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竟比刚刚的乐声更为入耳。
威帝侧目,见贵妃欢喜,他也跟着笑了,还替西南王解释道:“他性子鲁直,却是不坏,爱妃莫恼。”
在场诸人,除却皇帝以外,西南王是汤贵妃今夜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她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西南王,高眉一挑,万般风情尽染于眉目,她道:“西南王可是觉得本宫好看?”
西南王身量八尺有余,浑身都是真刀真枪磨练出的肌肉,一眼扫去便已让人心生几分畏惧。加之他有一副国字脸,且双目炯炯有神似一对铜铃,与他对视的敌人往往还未开展便要怯弱三分。
他向皇帝请罪,跪的自然是皇帝。可汤贵妃主动上前,倒像是他在给贵妃下跪一般,偏偏贵妃也不忌讳,就这样下巴微抬地质问他,颇有几分盛气凌人。
西南王莽声答道:“好看。”
贵妃一扭身,竟然朝威帝告状:“皇上,他竟然藐视本宫。”
威帝错愕:“这……从何说起?”
见惯了的人知道,这是贵妃又要给臣子使绊子了。难得进京的王爷们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汤氏,她知不知道冯弦机力能扛鼎,她这样的身板,他可以一拳打死十个。
西南王没有吭声。
贵妃又道:“他头都不抬便说本宫好看,岂非信口开河?皇上,他如此敷衍臣妾,您定要替臣妾狠狠罚他才行。”
威帝有些为难,一头是能干忠心的重臣,就为这点小事罚了他,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为人所诟病。但……贵妃一向小心眼儿,还爱闹别扭,若是不遂了她的意,他恐怕又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梦入香怀了。
“你打算如何罚他?”威帝犹豫地问道。
贵妃嘴角上扬,眉色间都是得意,纤纤玉指一指,道:“听闻王爷力能扛鼎,我这儿也没有让王爷大显身手的物件,倒是有一小小的酒杯……”
贵妃说着,她身后的宫女便捧来了一只空酒杯递给她。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贵妃握着这只碧色的酒杯,葱白似的指头轻轻摩挲杯身,一绿一白互相映衬着,煞是好看。
她将酒杯往前举了一尺,笑着道:“就请王爷为本宫斟满此杯吧。”
此话一出,大臣亲贵们无不感到震惊,接而是一股感同身受地被羞辱。他们寒窗数十载,挤破头才站到今天的场合上,难道就是为了见到眼前这一幕的吗?西南王是功臣,是封疆大吏,是镇守一方德高望重的异性王,可贵妃说羞辱就羞辱,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在他们面前,贵妃汤氏正笑意盈盈地看向西南王,可倾一国的容颜也带上了几分妖冶,让人觉得这美丽颇为刺眼。
有人想要站出来说两句,可想到西南王一贯刚直,且做事鲁莽冲动,必然是忍不了这口气的,也好,就让他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吧。
冯千钧抬抬左腿压地,缓缓起身。比起早已不亲自上阵的威帝来说,他这个一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自然更多了武将的煞气。他双手握拳,十指捏得咔咔作响。
威帝皱眉,虽说贵妃有些无理取闹,可冯千钧他怎敢当着他的面作如此威胁动作?威帝不满,正要开口训斥。
冯千钧展袖抬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将酒壶递上。他单手提着酒壶朝贵妃走近,整个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缓缓逼近……
汤贵妃不是第一次为难臣子了,但一贯在外人口中有“鲁直”名声的西南王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他的眼神很有压制人心的力量,对视之中,连她无法做到收放自如,隐隐觉得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的感觉。
冯千钧停住了,他双手端起酒壶,一声不吭地为贵妃斟满酒杯。
“哗啦啦——”
酒水灌入杯中,举着酒杯和执着酒壶的人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睛上停留半刻。
汤贵妃暗自赞赏:这小子还挺有种。
冯弦机同样在心中忖量了一番,暗道:有这样的女子陪在身侧,怪不得这天下一日不如一日。
第2章 新人进宫
汤贵妃单手执起酒杯,凤眼流转,探寻的目光落在了西南王的脸上。
威帝见她如此,担心她还有后招为难,便站出来咳嗽了一声,道:“既然弦机已经给贵妃致歉,那你就满饮此杯,算是原谅了弦机今日的莽撞。”
汤贵妃收回目光瞥向了威帝,唇角稍抬,原本冷艳的脸蛋儿瞬间变得活色生香,媚意天成,她嗔怪道:“皇上这是偏心了,怕臣妾欺负王爷呢。”
恃靓行凶的人不少,但敢说精于此道的人,世间恐怕就一个汤贵妃。
威帝登基后,当年一起出入入死的兄弟,死的死贬的贬,可谓是将“飞鸟尽良弓藏”这一箴言发挥得淋漓尽致。可再独断的君王,他也担心此举会让臣子们寒心,所以他必须在冷血的对面竖一个“仁厚”的旗帜,来包裹自己对臣子的猜疑和残忍。
汤贵妃这句话,可谓是让龙颜大悦。既不轻不重地怨怪了皇帝,又隐隐挑明了皇帝在能臣和宠妃之间的偏向。可见,圣宠不衰的人也不光是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朕难得见弦机一面,自然要多多看顾他。你平日里受朕宠爱颇多,今日就莫要与弦机吃醋了。”威帝竟毫不避讳地握住了汤贵妃的手,笑得十分开怀。
冯弦机嘴角微抬,看来他在西南听说的那些传闻也不尽为真,起码这位贵妃娘娘就比大家交口相传中的还要美上十倍,心眼儿也多了十倍。
“罢了,皇上看重王爷,臣妾也不好多为难王爷了。”汤贵妃微微抬了抬酒杯,眼角扫过冯弦机,白嫩的脖子一仰,醇厚的美酒便顺着杯口滑入了她的喉咙。
冯弦机的手在袖口处悄悄握拳,目光难以自持地盯着她优美滑嫩的脖颈。他府中侧妃侍妾不少,但也绝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只怪这位贵妃娘娘着实璀璨夺目,整个宫殿的灯火竟不及她眼中的一半星辉。
汤贵妃饮尽此杯,威帝大声叫好,亲自拿开她手中的酒杯扔给宫人,然后握着贵妃的手一齐往龙椅走去。
丝竹声重新奏起,殿内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鲁王端着酒杯走到冯弦机面前,嗤笑道:“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没骨头的人?哪里还是当年万人阵前独挑北狄王的鬼见愁!”
冯弦机薅了薅自己蓬松的胡子,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摆摆手道:“皇上喜欢,咱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扫兴。”
“呵!你倒是忠心。”鲁王用眼角瞥他,似乎颇为失望。
冯弦机端起酒杯,不管鲁王如何,他伸手一碰,一口饮尽。
威帝今日高兴,频频举杯召众人同饮,汤贵妃不胜酒力,先行离席。
莲叶扶贵妃下楼,走到湖边的时候贵妃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乌篷船哪里来的?”汤贵妃喝得有些上头,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指着湖边靠着的一艘小船。
莲叶回道:“这是皇上为了讨娘娘欢心特地请了工匠仿照西湖的乌篷船制造出来的,娘娘不记得了?”
汤贵妃单手扶额,皱眉嘟囔:“喝多了,记性都不好了……”
“娘娘,奴婢扶您回宫休息吧。”
“等等,这船看着不错,扶我上去坐坐。”
贵妃所命无人不从,莲叶莲藕两人合力将贵妃扶到了小船上,不仅如此,她还将两人赶到了岸边,道:“我一个人待会儿,你们莫要啰嗦。”
莲叶莲藕只得守在岸边,一眼不错地盯着小船,生怕贵妃喝醉了跌落湖中,那她们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贵妃坐进了小船,刚刚从明亮之处进入到这般幽闭昏暗的地方,她有一种眼前一黑之感。
“我还道你不来了呢。”小船内,有一男声响起。
汤贵妃并不意外,她双手按着太阳穴,靠着床壁坐着,道:“王爷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既然传信与我在此相见,此时又何必见外。”
等在乌篷船内的是威帝的同胞兄弟,拥有封地最广也是在皇上面前最有体面的庆王。
“可惜今非昔比了,本王的困境还要请贵妃襄助。”庆王笑叹了一声。这声叹,既不甘又不愿。
汤贵妃半眯着眼,道:“王爷请讲。”
“贵妃日夜陪伴圣驾,可知皇上准备何时让本王归藩?”这是庆王最关心的事情。明面上他的封地最广,地盘也是最好,但他人一直在京城,封地的一切都不属于他。威帝一向乾纲独断,纵然他朝内朝外的活动了两三年,让他归藩的事情迟迟没有论断,威帝似乎打定主意让他在京城养老了。
当日他救下凤女,便是在威帝身边契一个钉子,好随时供自己差遣。可他万万没想到,凤女竟有如此本事,让威帝神魂颠倒。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起码证明当年弱小可怜的女人有了更大的依傍,她不会再盲目地听自己差遣了。
“皇上疑心重,莫说各位王爷了,便是公侯伯爵又有哪一家没有遭过申斥?王爷是诸王中最年轻最能干的,又是皇上的同胞兄弟,自然对王爷更加关注。”汤贵妃轻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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