皆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马车这边看来。就见云家小姐垂着头,格外委屈,也格外温顺地扶着那位传说中棒打鸳鸯的郡主上马车。怎么看怎么像被迫的。
下一瞬,被扶着的锦瑶郡主身子一歪,直直摔在地上。
青簪惊呼,“云姑娘,您怎么能推我们家郡主!”说着,便去扶倒在雪地里的苏木。
在茶馆里等了很久的吉柳儿也适时出现,“呀!郡主才从西夏人手里捡回一条命,身子如本就弱,怎么还摔了呀!”
锦瑶郡主被西夏人劫走一事,日晷城人尽皆知。有了吉柳儿的提醒,大家才记起来这还是个才死里逃生,受过不少惊吓的姑娘。
如此娇弱,还是靖远侯亲自救回来的姑娘。这么一想,怎么也不像是会趾高气扬棒打鸳鸯的人。
苏木被青簪从雪地里“艰难”地扶起,还没站稳,又被人扯了过去。
她今日为了显出自己的楚楚可怜,刻意没穿多少衣服。兜头被裹上一件温暖的黑色大氅,一时还有些愣神。
她抬起头,对上沈行在盛怒的眸子。
她被沈行在紧紧搂在怀里,听着他压着怒气对云秀道:“你想做什么?”
“表哥,我……”云秀惊慌失措,回过神来,指着苏木,“是她,她想害我……”
沈行在打开她的手,力气之大,让云秀一个趔趄,跌坐在雪中。
“告诉云家人,以后动心思之前,先掂量自己配不配。”
一句话,已经足够让人明白,靖远侯究竟看重谁。
苏木还惊异于沈行在居然会大发雷霆,就已经被人拎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沈行在挑开大氅,脸色依旧难看,“伤哪儿了?”
“……没伤,摔在雪里,不痛。”苏木缩了缩脖子。
沈行在冷笑一声,狭长的凤眸里闪过寒光,像马车外的大雪,能将人立刻冻住。“是故意摔的?”
吓得苏木一抖,小心翼翼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撒娇也没用。”沈行在拂开她的手,“你可有想过若是摔出了个好歹该怎么办?”
“……那里雪厚,我挑好了地方,不会摔疼。”
“天寒地冻,你穿的如此单薄,又不惜在雪中摔一跤,就为了对付云秀?”沈行在咬牙切齿地摸了摸她的衣服,又用大氅将人裹紧。
苏木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沈行在对她千依百顺,干什么都惯着她,她也被养娇了脾气。现在沈行在对着她发火,她有些忍不了。
“你知道日晷城的人是怎么说我的吗?你的表妹坏我名声可以,我就不能报复回来吗?”苏木牙关紧咬,扯下身上大氅丢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来处理?”沈行在陡然起身,撑在苏木身体两侧,眼中怒气更盛。
“我不想麻烦你……”
“司徒苏木,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在遇到问题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来找我而非自己解决。”沈行在捏住她的下巴,“从前你有事便去找舒秦,如今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你还是想不到找我。”
他才回日晷城,便听见城中关于苏木的流言蜚语,还未来得及回府,便又出来寻她,一见到她便是她衣着单薄躺在雪地里的样子,便只顾得上生气了。
苏木被迫直视沈行在失望的眼睛,眼睛一眨,两颗眼泪啪嗒落下来,顺着腮边流到沈行在手上。
灼热的温度烫得沈行在松了手。
苏木委委屈屈地揽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去,眼眶泛红,抿着嘴,声音又轻又哑,“对不起嘛,你别凶我。”
“我!”沈行在看着她,在她委屈的眼神里,所有的话都化成一声叹息。托着苏木将人抱在腿上,捡起被她扔掉的大氅,重新将她裹住,语气软了下来,“……没有凶你。”
苏木不依不饶,瘪着嘴扬起下巴,“捏疼了……”
尖俏白皙的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
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道红印,沈行在眉头紧皱,“我错了。”
苏木抱住他的腰,脑袋钻进他怀里,“……是我错了,下次一定记得我还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被舒秦的话影响,觉得木木有困难不会第一个找他,其实是内心没把他当作可以亲近可以依靠的人,总的来说就是觉得木木没那么爱他,所以一直希望木木能多依赖他一点,遇到困难能够第一个想到他(就是没什么安全感)
但是木木又是那种懂事,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能自己解决就一定自力更生的人,可能以前确实习惯了找舒秦帮忙,但是现在还没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不计麻烦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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