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孟朝歌,只见他处变不惊,神色自若,仿佛皇上的话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是吗?”阴冷的语气令众人打颤,上官叙凤眸微挑,闪过寒光。
“丞相怎么认为?”
上官叙凌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大殿霎时安静了。
孟朝歌负手而立,瞳孔深邃,时而平静,时而如幽潭一般,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冰冷的语气从嘴里溢出,“只要太后愿意,本相定受之不恭。”
“……”
上官叙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暗自收紧,好个孟朝歌,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她冷笑,然后道,“丞相对皇朝的忠心,天地可鉴,哀家自是愿意,只是……丞相锦衣玉食惯了,军营生活艰苦,周遭小国是不是暴乱,哀家怕丞相有命去,没命回来。”
上官叙话语中的威胁十分明了。
你若敢拿了兵权走,就没有命再回来了。
孟朝歌抬眸,眼底一片冰冷。
“太后多虑了。本相的命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天又耐我如何?”
如此狂妄之言,也只有孟朝歌说的出口。
谢虞承闻言,悄悄为他竖起大拇指。
上官鸾眼里也是惊叹,这便是他喜欢的男人。
上官叙气急,胸腔似有一股火,孟朝歌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男人偏偏现在动不得,她不是没想过把他支走,却又怕他暗自绸缪,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监督着好。
只是,孟朝歌这个人出现的太过神秘,明明一个文人,身边却高手如云,她派去的杀手竟无一生还。
上官叙心里清楚,现在还没摸清孟朝歌的底细,动不了他,只能先从与他交好的谢家。
“哀家不过说笑罢了,丞相身居高位,身边政事繁忙,朝廷之事还需要丞相,自然不能让丞相去那偏远之地受苦。”
上官叙轻笑。
过一会又道,“现在哀家倒是有一个人选,梁曾梁大人,为官清廉,虽身为文官,却愿远赴边疆,忠心可见。皇上,如何?”
段熙夜听出了她的愤怒,是在怪他让孟朝歌扶了她的面子?
他眼波微动,单手支着下颚,随意道,“母后说的是。梁曾梁大人能担当此职。那……儿臣就下诏书了。”
上官叙忽然大笑,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好。好。梁曾,接旨吧。”
被提到名字的梁曾“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脸上的激动的语无伦次,说话都颤抖着。
“微臣……微臣谢太后提拔,它日必将世世代代为……为……太后,为北朝效力。”
梁曾窃喜,和谢郢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他将谢郢踩在了脚下,谢郢啊谢郢,这笔账该算算了。
段熙夜眸色渐深,为太后,为北朝?呵,怎么不为他这个皇上效力?
谢虞承见他那阿谀奉承,心里陡然升起滔天怒意。
他死死瞪着帘幔后的人,然后凝着跪着的梁曾,眉心紧紧皱着,这个人,怕是要报仇了。
上官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用他出手,谢家就垮了。谢家一垮,孟朝歌……
而定安侯神情淡然,就让他们去斗吧,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人都心怀鬼胎。
*
孟朝歌与谢虞承踏上马车,待两人坐稳,车夫扬鞭一挥,马车开始行驶,荡起尘埃。
马车颠簸着,孟朝歌安然静坐,谢虞承却没有什么心情。
“今日在大殿上太后明正言顺收回我们谢家的权,先撤了我爹的职位,后又逼我们家欢儿。现在又将兵权交给了梁曾那个老匹夫。摆明了是在羞辱我们谢家。”
谢虞承满心怒火,却无从发泄,梁曾和谢郢一直都是死对头,不管是先祖皇帝在世,还是先帝在世,两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况且梁曾是文官,对兵法一窍不通,让梁曾领兵,边境那些未收复的小国犯上作乱又当如何?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那个女人想借刀杀人,借梁曾的手杀谢家,来警告我。然后再让梁曾与罗阳斗。”
“呵,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最后呢,拉小皇帝下水,为她上官家谋权?”
谢虞承满脸鄙夷。
“那就反将她一军,梁曾此次领命前往边关,回来的是不是他就不能保证了。”
孟朝歌勾唇,幽深如潭的眸中冷意连连。
谢虞承一拍脑门,似是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个文官,能在军营里翻起什么大浪。我妹妹也不是谁都能取代的,我得给我妹妹说说,让梁曾那个匹夫有去无回。”
“不,是有去有回。”
谢虞承挑眉,有去有回?
看着孟朝歌气定神闲,谢虞承嘴巴不停的渍渍着。
“孟相,还好我们是盟友,要不然……”
我恐怕要被你……玩死。
孟朝歌假装没听到似的,闭上眼眸,静默片刻后,忽道,“你,下车。”
“……”
“为什么?”
谢虞承黑着脸。
“你要去相府?”
孟朝歌蹙眉。
谢虞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刚刚给车夫说了,我们去谢府。”
“给本相一个原因。”
谢虞承撇撇嘴,一脸无可奈何。
“丞相,您龙章凤姿,运筹帷幄,睥睨天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下车。”
“好吧,丞相大人您心地善良。”
孟朝歌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虞承悻悻的垂眸。
“我的马车被段灵溪抢走了。”
谢虞承说的咬牙切齿,一提起那个刁蛮郡主他就来气,女孩子要么就像他家欢儿一样霸气侧漏,要么就像晴云一样娇小温婉,像段灵溪那个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女人,活该没人要。
第037章 较劲
谢虞欢被谢郢叫到前厅的时候,心中颇是无奈。
罗嘉礼还在,他们刚刚发生了那事,甚至,她还打了他一巴掌。
谢虞欢藏在门口,迟迟不愿进去。
“谢伯父,侄儿早就听闻您酒量极好,当时在军营里可是喝倒几百个人,侄儿现在酒量也挺好,今天就来陪您喝几杯。”
谢郢冷哼,他酒量好是军营里练出来的,这小子酒量好,是花天酒地在什么勾栏院喝出来的。
“伯父,您可得给侄儿点面子啊,毕竟侄儿差一点就叫你一声‘岳父’了。”
谢虞欢:“……”
罗嘉礼拿过谢郢面前的酒杯,替他斟满酒,然后放在他面前。
他动作迅速,并把一边的几个酒杯也满上。
“伯父,喝呀,给侄儿点面子。”
罗嘉礼苦笑,举起手里的酒杯,仰头猛喝一口。
谢郢看到他面色阴沉,眼里皆是阴郁,心下叹气,“情”之一字最伤人,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他希望她的女儿嫁给自己想要嫁的人。
看来,她的女儿对罗嘉礼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又拒绝入宫。
皇城里还有几个贵公子,不知道欢儿能不能看得上。
他倒是觉得,皇城里的贵公子谁都比不上孟朝歌,他想把欢儿嫁给孟朝歌,但之前发生的事……
看他对谢晴云关怀备至,不知道他是否有意娶她。
他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毕竟孟朝歌的身份尊贵……
谢郢想到这里,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他也径自拿起酒杯。
“欢儿。你怎么不进去?”
听见身后某人的声音,谢虞欢暗叫一声,糟糕了,这下想不进去都难了。
罗嘉礼幽幽的看向她,一脸阴郁。
谢郢也望向她,目光触及身后人时,放下酒杯,向他们走去。
谢虞欢扯了扯唇角,僵硬的笑笑。
“爹。”
她扭头,欲狠狠地瞪谢虞承,不想却对上某人深邃如墨的眸子。
谢虞欢微微失神,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好久不见他,原来是这般想念。
从前与他相见都是匆匆而过,离开后虽是想念,却不似现在这般,这几日,她总是魂不守舍,想去见他,又怕他烦她。
“丞相。”
孟朝歌移开视线,淡淡开口,“嗯。”
谢郢躬了躬身,清了清喉咙,“进来坐吧。”
孟朝歌越过谢虞欢,大步走向厅堂,然后撩了一下衣角,迅速入座。
罗嘉礼见来人是孟朝歌,脸又冷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孟朝歌,就很讨厌他。
他俩年龄相仿,与孟朝歌相比,他哪方面都很逊色。
哦,不,除了武功。
谢虞欢还站在那里,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句话都没说。
“欢儿,愣什么呢?”
谢虞承揽过她的肩,带着她也向厅堂内走去。
“咦,这不是我的‘准妹夫’吗?”谢虞承戏谑的笑着,刻意将“准妹夫”三字咬的重了些。
说着,将谢虞欢摁坐在孟朝歌旁边,自己也坐了谢郢和谢虞欢之间。
“哥,你别乱叫。”谢虞欢惊呼,言语里有不满。关键是孟朝歌也在,她侧过脸去看他,他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