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苏强打起笑脸,见是丫鬟中地位最高的通房丫鬟,立刻对锦瑟行了礼,谄媚地笑着给锦瑟倒茶水,又悄悄用眼神瞪了眼云栖,警告她不能告状。
“云栖是吧,过来吧,老爷回来了,要见见你。”
胡苏猛地看向这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一个丫头而已,哪里值得老爷夫人关注,但偏偏就发生了,她心下有些忐忑。
云栖不看胡苏,谢过锦瑟,就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锦瑟见云栖相当乖巧,分明刚才被欺负了,也没说什么。
虽然说了,也不可能给她讨回公道,这府里哪有这么多公道能讨。
她恍惚了一下,她当年进府的年纪比云栖还小,也是被年长的丫鬟处处找麻烦。
快到主屋时,锦瑟像是提醒般:“胡苏的父亲是院里的胡管事。”
意思就是,可能的话,不要正面冲突,对云栖没有好处。
虽然她并不认为云栖这么小一个孩子,能听懂她的提示。
云栖感激地小声道:“谢锦瑟姐姐。”
懋南院的主屋还放着不少没有整理的礼物,听说都是京城的官员送来的,主屋还没收拾好,现在非常简洁。
再简洁,整个屋子都带着李府曾经辉煌时的印迹,屋檐下是雕刻着的木兰花,桌面的蓝釉瓷盘上放着的是从江南运来,在冰窖中保存的各种果子,上方的金丝楠木椅背上分别挂着虎皮与白狼皮,椅上坐着一对惹眼的中年夫妇。
锦瑟将云栖带到后就退了出去,云栖谨小慎微地走了进去,一开门暖气扑面而来,也只有二老爷这样在江南有产业的,才能烧起地龙,在整个京城都是不多见的。
云栖远远地跪下,李昶让她跪近一些。
“云栖?抬头。”
云栖心微微颤了一下,轻声说是。
她看到了上辈子熟悉的人,眼角微微红了。
李昶穿着居家的儒服,腰间挂着精美的金缕丝云纹香囊,看绣工也不是府上的绣娘绣的。他有着一双深邃迷人的眼,发丝与眉毛都打理的很整齐,他还没到不惑之年,鬓边已有了几缕银丝,想来官位步步攀升的背后,与他自身是脱不开关系的。
李昶看着有些激动的女孩:“怎么在抖?这么害怕?”
余氏在一旁笑道:“这小丫头之前在我面前也是如此,胆儿有些小。”
云栖慢慢抬起了头,原本淡然的李昶,也怔忡了一下。小丫头的五官不算多漂亮,和府里那些打扮精致的美貌婢女们还是有一些差距的。那张小脸也晒得黑黄,人也太瘦了点,瘦得快脱了形,但五官轮廓和气质的确与余氏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看人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第一次在大婚日见到的余氏,当年的余氏艳光四射。
李昶抚了抚胡子:“确实、面善。”
……
李映月不顾曹妈妈的劝阻,前往懋南院。
路上遇到拜见恩师回来的李崇音,见小妹慌乱的连绣鞋都穿错,道:“月儿,为何行色匆匆?”
月光下的李崇音,透着一股沉静与飘飘欲仙的气息。
李映月望着长兄,好一会才回神。
惶恐的神色稍稍安定,忍不住整理了一下发髻与八福裙,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大哥,我想去给母亲请安,今日我实在不舒服,一直没去见父母亲。”
李崇音看了会故作镇定的小妹,也不拆穿:“那便一块去。”
两人一路走,曹妈妈领着丫鬟和小厮跟在两人身后。
“大哥可听说母亲今日新收了个婢女。”
“我当时也在。”
“她……真的与母亲……”李映月也不知,为何她听到这消息,会不自觉地产生抵触。
“映月,这有何重要?”李崇音的声音透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语气波澜不惊,“不过一个婢女罢了。”
对啊,只是一个婢女。
她是怎么了,为何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慌乱。
李映月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有失体统。
李映月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像是求着保证:“大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对吗?”
在李映月心中,那些庶妹庶弟都不是真正的家人。
“自然。”
“大哥要永远记得这话。”
李崇音无奈地摸了下妹妹的软发。
解下身上的大氅,给妹妹系上,并未注意妹妹一时痴了的目光。
两人刚来到懋南院主屋,就看到李昶与余氏对着面前跪着的小女孩笑语着。
李映月已经很久没看到母亲对着自己这样开怀地笑。
她的手抓紧门框,然后放下,缓缓走进去。
先声夺人,笑语道:“是谁让父亲母亲如此高兴,也让映月瞧瞧?”
第005章
余氏的神情,瞬间顿了下,未曾被人察觉就扬起平时的微笑,招呼小姑娘到自己身边。
李映月却坚持对父母行礼问候结束,才走入。
从行为举止也能看出,哪怕远离权力中心的李昶一家,也一样继承了李家的祖训,哪怕是男尊女卑的大环境下,李家也没有疏忽对女孩的教育。也难怪在李昶还没高升时,李家一度被说成是靠着家中女儿联姻才保住的名流地位。
这些李家女孩,也的确在联姻中,起了不少作用。
虽成茶余饭后的闲话,也挡不住外界对李家女的高度评价。
婢女将李映月身上的大氅取下,余氏爱怜地摸着女儿受冻了的小脸,虽只是初冬,但京城夜晚已非常寒凉,李映月极为依赖地靠在余氏的手掌心磨蹭。
余氏让李映月在自己身边坐下,将一熏笼搁在李映月旁边的案几上,让李映月尽快暖和。
熏笼是用竹、木为原材料,雕上镂空花纹的罩子,供人暖手暖身,不少富贵人家也会在碳盒里面放上香料,用来熏衣物被褥。
将熏笼放在同等材质的碳盒上,取用十分方便。
余氏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对李昶道:“月儿那屋子也按一个地龙?”
李昶捋着胡须,有些不赞成:“地龙需要在外砸洞烧炭,还需凿渠道,邀月小筑的主屋地板要全部重新施工,是个大工程,这不是问题所在,连李达的东苑都没有,临时给月儿造了,怕是要有诸多口舌,以后月儿在其他姐妹中难免被落口舌。”
李达是大老爷的名讳,李昶说的也是事实,地龙就是皇宫都不可能每个宫都造,他们所在的这一处是当年祖爷爷建下的,老夫人把西苑给他们,何尝没有补偿的意思。李昶当年几乎可以说被赶出李府的,就怕他与李达争夺祖产。
现在荣耀归来,老夫人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把更美更好的西苑给了他们一家,至于原本住在这里的李达他们有没有意见,就不得而知了。
李映月摇头:“映月要地龙何用,有熏笼就满足了。”
女孩满足纯真的笑靥,似乎在她眼里地龙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任谁都知道它的价值。让夫妻两又是欣慰又是熨帖,小女儿有时候执拗也爱耍脾气,但对她不在意的事物,从来都是大度的。
身边的丫鬟们都习惯了这一家子对唯一的嫡女那疼宠呵护的样子。
一家子和乐融融,都遗忘了跪在地上的云栖。云栖始终垂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唯指尖微微攥了攥,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此刻她只觉得隔着薄薄的裤子,地面的寒气直往膝盖骨钻。
像李映月这样的世家小姐,多的是折腾人的法子。
比如她一照面就看云栖不顺眼,不会直接说,随随便便的路过不费丝毫心思,就能让云栖跪到天荒地老,还完全不失小姐的体面。
当然云栖要是认为李映月是故意针对她,无论是谁听到都会笑掉大牙,她云栖有什么资格让堂堂李家嫡女针对。
但重生而来的云栖却再清楚不过,李映月的确是看不惯她的,特别是她的脸。
前世她一来李府就发了高烧,由于状态实在太差李济为防牙婆讹人,将她扔到了废旧柴房关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只有偶尔被吩咐过的丫鬟送来点馊了的粥饭,在她熬不下去的时候,被人救下了。等她退烧后重见天日,刚好遇到邀月小筑要添下人,李济就拿她去添数了,没想到李映月第一眼见她,神情就很古怪,直接把她留在了内院。
云栖当然不知道这种古怪哪里来的。
对于能分到主院之一的云栖,她从其他丫鬟的表情也能看出她的幸运,她是感激李映月的,让她有了栖息之地,她不想再被卖来卖去了。
没过几天,院里被曹妈妈赐下了主家喝剩的桂花酿,伺候主子们歇息下,一群丫鬟小厮就围在屋里喝酒吃着小菜,言语间都是对李家的推崇。不愧是京城有名的世家,连他们仆从的小日子过得都比寻常百姓家红火,云栖也同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当天晚上,所有丫鬟熟睡的时候,她为了帮院里的姐姐赶绣品,就熬得晚了些,刚睡下没多久,就感觉有人靠近。
云栖喝得不多,加上被卖入李府前遇过不少事,她对环境变化很敏感。察觉屋里进了人,人影来到自己床边,云栖立刻睁开了眼,昏暗中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壶。来人见云栖醒来,一把捂住她要尖叫的嘴,就要对着她的脸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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