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盛京 (枸杞黑乌龙)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枸杞黑乌龙
- 入库:04.11
可她不想动,也不想哭,只是想笑,却连牵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梦不是反的呀?她真就是个孤儿的命,那她这段时日到底在做什么呢?
又是宅斗又是文绉绉跟唱大戏一样逗别人玩,还天天做个三好学生,竟真成了一场笑话。
“格格?格格?”朱德顺跪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佟殊兰的声音,这才轻轻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佟殊兰的背影,像是一尊雕塑,望着窗外蒙蒙细雨一动不动,他赶紧膝行两步低低地喊。
奇峰拿着莲花灯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格格,莲花灯取来了,您看看可否喜欢?”奇峰觉得比走前更不对劲了,但她也不敢贸然去问,只恭敬提着莲花灯问道。
佟殊兰恍惚着回过头来,定定看着她,或者说是她手中的莲花灯。
“我不是叫你取四盏莲花灯吗?”佟殊兰轻声开口问,像是怕吓跑了谁一样。
“奴婢想着您还要在灯内写字,就多备了一盏。”奇峰越发觉得气氛压抑,顾不得尊卑,说完就抬起了头仔细看着佟殊兰。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佟殊兰并没在意她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转头看着窗外道。
朱德顺沉默着起身退了出去,奇峰犹豫了一下,才将莲花灯放在软塌旁边不远处的圆桌上,静悄悄退出去站在了门口。
“朱公公,您跟格格说什么了?”奇峰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同样守在门口的朱德顺。
“奴才只说该说的话。”朱德顺只给了她这一句话便再不吭声。
然后便成了如今的样子,鹰主坐在南风居西厢房的软榻上,居高临下垂眸看着朱德顺,神色冷淡。
“说吧,别让爷动手,你有什么实力爷一清二楚,前些时日你为小丫头做了什么,爷心里大概也有数,不过问是由着你效忠主子,可如今主子都给你效忠没了,我看你这本事也很有限。”
“奴才跟格格说了佟二姑娘去世的消息。”朱德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他并不怕自己被罚,眼看着打是躲不过去的,可到底担心佟殊兰的心思占了上风。
“放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吗?”鹰主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
“爷,奴才到处都查探过了,可……没找到格格。”这时候果新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愧,更多的却是惊奇,那位小格格总不会是化作蝴蝶飞走了吧?
“爷,鹰卫在方圆十里内都找过了,没有格格的踪迹。”没多一会儿,鹰卫头领石金达也进了南风居,跟朱德顺和果新排排跪。
“好,很好!”鹰主嘭一声拍在矮桌上,直接气笑了出来,“鹰主府号称铜墙铁壁,影卫和鹰卫号称能顶千军,却连一个小姑娘都找不到,这就是你们的本事?爷看你们干脆都叫废物算了!”
“爷,莲花灯不见了一盏!”奇峰在这气氛特别紧张的时候,颤颤巍巍开了口。
“去未鸢湖旁边找了吗?”鹰主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看着果新冷声问。
“回爷的话,奴才找过了,两艘画舫都搜过了,没见到小格格。”果新低着头快速回答。
可他话音刚落,宝生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干爹!”
随后见鹰主坐在软榻上,宝生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给爷请安,格格在……在未鸢湖舫船上坐着喝酒呢,怎么都不许奴才们靠近!”
这句磕磕巴巴的回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盖在了果新脸上,继奇峰之后,他脸儿也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孩子喝酒这件事,南风居肯定是没酒的,大兰兰是怎么避过奇峰出了门,又是怎么在影卫满府搜查过程中偷到酒,还没让影卫发现上了船的呢?且听明天凌晨分解,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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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挨打(一更)
雨在傍晚时分就停了, 可毕竟是下过雨,就着灯火通明下,还总感觉有几分薄雾的样子。
佟殊兰觉得自己醉了, 但真正醉了的人总会说自己没醉,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还是醒。
从屁股后头摸出个打火机,将带出来的那盏莲灯点着了,她趔趄着把灯推入水中,才摇摇晃晃坐在了船头上,看着那莲灯顺着微风缓缓飘走。
其实说起来,她对佟恒仁夫妇甚至是佟殊惠的感情来的很莫名其妙, 可就算她自私又如何?
前世今生一直在漂泊, 哪怕心有红旗, 却还是在生死边缘游走时, 坏了心烂了肝, 心里头不知道攒下了多少毛病,才使得那死老头子总是她一回来, 就撵她去食堂做食雕。
来到这里一开始她是有些迷茫的,对她们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死都死过了,她也不纠结。
最可怕的是,没了活下去的指望, 她很想活着,所以她把自己的渴望放在了佟家人身上。
佟恒仁夫妇死的时候, 没人知道打佟殊惠的那一巴掌,她其实特别想扇在自己脸上,因为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同归于尽很不错。
到底还有佟殊惠在, 所以她依然是那个乐观又油滑的佟殊兰,只想方设法活下去,然后又想方设法找妹妹,竭力给自己一个家。
现在佟殊惠死了,她心里被堵住的那个窟窿狠狠裂开来,所有曾经被压制下去的阴暗和暴戾都如洪水般涌出,她无力控制也不想控制,只坐在船头,用还稚嫩的双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酒坛子一口接一口喝着。
“殊惠啊,是姐姐不好,我不该做那个梦。”喝了会儿酒,对月当空,她突然特别想说话,于是呢喃似的自言自语。
不远处的奴才听不见,只看着她坐在船头着急,好多下人已经拿来了被褥和姜汤,就等着万一主子落水,赶紧下水给捞上来。
“我抄过很多佛经,可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来没有弄懂过那些佛理。佛家说一饮一啄都有定数,但老娘我干的就是不信命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会懂呢,你说是吧?”佟殊兰捧起酒坛问完就又闷了一口。
“可现在我懂了,我要了四盏莲灯,别人却给了我五盏,那个时候我就懂了,是姐姐没福分。”她说着,下午没咧出来的那个笑,终于落在了脸上。
“你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要记得给我托个梦啊,不然没指望,我都不知道哪天就去找你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打你屁股,叫你不听话,咱们一起掉下去多好啊!”佟殊兰对着酒坛子指责了一会儿,才拿起坛子又喝了一口。
“人家都说,对月独饮要吟诗,我给你吟诗好不好?算是姐姐给你送行了,黑三角的幺妹儿都说我吟的一手好诗,哈哈哈……估计你也不懂啥意思。”她喝了一口酒后晃了晃,好像到底儿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库房,只能从厨房顺了半坛子花雕,酒味儿还贼特娘的淡,搞得她到现在还没醉。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哪儿特么是我家啊?哈哈哈……”佟殊兰垫着脚来回在甲板上比划,直到喝光了酒,才又看着飘远的莲灯喊——
“哪儿特么是啊?哪儿啊?”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岸边奴才们的耳中,什么哪儿?格格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这是喝大了吧?
鹰主冷着脸带着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身穿湖蓝白玉堂团纹旗装的佟殊兰,站在离岸边并不算远的船头上,歪歪斜斜扯着嗓子冲着远处一点亮光喊叫。
“都没长眼吗?还不去把格格扶下来!”鹰主一来,所有站在岸边跳脚的奴才就都跪下了,气得他声音比刚过去的冬天还冷。
“爷恕罪,奴才们一靠近,格格就大喊,还拿着把菜刀在自个儿身边比划,奴才们实在不敢过去,唯恐格格伤了自己。”在花园值守的太监总管简直都要哭出来,真真儿是带着哽咽的声儿回的话。
“奇峰,你去把她带下来。”鹰主也懒得跟这群奴才计较,只冷声吩咐。
“是!”奇峰赶紧应诺下来就往船头那边走,可她才刚走了几步,佟殊兰的目光就准确落在了她身上。
真是见鬼了,这醉鬼样子还有那么高警惕,合理吗?
“哈哈哈……奇峰?小丫头?你们真有意思,可我不想跟你们玩儿了,别过来啊!让我自己呆着,我看见你们……就觉得自己可笑……”佟殊兰像是累了一样,又一屁股坐在了船头上。
“爷?”奇峰有些拿不准主意,只能回头看着鹰主。
“你要想自己呆着就下来,回南风居自己呆着,爷保证没人打扰你!”鹰主不动声色上前几步淡然道。
“呵呵……骗鬼呢?那叫软禁!陪你玩儿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佟殊兰蓦然笑了出来,随即下一刻那个表情,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以为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余海等人都只恨自己长了双耳朵,听听,什么叫陪你玩儿?这还叫不叫奴才活了?
“不过做个傻子也不错,聪明人记性太好,傻子才不会难过。”可她还真就是一滴泪都没掉,只神色恍惚,说出口的话更是飘忽不定。