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摔了茶碗,细问后又看副将写来的战报,神色十分难看。
之后怎么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意味不明地提一句:“你大姐夫家和萧家结亲了吧,今日正是大婚?你怎么没去凑凑热闹。”
于是,他就出宫去了。
他长年陪在皇帝身边,说了解皇帝吧,是有所了解,但也有像今日这样,对他的话揣测不清。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目的出宫到李家去。
他行事向来都只为想要的结果,今日却是破例,糊里糊涂出宫,还被萧家那个小姑娘给算计一把。
不过没料到的是李家休弃了萧幼宁,也算叫他开了回眼界。
一个小姑娘,萧家父子出事,皇帝都没下令要萧家人处连坐,李家就先自保把人给扫地出门了。一个小姑娘,在皇帝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即便她父亲成了罪臣,也不会去真去为难她。
他觉得李家蠢,这才掉头就走,结果他还因为李家的蠢,把自己同样弄一身骚。
萧家那个小姑娘……叶慎难得皱了皱眉头,一阵风吹过,他跟前的火光忽闪忽闪,像极了刚才李家门口萧幼宁眼里算计的光芒。
她恐怕不知道,早在她起算计苗头时,就已经被他看见狡猾的模样。
“不用复命,不过是陛下随口关切一句。”
他手指微屈,把灯笼递给青年侍卫,然后双手拢入袖子中,加快脚步。
罢,一个失怙的小姑娘,为了以后生活,这点手段算什么。是李家该,他和李家沾着亲,被连带实属正常。
青年侍卫接过灯,忙不迭跟上他步伐,又想起一事在他跟前说道:“上次的事,查探的人回来了……”
——
萧幼宁是被街上开铺子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肿胀的眼皮,她盯着不熟悉的藏蓝色帐顶,眼神茫然。
外头再响起咣当一声,然后是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怎么就嫁了你这样的懒鬼,连个油锅都不愿意烧热!挨千刀的……”
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叫骂,萧幼宁直接忽略,缓缓坐起身,目光清明许多。
她昨晚把金簪当了,为了安全起见,找一个就靠着大街的客栈住下,这条街晚上都有兵马司的人巡逻。
“姑娘,你怎么醒那么早。”
圆果被她坐起身动静惊醒,揉着眼跟着坐起来。
昨晚她们姑娘躲在被子里哭了许久,虽然在努力不发出声音,但她离得那么近,又有些武艺,耳目都比常人敏锐,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能在外人跟前扛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们姑娘可是自小就被老爷少爷宠在手心长大的啊。
圆果下床去把她外衣取过来,给披到她身上。
那是昨晚当掉金簪后买的,那身嫁衣不适合再穿着,然而这套衣裙还是明艳的红。
圆果大概明白她的心情。
只要没有老爷公子的消息,姑娘就不会去相信两人真的和士兵一起死在沙场上,所以不会穿素衣,怕平白添晦气。
是个倔强的。
“圆果,让小二弄点热水和早饭,我们吃了出门去。”
萧幼宁自己穿上外袍,下床走到妆台前,开始梳头。
圆果嗳地一声。
待梳洗用过早饭后,萧幼宁打起精神出门,开始找以前跟父亲和兄长相熟的人家。
“——我们老爷昨晚就没回来,实在不好意思啊萧姑娘。”
砰的一声,从清晨到现在日上中天,萧幼宁已经记不清楚多少扇门在自己跟前打开,关上。
“这些人!”
圆果在她身边气得脸通红,手都在发抖。
什么叫人情淡薄,人心冷漠,她们今天看了遍。
萧幼宁面上倒显得十分平静,缓缓从紧闭的大门前转身。
她早做好准备会被各种推诿,所以没什么好矫情去责骂别人的。
“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日头把她的影子钉在脚下,她一脚一脚踏着,心里在想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就这么走了两步,她眼前一花,脚下发软,险些要一头栽倒。
圆果被她吓一大跳,连忙把摇摇晃晃的小姑娘扶到一边:“姑娘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先回客栈吧。”
不然帮忙的人没找到,先把自己闹病了。
萧幼宁耳朵嗡鸣,没有勉强,点点头,由着圆果把自己慢慢扶着往回走。
才走到大街上,圆果想要聘辆马车回去,身后传来惊喜的一声:“幼宁!总算找到你了!”
主仆俩回头,见到来人,意外又诧异。
来人是一个面上四十不到的男子,脸色带着笑朝他们走来。
“二叔。”萧幼宁在男子走到跟前片刻才喊一声。
这人就是基本不与他们家往来的继叔父。
萧二老爷见到她,长长出口气,连笑都似乎变得轻松。
“可算找到你了,我早上听到李家那些事,就出来找你,找到现在。你先跟我家去,你父兄的事,我昨天就在打听,本来想今天去李家找你,结果李家居然如此下作。”
萧幼宁有些愣愣的听着他说话。
萧二老爷见她还愣着,笑容就变得有些无奈:“幼宁,我知道你觉得奇怪。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大哥都有不得以,再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你先跟二叔回家去吧。”
“二叔,我父亲和兄长有什么消息吗?”
愣愣的小姑娘终于开口,却不是应允跟随他回去,而是问起父亲情况。
萧二老爷叹气,盯着她苍白的脸看:“不会那么快有消息的。大同离着这里远,战报加急送来都好些天,我已经派人亲自去打探,肯定也得等。宫里那边也有托人留意消息。”
去大同打探。
萧幼宁忽然抬头,黯淡的瞳孔迸射出一束极亮的光。
“二叔,我去你那边,恐怕只有添麻烦。我就不去了。”
“幼宁……”
萧二老爷皱眉,颇头疼地喊她。
“但幼宁有事情麻烦二叔帮忙。”萧幼宁觉得自己走错道了,父兄罪名不轻,谁会帮她一个小姑娘。
既然京城打探不了消息,那她就自己去大同!
父兄都在那儿,生也在那儿,死也在那儿。
她在京城有什么用,还不如过去!
“二叔,我要去大同,您能找个稳妥的帮我带带路吗?”萧幼宁眼神比刚才更加坚定。
萧二老爷反倒一愣。
“你……要去大同?”
两个时辰后,萧幼宁头戴束冠,作男子装扮,朝萧二老爷拱手告辞:“今日二叔的相帮,幼宁会一直记在心里,先暂时别过。李家未了的事,也劳烦二叔了。”
“你……”萧二老爷犹豫不决地想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便长叹,“罢了,你们照顾好大姑娘,可千万不能叫流民冲撞了姑娘。”
西北那边去年开始就有旱灾,百姓为了生活开始四处流散,如今到处都是流民。
随行的六人齐齐应是。
萧幼宁再谢一声,放下马车的帘子,启程出发。
圆果坐在她边上,眉头拧紧着,许久后在颠簸中轻声说:“姑娘,您怎么放心把嫁妆就那么交给二房……”
即便萧二老爷是心善的,可二房那个老太太和夫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当年分家,老爷夫人其实吃了暗亏的。
萧幼宁端坐着,摇晃的帘子把照入车内光影分割得明暗不定,她凝视那些碎乱的光,淡声道:“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他们此时帮一把,嫁妆给他们都无所谓。”
圆果就闭上嘴巴,静默坐着。
马车一路疾驰,在夜幕降临前到达落脚的驿站。
随行的下人拿着萧二老爷名帖投宿,萧幼宁很快被带到一处一楼的小厢房。
杂吏脸上堆着笑说:“这些日子来往的大人多,空出一间屋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萧幼宁点点头,让圆果给他一个小银錁。
杂吏就笑得更谄媚,弯腰说这就去准备热水和吃食。
“没有别的屋子了,就这一间。”
萧幼宁正要踏进屋,另外一个杂吏声音不耐烦的领着两个青年公子经过她们。
其中一个青年身穿素面道袍,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全部面容。但他侧面和挺翘鼻梁的轮廓,萧幼宁就觉得这是个长得好看的公子。
而且是个待遇比她更惨的人。
他被带去的屋子,紧连着放厨房杂物的地方,刚才她过来时那个杂役就在跟她说鬼话,说什么这里离着厨房进方便。还点出她这屋子其实位置很好,因为她边上还有最差的一间。
萧幼宁也就瞥那么一眼,就进屋关上门,门外传来两个杂吏毫不遮掩的说话声。
“现在的贵人也是,听信这些道士胡言乱语,居然还给名帖让住驿站。这些个装神弄鬼的,得那么多钱财,还吝啬!”
“相比之下,是我走运。”
萧幼宁听到这儿,不用想都知道带自己过来的杂吏在炫耀得打的打赏了。
隔壁的道士估计要被气着。
然而,她猜想的隔壁道士一脸淡然,丝毫不见不高兴。倒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青年有些激动,指了指隔壁小声说:“五爷,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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